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風先前就知道朱一嘴這隻鐵鍋絕不平常,這時更證實了心中的想法。
因爲刑天道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極具威力的,中間有一次一個腦袋急撞,給朱一嘴斜裡一擋擋開,那腦袋餘勢未衰,一頭撞在院中的一副石磨上,竟將那石磨撞了個四分五裂。
這樣的力道,若是換了普通鍋子,那還不一頭撞個大窟窿?
爲朱一嘴的鍋子驚歎之餘,戰天風也終於徹底明白了武功招數的重要。
象朱一嘴刑天道人兩個,都是玄功高手,都擁有極強的玄功靈力,一旦爭鬥起來,取勝的關健,就是看誰的招式更強更精妙。
“我一直以爲劍仙殺人,放一飛劍就好,就從來沒想過若對手也是劍仙,簡簡單單一飛劍出去又怎麼可能射得到對手,招式確實是有用啊,而且有大用,這一點,無論是鬼婆娘還是七公那老狐狸都沒有騙我。”
戰天風暗暗點頭。他自以爲明白了,其實還是不明白。
傳說中的劍仙,不過是修成了元神的修真之人而已,劍仙放飛劍,乃是以元神御劍。
元神附在劍上,便和人親手執劍一樣,自然也會以變應變,絕不是死死的一劍飛出去,射不中就只有飛回來那種樣子。
認識到了武功招式的重要,戰天風再不小看武功招式,不由自主的就以自己所學鬼刀來試着拆解刑天道人一劍雙頭的進攻。
不拆還好,一拆卻是一身大汗,刑天道人速度之快,招法之奇,變化之詭,他完全無法應付。
即便有些招數他能從四十九式鬼刀中找到拆法,反應也要慢上半天,等他想好了,場中已是數十招拆過。
“天爺,若是這般打法,我靈力便再強一百倍也沒用,不等你反應過來,人家早削下你腦袋了啊。”
想到這裡,雖在滾燙的蒸蘢中,後背心卻也是一片冰涼,想:
“還以爲練了這幾天刀法,舞起來也象模象樣了,以後只要靈力出來,便可滿天下橫着走,原來耗子扛槍,只能在窩裡橫啊,這鬼刀還得加油練。”
又想到朱一嘴那古怪的鐵鍋打法,想:“朱老的鐵鍋還真是般好兵器,事了後,不知他肯不肯把他這一路鍋法教我。”
先前當武功招式是臭狗屎,這時卻是嫌少不怕多了。
朱一嘴與刑天道人翻翻滾滾相鬥,從地下鬥到天上,又從天上鬥到地下。
只不過朱一嘴在伙房裡設有伏兵,因此鬥來鬥去,最終又回到了小院裡。
先前朱一嘴的鐵鍋只是拆了伙房,這時靈力激盪,把洪仁一幢大屋子差點拆爲平地,便在戰天風轉着心眼的當口,朱一嘴兩個人也鬥到了分際。
刑天道人一劍急刺,朱一嘴鐵鍋一擋,刑天道人身子彈開,左手趁着朱一嘴應付雙頭的功夫,偷偷伸進懷中,隨即將手一放,一個頭大喝一聲:“朱一嘴,看我的斷魂鉤。”
戰天風眼睛只跟着朱一嘴身子轉,也沒看到刑天道人的小動作。
這時聞聲看去,只見刑天道人身子上方,立着一股黑氣,此時雖是夜裡,但有星有月,因此看得清楚。
但見那黑氣約有丈許高下,粗若海碗,黑氣中隱隱有一樣東西,彎彎的,真的象個白玉鉤兒,隨着刑天道人左手一指,那鉤子忽地激射出來,直射向朱一嘴。
“斷魂鉤,是什麼邪物兒?”
戰天風心下驚異,暗想:“看那模樣兒,象是刑天道人練出的邪門法寶,卻不知有什麼邪力,朱老擋不擋得住。”
這麼想着,身子便凝神作勢,萬一朱一嘴擋不住刑天道人法寶,那他就只有提前跳出來,放鬼牙助力。
戰天風猜得沒錯,刑天道人這斷魂鉤確是一樣寶物,本有靈異,乃是一截靈象的象牙修成靈性,被刑天道人尋得後,以邪法練之,更增靈異。
只要刑天道人一指,便可自動飛出傷人,乃是刑天道人的一個好幫手,曾有不少人死在這斷魂鉤下。
朱一嘴正被兩個腦袋纏得死死的,聽得喝,擡頭看時,斷魂鉤已急飛過來。
朱一嘴百忙中以鍋底一擋,斷魂鉤擊在鍋底上,錚的一聲,竟震得朱一嘴連退兩步。刑天道人大喜,一個腦袋狂喝道:“寶貝,再加把力。”
斷魂鉤將朱一嘴震退退兩步,自己也給彈了開去,聽到主人喝聲,它竟也發出異嘯聲,一個盤旋,又猛地向朱一嘴射過來。
戰天風見朱一嘴被斷魂鉤震退,明顯不敵,心下大急,想:“妖道寶物厲害,朱老看來不是對手,我是不是要放鬼牙助力,但我是去射那兩個腦袋呢?還是去射妖道的寶物?”
