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的手指撫過他眼角的溼意，卻只覺得，指尖更加地灼燙，“玥玥，就答應我這一次吧！”
他別開頭，不在看到一眼，就在她覺得不會聽到他任何回答的時候，他的脣動了動，沙啞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如果你真的非要一個安心的話，那麼就如你所願好了！”
“你答應了？！”她一怔，隨即飛快地求證道。
“對！”
“那麼你再發個誓！”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他的胸膛不斷地起伏着，像是在剋制着巨大的怒意，而他的鳳眸再一次狠狠地瞪着她。
他在生氣，或者該說，他已經憤怒了！高小圓強忍着想要安撫鳳玥的衝動，堅持道，“就發誓說，如果你做不到的話，那麼你我縱到黃泉，亦不相見！”
他狠狠地倒抽一口氣，渾身僵硬，“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逼着他發下這樣的誓言呢？！
她嘆了一口氣，抓起了他死死捏成拳的雙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可見他握得有多用力。高小圓用手指一點一點地把那修長的手指掰開，看着他的掌心，被他自己的指甲掐破了皮，滲着血，“玥玥，我真的是很自私，只爲了求得自己的安心，可是我知道，玥玥一定會答應我的，是不是！”
他沒吭聲，只是緊緊地抿着脣。
“因爲我知道，玥玥真的很愛我，所以……一定會成全了我的自私。”自私得只希望，他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尋找着新的快樂！
他身子一震，她拿捏着他的死穴，滅殺了他所有拒絕的可能。脣顫了又顫，鳳玥定定地凝視着高小圓，好半晌才道，“我，鳳玥，在此起誓，他日若高小圓先我辭世，我若想要相隨，只有等到身體衰弱到再無活命可能，才能化蛋。否則黃泉路上，與高小圓斷無再見機會！”短短的兩句話，他卻像是耗盡了身體中的全部力量。
爲什麼，她愛他，卻不肯讓他陪着她一起死去。口口聲聲得說着希望他可以快樂開心得活下去。可是……若是她真的不在了，那麼他還有什麼可以快樂的？！萬念俱灰，卻不得不活着，她可知道，剛纔的誓言，已讓他在將來，會有一段極痛苦的日子。
可是即使這樣……他還是無法違揹她的意願，發着這樣的誓言，是太愛了吧，愛得太多太多！所以纔會這樣屢屢敗退，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最終妥協的那個人，始終是他！
“這下子，你可滿意！”他瞪着她，牙齒咬着下脣，臉上有着不甘，有着不願，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無奈的認命！
“對不起。”高小圓歉然道，看了看他掌心中的傷痕，想着一會兒該先給他上藥。
“你只會說對不起嘛？”他的鼻頭抽了抽。
“我愛你，玥玥，我愛你。”她道。
他的身子不自覺地顫了顫，所有的認命彷彿又是值得的。
她拉着他坐下，翻出了小藥箱，把鎮痛止血的藥膏輕輕地抹在他的掌心上，“以後別再這樣弄傷自己了，知不知道！”她說着，卻遲遲地沒有聽到他的應聲。
高小圓疑惑地擡頭，卻發現鳳玥正癡癡地看着她，“圓圓，是不是我愛你，遠比你愛我要多得多？”
“啊？”她一怔，正想要開口說，卻見他的脣已經湊上來，瘋狂貼上了她的脣。
“不許說！”他喃喃着，脣還是彼此貼着，以至於他沒說一個字，她都能感覺到他脣瓣的挪動，“不管你愛我究竟有多少，你都不要再說什麼不會當我鳳後的話了。是你親口說的好，是你親口答應的，所以……你不能反悔的！”他急切地道，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一切的一切，即使她愛他，只有他愛她的十分之一，也無所謂。只要她是愛他的，那便是好的！只要她此生，只陪伴他，那麼他的退讓，他的妥協，他都會心甘情願地承受。
“嗯。”他的耳邊，聽到了她低低的應聲。
……
蕪國 歲央宮
玄帝靜靜地睨看着手中的那封密信，整個人便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只是坐着，不動，亦不說話。空氣中，有着一種凝重的壓抑，而王仲滿腹擔憂，雖不清楚這封密信中到底寫着什麼，但是看玄帝陛下這摸樣，只怕信中的內容很是不好。
而更讓王仲害怕的是，玄帝會再度吐血。上一次的玄帝在看信後吐血，宮中是一陣手忙腳亂，光看着太醫們戰戰兢兢的模樣，王仲便心知玄帝陛下的情況恐怕不太好。若是在這樣下去的話，陛下的身體怕是……
“鳳後……鳳後……小圓她可知道，朕這玄後的位置，一直都是爲她所留的！”墨離喃喃着，喉間涌上一股燥熱，頓時又是一陣咳嗽。
“陛下！”王仲趕緊上前，伺候着玄帝吃下了鎮咳的藥丸。
咳嗽聲減止，墨離的手捏緊着手中的信，一點點地揉進手心。一陣黃色的光芒自他的手心中散開，頓時，那揉成一團的信，已成了一撮粉末，自合攏的指縫中流出。
小圓所愛的，終究是鳳玥嗎？他不是沒有察覺，當初鳳玥被囚在蕪國天牢，她的懇求，她的委曲求全，她的擔憂顧慮，他都一點點地看在眼中。只是心中卻還一直有着念想。若是一直把她留在身邊的話，那麼終有一天，她會愛上他的。
他等她，日日夜夜，年復一年，午夜夢迴的時候，只能靠那些回憶來度過。
“王仲，朕該怎麼辦……怎麼辦……”墨離喃喃着，而王仲只覺得有着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伺候玄帝這麼多年，他卻是第一次看到自個兒的主子如此頹然。彷彿已是被逼到了窮途末路，一身的絕望悽楚，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噗通一聲，王仲跪倒在地，“求陛下保重身體，或者是什麼環節出錯了，陛下對高侍官情深意重，高侍官定不會願意傷陛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