五月的南方城市,受着颱風影響,天氣異常反常,雨水還真多,不停地從天空傾瀉地下,下個無休無止,不停不歇,大有永無止境之意。太陽卻不甘雌伏,這個季節明明是我的世界我的天地,又豈能讓你專橫跋扈有持無恐?
因此,雨水還沒有完全停,太陽便迫不及待露出了臉,然後,變本加厲的照耀大地,陽光毒辣,有一股不射穿萬物心不甘之勢。
林小可接過了張子良遞過來的頭盔,扶了他的肩膀,冒着被強烈的紫外線曬出一臉黑斑的危險,彷彿革命烈士一樣的視死如歸,勇敢而又果斷地跨上摩托車,然後跟了他,穿越過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繁華都市。
張子良說,他要帶她,去實地考察那間韓國鐵板燒烤店,來個驗明正身。
做或不做,就等林小可點頭,下聖旨,皇恩浩蕩。
那間韓國鐵板燒烤店,置身在菜市附近的一個小小角落裡。
鋪面不顯眼倒罷,還小小的,塞了一隻大冰櫃在裡面,再塞三兩個人進去,窄小得連轉身的空隙也沒有。兩個年輕的不算高也不算帥的小夥子,身穿着白衣服,頭頂着白帽子,大廚師或廚師學徒的打扮,在店鋪內忙碌着操作着一串串的鐵板燒烤,雖然頭頂上有大風扇瘋狂地煽情地轉動,卻敵不過撲面而來熱氣騰騰的油煙,小夥子不時擡了手臂,用白裡透黑的衣袖擦了額上的汗滴。
也許大概,小夥子們泡浸在燒烤氣味四溢的環境裡,一天下來,自己也變成半成品的韓國人肉鐵板燒烤了,長期下去,說不準放個屁,也是鐵板燒烤味。
林小可不禁皺了皺眉。
那燒烤店的老闆,五十多快六十歲了吧,乾癟瘦小個子,頭髮已半花白,操着一口和張子良一模一樣的東北口音,眯起了三角眼,上下打量了林小可一番,像在猜測,她和張子良,是什麼關係?
老闆很含蓄地問:“小姐,貴姓。”
“窗前三寸弓鞋露,知是腰腰小姐來。”由於明人這詩,年輕女性,便開始稱爲“小姐”。北方有些城市,卻對“小姐”兩個字很禁忌。而在南寧市,出賣色相的女子,與“小姐”無關,與“雞”有關。
林小可說:“姓林。”
“哦。”老闆說,又再眯縫起他的三角眼。
過了一會兒,老闆慢條斯理說:“這裡的顧客白天比較少,到了傍晚和晚上,特別是週末,便會忙不過來了。”
林小可知道老闆的話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附近雲集着幾間大學,來來往往大學生居多,N年前,林小可也曾經在這兒出入,曾以是裡面的一份子。
大學生什麼也不多,就是時間多,特別是在週末,便像了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因是伸手派,大部分的學生屬於經濟有限公司,只得在學校周圍閒蕩。有男朋友的自然攜帶男朋友出來顯擺,沒男朋友的就孤身上路尋找可能性,或同宿舍的幾個女孩子三五成羣浩浩蕩蕩學了日本鬼子進村。
像了這樣經濟便宜又美味可口的鐵板燒烤小吃攤,自然是熱餑餑,大學生追逐的對象,光顧是少不了的。
燒烤店現任老闆說:“這店我做了四五年,生意一直不錯,說實話我是捨不得轉讓的,不過我老了,身體不是這樣便是那樣的毛病,已經力不從心,工作長過命呢,錢是掙不完的。再說了,葉落歸根,我總不能待在他鄉,辛苦勞累一輩子吧?”
張子良拿了眼睛飛向林小可:“怎麼樣?”
林小可也拿了眼睛同樣飛向張子良:“不怎麼樣。”
林小可對做生意不大熱衷,逢商必奸。林小可自認,她爲人太善良,心腸太軟,每次看《紅樓夢》,都看得傷心欲絕,爲着與她同姓不同名的林黛玉哭得梨花帶雨,所以命裡註定做不了奸人。
張子良着急:“二十八,你做不做這店嘛。”
林小可問他:“你真的想做?”
張子良在了林小可屁股後面轉,一邊長舌亂卷,口若懸河:“嗯,當是第二職業了,我現在去應聘的那些公司,奶奶的,薪水低得要命,剛勉強達到溫飽線,我泡妞的錢還沒有哪,更別說買車子房子了。二十八,這店鋪,你也可以當第二職業呀,賺到的錢,你可以拿去旅遊,買衣服,上美容院去。”
林小可低下了頭,想了想,不就是一個人兩千五嗎?不就是碼一個月的稿子嗎?成也好,敗也好,都無關重要,反正錢是人掙回來的,沒有了可以重新再掙過,或當作出了一趟遠門遊山玩水回來。
林小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做了這燒烤店,以後,林小可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天天見到張子良,光明正大的天天和張子良在一起了。
哪怕是海市蜃樓,當一場春夢,也是好的。
林小可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