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圓之所以急着想要從墨離那邊離開,一方面是因爲墨離眼中那明顯的欲-火,讓她感覺到了危險,另一方面,卻是她自個兒胸口處的那份疼痛。
之前的隱隱犯疼的徵兆,她自然是算過,就該是這兩天發作了,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在這會兒。高小圓坐在軟轎內,轎子由兩個小太監擡着纔剛起,王仲便疾步走了過來,手中拿着一個食盒隔着轎子的簾子道,“陛下見姑娘喜歡吃剛纔的零嘴,吩咐奴才給姑娘準備一盒,就由奴才送姑娘回秀神所吧。”
“嗯,那好。”一聲淺淺的應聲,從轎子內傳來。王仲一個手勢,兩個小太監把轎子穩穩地擡起,王仲則隨在轎側,跟着前進。
誰也不知道,轎子內的高小圓此刻正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捂着嘴巴,強烈地遏制着那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
怎麼辦!現在就開始痛得這樣厲害了,一會兒會更疼。原本還想找個隱蔽的地方偷偷疼着,可這會兒卻是在轎子裡啊!
每次只要一疼,她就會想起冰翊,想起那張冰豔的臉龐,想起他對她的種種。
甚至有時候她自己都會想,高小圓呵,這就是你心心念唸的自由嗎?折騰了這麼久,兜了一個大圈子,現在還不是深陷在皇宮之中,沒有半點的自由。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用盡手段的逃跑呢?甚至就連那個高傲的男人跪下懇求,都不肯回頭。
不放過,不放過,真是好一個不放過!
身體在疼痛着,可是腦子卻異常地清晰。她可以感受到外面太監走動的腳步聲,感覺到轎子在前行着,甚至還在思考着某些問題,比如,她這痛,是不是要讓玄帝知道呢?畢竟宮中名醫甚多,真能看好這病,也未嘗不是沒可能啊!
她正想着,卻驀地感覺到轎子停了下來,一道女子的嬌笑聲響起,“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王公公啊。”
王仲一看來人,趕忙上前行了個禮道,“安妃娘娘好。”又瞥了一眼站在安妃身邊的大丫鬟,“紅喜姑娘好。”
剛纔開口說話的,正是紅喜。
安妃穿着一襲硃紅描金的月季披紗儒裙,頭上帶着珍珠流蘇髮簪,一張明豔動人的臉龐顯然是精心打扮過。安妃的身後還跟着幾個宮女,有一個嬤嬤的手邊還提着食盒。
王仲瞄了一眼,自是心中有數。這是前往歲央宮的必經之路,安妃這樣子,又帶着食盒,自是要去歲央宮見玄帝了。
安妃瞥了眼那軟轎,若有所思地道,“但不知這轎子中所坐何人,居然要勞煩王公公親自護送。”
王仲回道,“是秀神所的高姑娘,因陛下剛纔又犯病了,所以召了高姑娘前去吸取了些靈氣。”
“高姑娘?”安妃略一沉吟,“便是蘇將軍帶回來的那位高姑娘?”
“正是。”
安妃的美眸眯了眯,高小圓的名頭,這兩日在宮中可謂無人不知,她自也是清楚得很。只要一想到陛下曾經親自到城門去迎接此女,更是抱着那女人回宮,她便恨得牙癢癢的。
女人的第六感讓她明白,玄帝對這個高小圓絕對不一般。而此刻,這轎子裡坐的卻正是這個女人。
安妃的身體沒由來得揚起了一股騷動。她突然很想要看看,這轎子裡的高小圓究竟長得什麼樣,居然可以讓玄帝對她重視到了如此地步!
真的僅僅是因爲她的靈氣可以醫治玄帝的病嗎?
又或者是她有着其他女子比不上的容貌身段呢?
想到此,安妃瞥着貼身大丫鬟紅喜。紅喜自是明白了主子眼中的意思,於是跨前一步道,“王公公,但不知這轎子裡的高姑娘可被陛下封了品級?”
王仲人精一個,又豈會不明白紅喜接下去想說什麼,只是此時此刻,安妃在這兒,卻也只能順着那話答了,“尚未。”
“那一個無品的侍神者,知道安妃在此,卻不出轎行禮,是否太過不守宮中的規矩了?”紅喜的聲音清清脆脆,可是那話中的意思,卻是充斥着譏諷。
王仲心中暗暗叫苦,而轎子內的高小圓聽得一清二楚,可是這會兒,別說是下轎行禮了,就是讓她站直身體,估計都難了。
痛,已經越來越厲害了,像是在吞噬着什麼似的,高小圓只覺得心口處被一陣陣地撕咬着,拉扯着。而這份疼痛從心口一點點地蔓延至周身,她的左手死死地握着衣襟,幾乎快把衣衫生生地扯破,而她的右手因爲捂着脣,手指已在頰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只是這些痛,比不得心口處的痛,反倒根本不覺得痛了。
她不敢張嘴,不敢說話,怕痛得過了,會自個兒把自個兒的舌頭給咬下來。
身上已是一層黏膩膩的汗滲出,貼着身子。手背青筋爆出,不用照鏡子,她都可以想象自己的臉色有多蒼白,樣子有多狼狽。
她只希望,王仲可以幫她擋一下,可以順利地打發了安妃。
可是接下來,王仲在轎外揚起的聲音,卻讓高小圓覺得事兒果然都是會撞在一起的。
其實王仲說的也很簡單,“還請高姑娘先下轎見一見安妃娘娘。”在王仲看來,高小圓沒有品級,見到安妃,行禮卻是個規矩禮數,自是不能讓人抓了這個把柄。再之後,若是安妃還有什麼刁難的,王仲也有把握幫高小圓擋了。
只是,轎子內卻是安安靜靜的,絲毫不見有人下轎。王仲心中暗自一驚,猜測高小圓莫不是想要仗着陛下的寵愛,而和安妃槓上一槓。若是如此的話,那麼他之前想的一些應對之策卻又要變化一下了。
不過不管如何,王仲是打着主意護着高小圓了。跟在玄帝身邊多年,玄帝對此女的態度,卻是不言而喻了,就算是將來高小圓成了蕪國的皇后,王仲都不會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