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着二郎腿,叼着正宗的古巴雪茄,童虎那龐大的身軀窩在真皮沙發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平時威風八面、有錢有勢的朱長富,此時那張老臉已經笑開了花,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體的舒坦滋味,彷彿從後背上卸下數十斤的包袱,像是恢復了年輕時候的狀態,如果不是他的臉皮不如城牆拐角厚,他恐怕已經在這裝飾豪華的大廳打一套“四不像拳法”了。
“嗚……”
昏迷中的張建立,終於在時間流逝中甦醒過來,意識恢復清明的那一刻,老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讓他忍不住抽搐幾下嘴角。
渙散的眼神,在視線焦距集中後,帶着迷茫的神色,一隻手捂住還帶着巴掌印的面頰,另一隻手支撐着沙發,掙扎着坐起來。
“張醫師,你醒了?”
發現張建立掙扎着坐起來的朱長富,把眼底那抹大快人心的爽意壓下,換上一副關切的模樣,立即站在對方面前。
張建立的視線,僅僅是從朱長富紅光滿面的臉上一掃而過,隨後落在童虎身上後,他就像是一條被燒着了尾巴的老狗,霎那間從沙發上跳起來,那速度根本不像是一位老人才該擁有的敏捷。
口水噴濺,憤怒燃燒。
張建立哆嗦着嘴脣,顫抖着擡起的手腕,忍着臉龐的疼痛感,指着童虎發出的是刺耳的尖叫:“混蛋,你這野蠻的暴徒,嘶……”
童虎臉龐上一片風輕雲淡的模樣,嘴角叼着雪茄,吞雲吐霧間,右手把玩着左手,含糊不清的嘟囔道:“你這隻老蒼蠅真煩人,是不是沒睡醒?要不要我再幫你一把?你再睡會?”
“嘎……”
就彷彿被掐住嗓子的公鴨,張建立的脖子迅速縮了縮,冒火的眼神裡頃刻間浮現出驚懼之色,踉蹌着腳步朝後退了兩步,這才帶着難以置信的神色,死死盯住童虎。
他是誰?
他是張建立,他是德高望重的老中醫,是成名多年的肝病專家,是有很高身份地位的醫學大師。
以前,誰敢給他臉色看?
以前,誰敢抽他大嘴巴?
哪一個人不是帶着尊敬、諂媚、討好的笑容,恨不得把所有的讚美之詞都奉獻給他?
可是!
這個該死的野蠻人,這個一定是窮山惡水走出來的刁民,竟然敢打自己?甚至還敢用言語威脅自己?
蒼老的臉龐上掛着憋屈神色,敢怒不敢言的他,心中縱然有千言萬語惡毒話想要送給童虎,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全數嚥下。
他不想再被對方一巴掌抽暈!
雖然他狂,雖然他傲,但他更明白識時務者爲俊傑的道理。
童虎很滿意張建立的表現,用兩根手指把嫋嫋冒着青煙的雪茄從嘴角夾下來,他才瞟向對方,不鹹不淡的問道:“你真是老中醫?不是招搖撞騙的老混球?”
張建立神色一呆,他的鼻子差點被童虎這句話給氣歪。
自己是招搖撞騙的老混球?
瞎扯淡,亂彈琴。自己的醫術都是靠着實打實的本事鑽研出來的,他怎麼能把自己和那些招搖撞騙的老混球相提並論?
如同胸口壓大石般憋悶,差點沒有喘過氣來的張建立,隨着響亮的“噗哧”聲,直接從屁股處放了個響的。
一瞬間。
在童虎和朱長富古怪的面色中,張建立那張老臉變成豬肝色。如果有條地縫,恐怕他會比老鼠鑽的都快。
尷尬啊!
翻着以前的老黃曆,
比這尷尬的事情也不多啊!
鐵漢柔腸,用這四個字來形容童虎很合適。如今看着張建立如此的尷尬,他立即舊話重提:“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真的是老中醫?”
張建立腰板一挺,不過爲了不再讓自己當衆放屁,他的雙腿夾得很緊,帶着幾分自傲,幾分憋屈,還有幾分堅定,大聲叫道:“我是老中醫,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中醫?”
童虎指向朱長富,淡漠說道:“既然你是老中醫,證明給我看。現在給他診斷,然後告訴我他的症狀。”
張建立毫不遲疑的大步站到朱長富面前,爲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他沉聲說道:“把你的手腕伸出來,我先給你把把脈。”
望聞問切,中醫們最基本的本事,張建立同樣運用純熟。他的性格雖然狂傲自大,雖然傲慢無禮,但他在中醫方面的真實水平確實不錯。
然而,在他通過望聞問切後,他的那張老臉變得一片呆滯,張了張嘴,艱難的轉頭看了看童虎,嘴脣蠕動中,他才轉過頭,暴怒道:“朱大海,這個混蛋故意耍我呢?聽說他不是大孝子嗎?他咒他老子呢?”
