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如血的殘陽拖拽着兩道頎長的身影,細細長長的身形在落日的餘輝中顯得孤寂又落寞,天地間昏黃的剪影卻剪不斷兩顆年輕的心此刻正飽受着的煎熬與折磨。
當地坑中最後的幾車碎石被拉走,卻仍然不見他們朝思暮想的那抹纖影時,南宮莫再也支持不住的癱軟在地,染血的雙手痙攣着抱住頭,發出一陣近乎野獸的哀嚎。
“少主,大公子,我們到處都找遍了,並沒有找到那位姑娘,大老爺也親自帶人在這裡不分日夜的挖了七八天了,一點線索也沒有,那位肖姑娘可能已經不在這裡了。少主,大公子,我們還是回去吧!”護衛心疼的看着兩位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主子,只恨自己不能打個洞鑽到地底下去尋找。
南宮辰羽木然的望一眼護衛,一步步走到碎石堆中,指着地面上碩大的坑,面無表情的說道:“再挖,方圓十里,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護衛悽苦的看着不遠處的南宮靖和冷秋玉,接收到二人的暗示後,點頭退了下去。
“大哥,這可怎麼是好?兩個孩子不吃不喝守在這裡這麼多天,再這樣下去他們的身體會垮掉的!”冷秋玉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哀哀的說道。
南宮靖一臉憔悴的垂下眼眸,嘆聲說道:“唉,若是能找到那孩子的屍體也好啊,只要能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時間一長,這份感情總會慢慢淡化的。可是這裡的碎石和浮灰已經全部清走了,爲何連個影子也沒有呢?總不會連屍骨也無存吧?”
冷秋玉渾身一顫,無力的倒在車門上,淚流滿面。那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孩子,連她都想百般憐愛,更不用說那兩個從小就對她用情至深的孩子。可想而知,失去她,他們的心會有多痛,多苦。
南宮靖長嘆一聲,把冷秋玉扶回車內,起身走到南宮莫身邊站定。他扶起他,拂掉他身上的塵土,沉痛的說道:“莫兒,爹會派人在這裡繼續尋找,你和羽兒這麼多天不吃不喝也不休息,萬一你們也倒下了,爹和宗主該如何是好?南宮世家又該如何面對祖宗的遺訓?笑笑的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們頹廢啊!”
南宮莫緩緩擡起頭,漠然的擡眼看看南宮靖,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深入到骨子裡的哀痛,“爲什麼不救她?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命,爲什麼要讓她離我而去?”
南宮靖輕顫着後退兩步,用力捶了捶胸口,苦澀的說道:“莫兒,如果可以,爹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她回到你們兄弟倆的身邊!這一切只是個意外,當時的情景真的容不得我有別的選擇,莫兒,原諒爹,跟爹回去吧!”
南宮莫悲苦的仰望着昏黃的天空,一拂衣袖,轉身跳上旁邊的馬,策馬狂奔而去。
南宮靖張了張嘴,轉身拭去眼角的淚,拖着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挪的走到南宮辰羽的面前。
“大伯,麻煩你帶我娘回去,我想在這裡多陪陪笑笑。”南宮辰羽定定的望着遠方的暮色,臉上的神色辨不清悲喜與憂愁。
“羽兒,別這樣,不管笑笑還在不在,她都不希望看到你爲了她這般傷心難過呀!她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寧願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願意看到別人受苦受難。羽兒,你的生命中除了笑笑,還有更多更多的人在眼巴巴的盼着你,等着你,你不能辜負了他們對你的期望,更不能辜負了笑笑對你的一片心意呀!”
心意?南宮辰羽的心口猛的一疼,他想起來地都之前,他曾經對她許諾過的話:她希望他能以大局爲重,萬事多顧及南宮世家的命脈,這是他曾親口向她許下的承諾,也是她向他提過的唯一的要求。爲什麼她在那個時候都還想着南宮世家?爲什麼她要向他提出那樣的要求?難道說她早已預知一切?不,不可能,他不相信她會那麼狠心對他!
南宮辰羽心如刀絞,他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氣,蒼白的臉上有汗水滾滾而下。
“羽兒,你怎麼了?快,我扶你回馬車上坐着歇會兒吧!”南宮靖心疼的扶着南宮辰羽上了馬車,把一顆靜心丸遞了過去。
南宮辰羽搖搖頭,虛弱的靠在車門上,輕聲說道:“大伯,回南宮世家去吧,叫他們每隔半個月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訴我,還有,笑笑留在無極神殿所有的一切,都請原封不動的幫我送回去。”
南宮靖悲喜交加的點了點頭,應下了南宮辰羽的話。
一支竹笛從南宮辰羽的衣袖中滑落,不等南宮靖伸手去接,南宮辰羽飛快的撿了起來,寶貝似的握在手心。濃濃的思念如蠱蟲般噬咬着他的心,眼底,兩行清淚順着他清瘦的臉頰緩緩滑落在竹笛上。
“大公子,您開開門,清心求求您吃點東西吧!”清心再一次不死心的把菜飯端了過來,站在南宮莫的房門外苦苦哀求。少主回南宮世家了,他要是再侍候不好大公子,他乾脆一頭撞死算了,也好去和笑笑作個伴,說不定還能搏大公子一笑。
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任憑清心拍爛了門,南宮莫也懶得開口搭理他。
“大公子,大老爺下山前交代過,您要是再不吃飯,鐵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了呀!大公子,清心求求您了,您好歹也吃一點吧!”清心一張臉皺成了苦瓜,心想再這麼下去,他也不要吃飯了,直接變成苦瓜乾得了。
不遠處,清塵端着一隻盤子一路小跑着過來,急吼吼的把清心擠到一旁。
“你走開走開,看我的!”清塵清了清嗓子,細聲細氣的說道:“大公子,這是我們按照笑笑留下來的方法做的蛋糕,也不知道味道和她做的是不是一樣,您要不要……。”
沒等清塵說完,房門突然打開,一隻手伸了過來,把清塵手裡的盤子接了過去。
“有蛋糕吃怎麼不早說?害我空着肚子喝了一上午的酒!”南宮莫醉熏熏的摸了摸長出青色胡茬的下巴,拈起一塊蛋糕放入嘴裡,嚼了兩口,就着手裡的紫葫蘆喝一口酒。再吃一塊,再喝一口酒。
“大公子,哪有人把酒當成茶水配點心吃的啊!”清心小聲嘀咕了一句,認命的退到一旁。
“你懂什麼?明月有心,天地無情,我拿蛋糕憶衷情吶憶衷情……!”一句相思苦,融在滿口酒香中,留一聲孤寂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