一時拿不定主意,場中卻已生變,但見朱一嘴一聲長笑,突地把鍋子一翻,順手在鍋柄上一彈,鍋中一下子生出半鍋水來。
這時斷魂鉤堪堪射到,朱一嘴一鍋接着,左手捏劍訣,指着鍋中一旋,鍋中水頓時急速旋轉起來。
先前那一下,朱一嘴給震得倒退兩步,但這次斷魂鉤射在水中,卻連半點水花也沒濺起,只在急速旋轉的水中發出怪異的嘯聲。
這變化不但戰天風沒想到,便是刑天道人也沒想到,兩個腦袋齊聲怪叫,似乎是要召斷魂鉤回去。
但斷魂鉤卻只在鍋裡不絕作嘯,竟是回不去,刑天道人驚怒交集,兩個腦袋左右攻上。
同時間左手一揚,那股黑氣便向朱一嘴鍋中射過來,中途化作一隻手的模樣,看情形,竟是要到鍋中去把斷魂鉤撈出來。
“進我鍋中,有去無回。”朱一嘴放聲大笑,猛地將鍋子脫手甩出,鐵鍋旋轉着直向天上飛去。
那股黑氣也兜尾追去,黑氣是從刑天道人手中發出,本來有海碗粗細,這時越拉越長,也越拉越細越拉越薄,拉得數十丈,已不成形。
刑天道人控制斷魂鉤的便是這股黑氣,黑氣一散,再無法救得斷魂鉤,身子又不能追出,因爲兩個腦袋必須死死纏着朱一嘴啊,他雖是身首分離,但其實是分而不離,超過一定距離,頭身俱死。
刑天道人一身兩頭對着朱一嘴一口鐵鍋,本來是佔着上風的,纏鬥下去,也一定能贏,取斷魂鉤,只是想快點取勝,不想反折了自己寶貝,一時間又驚又怒。
但見朱一嘴手中沒了鍋子,卻又一喜,兩個腦袋左右齊上,朱一嘴雙掌分拒,兩個腦袋忽地一齊張嘴,同時吐出一條紅舌頭來,竟是長及丈餘,同時纏住了朱一嘴的雙手。
“娘啊,戲臺子上常見那鬼可以吐出老長的紅舌頭,原來是真的啊。”戰天風大吃一驚,差點叫出聲來。
朱一嘴似乎也想不到刑天道人還有此怪招,一驚之下雙手齊縮,卻正在刑天道人算中。
順着他這一扯,兩個腦袋齊射過來,且同時間大張開口,焦黃的牙齒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光,更增恐怖。
腦袋前飛,舌頭卻扯緊,等於朱一嘴的兩隻手都給綁住了一般,只能往兩隻嘴裡送,根本無法掙脫。
眼見朱一嘴的兩隻手同時要被咬住,朱一嘴猛地變招,雙手改後扯爲前送,一擰一送,堪堪從兩張嘴邊繞過,卻一下子同時抓住了兩個腦袋上的頭髮,同時間一聲暴喝:“放。”
他兩個奇招迭出,戰天風都差點看呆了,聽得朱一嘴打雷般一聲喝,纔想起要自己幫手的話。
慌忙間猛一蹬腳,將蓋板連同板上的瓦片一齊蹬飛,跳起身來。
不想心急之下沒站穩,蒸蘢中又有些打滑,撲的便摔了個惡狗搶屎。
幸虧腦袋是對着鬥場的,手忙腳亂間也不及起來,索性便雙手前指,捏了劍訣,大約對得準了,念個訣,叫一聲:放。
只覺雙臂猛地一脹隨即一空,感覺兩股巨大的力量從指間急射出去。
這兩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那一瞬間,戰天風的整個身子似乎都放空了一般,眼前竟是一黑,在極短暫的時間裡, 什麼都看不見了。
聽到朱一嘴那一聲放,刑天道人便覺不妙。
但頭髮給朱一嘴死死揪住了,朱一嘴功力雖不如他,相去也是極微,又是預有準備,全身的功力都運上了,刑天道人在急切間哪裡能夠掙脫。
而鬼牙又是勢如閃電,戰天風還真瞄準了,一中眉心一中鼻樑,都是對穿對過,現出四個血洞。
刑天道人兩個腦袋齊聲慘叫,七竅流血,有似泉涌,實在無法想象,那一個腦袋裡怎麼可能藏得下那麼多血。
纏在朱一嘴手上的兩根紅舌頭也軟軟的搭拉了下去。
戰天風只是昏眩了一下,隨即便清醒了過來,卻仍覺身體裡面空蕩蕩的,那情形就彷彿一間被搬空了的空屋子。
不過他這會兒也來不及多去想自己,擔心的是有沒有打準,刑天道人是不是死了,一擡眼看到刑天道人兩個腦袋的慘狀,顯然是打中了,這才放下心來。
“臭小子,真是嘴上*辦事不牢,這種關健口上竟能摔跤,真有你的。”
朱一嘴嘴中罵罵咧咧,胖臉上卻已是一臉笑,把刑天道人兩個腦袋一齊扔開,向天舉手,召回還在半天中打轉轉的鐵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