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的陰暗處慢慢走出一人,頎長的身子,白衣玉簪,冰豔冷傲,端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隨着他走動,懸掛在他腰間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形如魚狀的飾物輕微地晃動着。盯着那物,染醫的又皺了皺,似是想到了什麼。
“倒是不知道這位公子,大半夜闖我這老婆子的住處,所爲何事?”染醫口氣倒是如平常般,至少讓人聽不出裡面有不悅的成份。
那人走到窗櫺邊,挑了張染醫對面的椅子坐下,窗外的月光透薄窗紙,灑在了男人的臉龐上,細長的眉,狹長而深邃的眸,淺淺紫色的脣,襯着那白皙到更加的透明,竟有着一種說不出的絕豔之感。
這樣的人,不是冰翊又會是誰。
“聽說聖手染醫醫術超絕,我來這裡,自是希望染夫人幫忙診治一番。”冰翊淡淡地說着,主動把手腕遞上前。
染醫媚笑一聲,“公子可是得了什麼病?”
“非病,是毒。”
“何毒?”
“落天苦。”冰翊道。
染醫駭然。落天毒,天下至毒之物,一旦中了此毒,便會全身如寸寸骨裂般疼痛而死,斷然沒有像他這樣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你爲何還能活着?”她驚問道。
“以染夫人的醫術,一診自可明白。”玉白色的手在月光下,筋脈在皮膚下清晰可見。
染醫沉吟片刻後,把手搭在了冰翊手腕的脈搏上,片刻之後瞭然道,“原來如此,當初救你那人,竟然會把你的毒壓附在你的氣穴之中,如此倒確實可以保得你的性命,只是每隔一段時間,這毒勢必會自氣穴中破發,那時,你不止會疼痛難當,只怕還會慾火焚身,卻元~精~難~泄吧!”
冰翊淡漠的面龐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的尷尬。
染醫心中微微有點失望,原本還打算看看如此冷漠的男人若是羞澀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如今看來卻是別人的臉皮比她想象得要厚,“不過若是你找個水屬性擁有治癒能力的神力者在你疼痛發作的時候從旁協助,爲你壓制此毒,且助你泄了元~精,應能無恙。”
冰翊卻道,“若是我不打算用此法壓制落天苦之毒,可還有別的法子?”
染醫睨看着對方,“這又是爲何?這種方法,最是快捷不過,老身想來,以公子的身份,要找水屬性且有治癒力的神力者,應不是什麼難事。”
“的確不是什麼難事。”他道,卻並未進一步地說點什麼。
染醫又鬱悶了一下,發覺自己居然在小輩面前越來越沉不住氣了,“莫非公子已有心儀之人,且心儀之人並非有治癒力的神力者?“
“是。”他道。
就回答來說,可謂簡單明瞭,沒有一點點含糊不清的地方。染醫突然笑道,“也罷,至情之人,本就是老婆子我欣賞的,落天毒的解毒法子,本是沒有的,若是有,當初爲你壓制毒素的人只怕也早用了,那人的法子的確是最好的。不過如今你身上還有誅心丹的母蠱存在,倒是還可以試試另一種方法。”
冰翊表情未變,似乎絲毫不奇怪對方能發現他身上有誅心丹的母蠱存在。
染醫似笑非笑地繼續道,“你可利用母蠱,把落天毒轉到子蠱之人身上,即便子蠱之人因此而死,你卻是可平安無事。如若你捨不得子蠱之人身死,也可只傳一半的毒,如此一來,等若有人分攤痛苦,自然也就發作的時候,痛苦減半。”
“只有此法?”長眸輕輕地凝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悅。
“再無它法。”染醫很是肯定地道。
冰翊起身,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紅色的翡玉,“既如此,那麼這塊紅珏玉便當作診金吧。”
瑩潤華美的紅玉,被擱置在紅木桌上,染醫的手指搭在玉上,若有所思。而外頭的僕人,早因爲自家主子的房間中突然走出一個陌生男子而嚇了一跳。染醫的一個貼身大丫鬟木香匆匆地走進了房中,在看到自己的主子還平平安安,沒頭髮凌亂,也沒衣衫不整,更沒缺胳膊少腿流血啥的,頓時鬆了一口氣。接着又看到了桌上的那塊紅珏玉,眼睛頓時發出了閃閃光芒。
“主子,這可是塊好玉啊,是剛纔那男人留下的?”木香好奇地問道。
“是那人留下的。”染醫道,“那人的來頭不小,這玉嘛……自然也是好玉。”只不過更好的,卻是那人腰間的龍魚玉!
沒想到給那小丫頭下了誅心丹的人,竟然會是即將繼位的檮皇。染醫不由得心中感嘆。玄帝與檮皇,到底那丫頭會選誰呢,又或者最後會是另有其人?而檮皇又到底會不會用她剛纔所教的法子呢?
手指轉動着瑩黃色的銅錢,染醫看着銅錢上那“願得君心,白首相攜”這八個字,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哎,只怕這天下,將來或許會大亂了。”
一旁的木香奇道,“主子,這天下雖是戰亂不斷,可也只是各國歸各國的,又怎稱的上大亂呢?再說咱們殷國可是安穩得很,都幾十年沒戰事了。”
“只是有這預感罷了。”染醫擺擺手,“我倒但願這次是我的預感不靈。”
……
高小圓未想到,在知道她身上的誅心丹是冰翊所下之後,墨離的反應會那麼大,自打從染醫那邊回到了客棧後,便一直沉默不語。就連王仲都來她這兒打探了好幾次了,問她是不是哪兒惹惱了玄帝陛下。高小圓只得說,興許明天就會沒事兒了。
可第二天在馬車上時,墨離還是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則,高小圓只得熱臉貼上玄帝陛下的冷屁股,沒話找話說,當然,她還是耍了點心眼,找的話題專是以前小黑和她相處時候的事兒。比如:廣播體操你還記不記得怎麼做啊;那時候你最喜歡什麼電視劇啊;巧克力喜歡吃德芙還是費列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