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信棄義？
司馬長青悠然踱了兩步，影子在昏惑的光線之中搖曳，飄忽不定。一縷凝重的氣勁在他身邊悄然聚起，方寸幾十米內的空氣都異常沉重起來，不論敵友，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
信義，這種虛化的詞彙，總是要看人的。司馬長青並非是什麼正人君子，即便他常年處在高位，一言九鼎，依着他捉摸不透的性子，信義再怎麼說也僅僅是個好看好聽的金玉其外罷了。
對於錢起塵，司馬長青還沒有傻到跟着對方的陰謀一步一步踏入深淵的地步。
錢起塵當初找上司馬長青，明面上是雙贏合作，然而暗地裡藏的心思卻是不少。錢家在司馬家的內應近來數日稍微搞出了些動靜，雖然無關大局，但一天天過去，不論是在商政、黑白各個層面上，都有了些動作，造成了司馬家暗伏兵馬、蠢蠢欲動的假象。這些動作司馬長青都看在眼裡，只是懶得去管罷了。
這些動作在這一次爆炸之後效果達到了最大值，若非司馬長青反應得快，恐怕現下已被錢家一招禍水東引，撇清一部分錢家的關係，扯到了司馬家頭上。
“這個錢起塵，算計倒是不少呢……只是恐怕錢家低估了常洛這個看似毫不起眼的鄉村大夫吧，這一場風波之中，低估誰都無所謂，低估了這個人，恐怕錢家也走到盡頭了呢……”司馬長青搖搖頭。這一回的動盪，四大家族各有應對，然而唯有錢家怕是看得太過短淺，最終該是敗亡之局的。
爭鬥已起！
常洛隱藏氣息，躲在暗處，注視着這戰事的每一個細節。
司馬家事實上並未派多少骨幹前來，司馬長青身後的幾十人，沒有一個能在司馬家排的上號，頂多算得是撐場面的炮灰。然而司馬家和錢家的人馬糾纏在一起時，錢家卻是處於完全的劣勢之中。司馬長青之勇猛，錢起塵根本未曾料到，手持一柄匕首，一如虎入羊羣，殺得錢家潰如山倒。在司馬長青氣勢如虹的進攻之下，
司馬家的衆嘍囉打了雞血一般，眼睛放着攫取的紅光，蜂擁而上，壓得錢家三四倍多的人數喘不過氣來。
唯有鄧廣、徐茂、楊桐以及崇清道人四個在頂着司馬長青凌厲的攻勢且戰且退，還得兼顧錢起塵的安危，四人大汗淋漓，身上早受了不少的刀傷，滿身浴血，氣喘吁吁。
司馬家越戰越是輕鬆，錢家則越戰越是艱難。勝負在一開局就已然被定下，錢起塵的一切行動算計早在司馬長青意料之中，敗績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常洛隱匿身形，在暗中注視着這一戰，尋思什麼時間上前撿漏子纔好，卻是發覺在四周圍已是有另一撥人馬暗暗圍了上來，聽行動的動靜，至少也有百十人。
常洛點點腳尖，縱起輕身的手段，一躍便到了不遠處一家店面的二樓，翻了進去，俯視下面街道，發現一個熟悉的影子。
那是李青！
李青已完全祭起了飛頭降，一顆頭顱比前些時日施展時還要小了幾圈。之前在醫院與之交手時常洛還未注意到李青的變化，現在才發覺，這李青的飛頭降怕是已無限接近於大成的了。
李青身邊另一個影子同樣引起了常洛的注意，那影子形同侏儒，身形敏捷得很，從行動中帶起的氣息波動來看絲毫不比那顆飛頭遜色多少。那影子……似乎是透明的……
這是……
小鬼？
常洛睜大了眼睛。那影子對於氣息彷彿甚是敏感，常洛看去時，它似有似無地衝常洛所在的方向望了望，頓住前行的勢頭，像是在思索着什麼。常洛心下一跳，屏住呼吸，但見那影子的腦袋上掛着兩個暗紅色的眼睛，死氣和血氣從這雙眼睛中散逸出來，連常洛也不禁爲這兩股氣息所擾，打了個寒顫。那影子又朝這邊望了數秒，便回過頭去，繼續跟着李青那顆飛頭的軌跡。
那種程度的死氣和血氣，絕非是一個活人能夠承載得了的，即便練了什麼邪術，也絕無法達到那影子血紅色瞳孔中散逸出來
的程度。那個影子，只能是小鬼。
養小鬼，在南洋邪術之中，被歸爲與飛頭降同樣危險的一類，稱爲鬼降。然而同爲鬼降，不同的法子也會造就不同的效果。
在世間流傳甚廣的自然是發源自泰國的養鬼之法，然而還有一種卻比前者不同，在陰損惡毒方面比不得前者，然而最終的威力卻比前者遠勝，那便是源出於古時候茅山道術的一種勾魂大法。
李青身邊這隻小鬼能自由來去，甚至可以憑本身的意志來行動，恐怕是由勾魂大法所製成的。論起其純粹的戰力，只怕比之於李青本身的飛頭降也不遑多讓。畢竟飛頭降一旦被破，本體也會承受巨大傷害，然而小鬼就不同了，若是被滅了，施術者精神上的創傷還是會受一些的，但比之於飛頭降無疑情況要好得多。
小鬼一誕生便有着與高手拼命的資本，拼命兩個字是單靠飛頭降無法貫徹下去的。
這個李青，手段挺多麼，若不除去，只怕日後在一個很長的階段內，他都會成爲常洛最頭疼的敵人之一。
常洛有些惋惜。跟方纔在醫院的時候不同，李青這一次來是學精了的，僅僅是一顆飛頭駕到，真身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窩着，即便出去把飛頭轟碎，真身說不得也能存活下來。畢竟李青的術本就與普通的飛頭降不同，要強大得多。
遠處戰圈之中，打鬥正酣的司馬家和錢家完全沒注意到李家人馬的逼近，血液依舊不斷地灑在地上，隨着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已匯成了好幾灘，腥臭無比。
“那麼，你們錢家今天奪到的東西，我就笑納了……”
即便在這個殺戮的時刻，司馬長青笑起來，仍是帶着閒雲野鶴一般的隱者風範。
“怕是你的算盤打不響了呢……”蒼老的聲音彷彿是由喉骨的摩擦而發出，刺耳無比。
司馬長青變了臉色，側臉一望，臉上更是鐵青一片。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古至今，得益的總是黃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