朱長富的面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護犢子天性很強的他,那雙眼神中充滿陰霾之色,厲聲喝道:“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別和你下面似的亂喘氣。”
張建立胸膛裡的火藥罐,也在這一瞬間被點燃,憤怒的差點跳起來,指着朱長富怒叫道:“你們還有理了是不是?你們覺得耍別人很好玩是不是?你明明沒有任何的病,你兒子請我的時候,卻給我說你有肝硬化。瞎扯淡,這純粹是耍人玩呢!”
我沒病?
朱長富目瞪口呆的看着怒容滿面的張建立,整個人當即石化在原地。
他的視線,彷彿機械般轉移到童虎身上,那張紅光滿面的臉色,頃刻間變得煞白一片,哆哆嗦嗦顫抖着手指,驚駭道:“你……是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我明明……”
童虎冷漠說道:“別管我是人是鬼,我承諾的事情,我做到了。等你兒子把錢取回來,我帶着錢走人,咱們互不相欠。”
“你……我……”
朱長富心中升起滔天駭浪,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如今竟然是這麼一個結局。自己的肝硬化被治好了?就那麼用銀針給自己鍼灸了一小會,自己的病症就消失了?
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也做不到那麼誇張的效果吧!
張建立被朱長富那副活見鬼的模樣給弄的滿頭霧水,滿腔的怒火也消失一些,疑惑道:“什麼情況?”
童虎冷哼一聲,淡然說道:“你別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瞎打聽什麼?該知道的,自然會告訴你,不該知道的,你就給我裝聾作啞。”
霸道,強勢。
絲毫不顧及張建立一大把年紀,童虎訓斥起來就像是訓兒子。一番話宣泄而出,他的語氣才緩和很多,眼神中一道譏諷之色一閃而過,淡淡說道:“咱們來說說你的問題,我覺得你這中醫當得很不稱職。”
“我怎麼不稱職了?”
張建立的語氣徒然增高,他最不能容忍別人對他中醫身份的質疑。
童虎冷漠說道:“你也有病。”
張建立這輩子聽過很多笑話,可是感覺最荒謬的還是此時此刻。
自己也有病?
開什麼國際玩笑?
自己可是中醫界的大師,自己可是有着真本事的老中醫,自己有病自己會不知道?
帶着幾分鄙夷,幾分譏諷,張建立冷笑道:“荒謬到了極點,我的身體很健康,怎麼可能會有病?”
童虎沉聲說道:“醫者不能自醫的道理,你難道不懂?我給你診斷病情,並且給你治療好,會診治療費用十萬塊,如何?”
十萬?
張建立氣極而笑,看着童虎大聲說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診斷出我什麼病情,如果你真的能夠診斷出我有病,別說十萬,就算是一百萬我都給你。”
童虎搖頭說道:“我不佔老人家便宜,十萬塊。”
張建立心中暗暗翻了翻白眼:現在你知道我是老人家了?之前那一巴掌把我打暈的時候, 你怎麼不尊重我是老人家?
伸出手腕,張建立沉聲說道:“如果你診斷不出我有什麼病情,我也不要你十萬塊,之前你粗魯的把我打暈,我要你當面向我賠禮道歉,並且保證以後遇到我,就要主動繞着走。怎麼樣?”
“好。”
童虎的回答簡潔明瞭又痛快。
從震撼中回過神的朱長富,眼神中帶着怪異之色,看着眼前那麼快便達成協議的老少兩人,他心中突然覺得,恐怕這次張建立要吃虧了,畢竟那個年輕人的治療手段,實在是太高明,簡直就像是神話似的,他在神話中創造了奇蹟。
自己的肝硬化病症,可是得到了多名專家的確診,甚至還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治療,如果說自己沒病,那絕對是胡扯。
可就因爲之前這個年輕人用銀針給自己鍼灸一番,自己的肝硬化病症就這麼治好了?
這手段,這速度,太不可思議。
此時,一道圓滾滾的身影從別墅大廳房門處小跑進來,滿臉富態的朱大海,手中拎着一個黑色皮包,奔進大廳後便大聲叫道:“錢提出來了!十萬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童虎和張建立兩人同時看向朱大海。
而朱長富則快速轉過頭去,暴喝道:“你給我閉嘴。站到一邊看着,不要吭聲。”
朱大海面色一呆,縮了縮脖子,猶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般,看了看童虎和已經甦醒的張建立,又看了看父親朱長富,這才唯唯諾諾拎着皮包站在一旁,猶如犯了錯的小學生,等待着老師的處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