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刃沉默着,非雨的詛咒,果然發生了。
只是承受這份詛咒的太子,才小小年紀,便要承受這樣的痛楚,饒是手上有過無數人命的殺刃,都覺得於心不忍。
而冰翊卻是突然輕笑着,捂着自己胸口,徑自喃喃着,“高小圓,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孩子正在痛呢?高小圓,你不是最喜歡同情孩子的嗎?爲什麼連自己的孩子都不來同情呢?高小圓你不會死的,對不對,你還沒見過我們的孩子,你怎麼可以死……”
是嗤笑,是嘲弄,殺刃看着似乎有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檮皇,只覺得滿嘴的苦澀。檮皇究竟瘋到了什麼程度,沒人能說得清楚。時而正常,時而卻又會心智失常,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一個女人。
高小圓!
一想到這個名字,殺刃心中竟有着無限的後悔。若早知道那個女子會對陛下有着如此之大的影響力,當初,他便不該留下這女子的性命。
若是在陛下與高小圓第二次相遇的時候,他沒有阻攔的話,那麼高小圓早已是妖獸的盤中餐,而陛下,亦不會陷入情劫,以至於越陷越深,終不能自拔。
六年前的那一夜,殺刃親眼看着自己相伴十幾年的檮皇陛下從睡夢中驚醒,披頭散髮,如同瘋子般地殺着一個個宮人,口中只是在不停地喃喃着,“爲什麼不感應不到了,她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是啊,如果高小圓死了,那陛下又該怎麼辦呢?!殺刃當時看着渾身幾乎浸透在鮮血中的主人,心中只有着一個念頭,那便是陛下很可能會活不下去。
好在最終,陛下捱過來了,硬生生地用着九死一生的方法,取出了母蠱,佈下再生結界,利用母蠱之中殘留有吸取高小圓的血液,孕育出了華國的太子。
再生結界,雖可孕育生命,卻是逆天而行之道。一旦逆天,人便要承受相應的懲罰。只是這份懲罰,殺刃卻不知道何時會報應下來。又或者其實早已有報應,只是陛下從來不曾對人言明過。
小男孩還在不斷地嘶喊着,小小的身子翻滾着,頭不斷地朝着牀面撞去,臉上的痛苦之色在加劇着。
腳步擡起,冰翊一步步地朝着痛苦不堪的小人兒走去,直到走到了牀邊,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望着那張泛着疼痛的小臉。
“思痛,很疼嗎?”淡漠的聲音,如是問道。
“父皇……”小男孩艱難地半仰起頭,淚眼迷惘地看着頭戴皇冠,冰冷漠然的男人,“好疼……我好疼……”
“那麼就儘快找到你的命依,除了那個人,沒人可以減輕你的疼痛。”冰翊道。
命依……小男孩的臉蛋幾乎皺成了一團,從他開始明白這痛開始,便一直知道,自己該去找命依,那是他所缺失的……可是他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去找,不知道他的命依在哪裡!
“父皇……痛起來……也是這樣嗎?”他知道,父皇也會痛,只是並不像他,只有在月圓的夜晚疼痛。
冰翊沉默着,視線從那稚嫩的臉龐,移到了自己的胸口處。母蠱……已經不在了,縱然他想感受誅心丹的疼痛,都不可能了。只有每次落天苦的毒發作的時候,幻想着這痛,是誅心丹的痛。
“思痛,若是找不到命依,你只會如父皇這般,瘋瘋傻傻的活着。”如同行屍走肉般,每次只有在看着兒子的時候,回憶着以前的種種。
“父皇的命依……是……是母后嗎?”
“……是啊……”如果他也有命依的話……那麼那個命依,便該是高小圓吧。一生的痛,一生的劫,一生的折磨,卻也是一生的歡喜。
“母后……思痛好想母后……好想……”疼痛在不斷地加劇着,小男孩在痛得昏迷之際,口中喃喃着,是他從未見過面的母后……
……
高小圓在描繪着一家人美好的未來,卻不想半夜裡鳳好好一覺醒來,沒見着她親愛的媽咪,於是嚎着嗓子,來了個火燒軍營。
洛國的人以爲是殷國來襲,一時之間,軍營進入緊急備戰,撲火的撲火,列隊的列隊,吹哨子的都沒少吹,折騰了半天,卻發現只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娃在鬼哭狼嚎。
自然,火勢被鳳好好最新的便宜老爸給壓了下去,而鳳好好則被鳳玥像拎小貓似地拎到了高小圓的面前。
鳳好好忙着控訴便宜老爸的“虐兒行爲”,同時不忘多嚎幾嗓子,在現代社會,沒少看電視劇和動畫片,小傢伙早發現嚎得越厲害,越能博取同情。
鳳玥皺皺眉,手指還在戳着女兒柔嫩的臉頰,“圓圓,她的聲音怎麼那麼大?”
高小圓圓眼一瞪,“好好,不許瞎叫!再亂叫媽咪罰你一個月不能看動畫片。”當然,這純屬是空頭威脅,來到這個時空,小傢伙估計是一輩子別想看動畫片了,不過這會兒鳳好好畢竟不知道,想着她已經好幾天沒看最愛看的《摩爾莊園》,不由得趕緊把嘴巴閉得牢牢的,只是雙頰卻脹鼓鼓的,脣瓣偶爾動動,似在磨牙,而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則隨着鳳玥的手指轉來轉去,明顯是想候準時機,再咬上一口。
沒功夫去管女兒打的小算盤,高小圓又把圓眼瞪向了鳳玥,“你到底有沒有抱過孩子啊,怎麼能這樣拎着女兒呢?”
“沒。”特乾脆的一個字,頓時讓高小圓滿頭黑線。好吧,她估計小時候他只有被人抱過的份,長大後,壓根就沒人敢要他抱。
於是高小圓把女兒先從鳳玥的手上解救下來,調整了一下姿勢,又重新塞回了他的懷中,還認真地糾正着他的抱姿。
“你的手應該這樣放……下面一點,太上面了,好好會不舒服的……還要摸摸好好的頭髮……不可以戳她的臉,小孩子的皮膚很嫩的,你這麼戳,會紅的。”高小圓童鞋很義正嚴詞地指出某鳳凰反覆戳臉的不當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