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文沒有回答她,眉頭微蹙掃了四周一圈,沉聲喝道:“要看的就安靜,否則就滾開!”
他的聲音並不高,甚至可以說很平和,但依然傳遍了這個場地的每一個角落。那些圍觀的人卻似乎覺得一把小錘嘭的一下敲在心間,好些人悄然退走了,留下的一個個都噤若寒蟬,不再敢有絲毫言語。
吳道德幾人呆瞪着張子文,那許風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畏懼的神sè,史錦才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驚恐的目光。
“你嗓門好大,跟獅子吼似的?”夏雨訝然問道。
張子文輕笑着搖了搖頭,衝夏雨一眨左眼說道:“和尚的功夫,大都需要清心寡yù的,我可不感興趣。”說完,就在女孩嬌嗔的白眼中慢慢走往前去。見到張子文走了過來,史錦纔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吳道德其餘那三個手下趕緊走了出來,四人如臨大敵,死死盯着他。
“老張!”夏天過來一把扯住張子文的手臂,回頭狠狠瞪着那史錦才道,“我們一起上,廢了這幫人渣,格老子的,居然敢在老子面前玩yīn的!”
張子文手臂輕輕一卸,擺脫了這傢伙的手,搖搖頭道:“夏天,你回去。”
“回去?”夏天勃然作sè道,“當着老子的面欺負我朋友,你居然叫我回去?!你把我夏天看成什麼人了?還是說你覺得我沒什麼用幫不上忙?!我……”
“打住打住!”張子文哭笑不得,拍了拍他肩頭說道。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沖動了。“你瞎嚷嚷什麼。我哪說你沒用了?”
“那你什麼意思?”夏天還是有些憤憤不平,張子文溫文爾雅的微微笑,走上前來,淡漠的伸手,如探囊取物一般。折斷了史錦才的右臂,一掌按在xiōng前,鮮血噴灑。
周圍好些學生都是一臉不忍之sè的望着他,看向張子文幾人的目光,反而有了不少鄙薄的意味。沒辦法,同情弱者是人類的天性,有時候就是這麼不分青紅皁白的……
還好見張子文走了上來,夏天幾人也紛紛從對峙攔阻之中退了出來。返身走回了他身側。許風幾人雖然平素互相不對盤,但這會見到史錦才如此悽慘的模樣。一股兔死狐悲的淒涼在心中翻騰起來。於是幾人都走了過去,雷雲那t恤下襬給史錦才擦淨了臉上的血跡,雷雨和許風一左一右攙扶着史錦才走回了吳道德身邊。
早有見機快的小弟拿了一把不知從哪裡搞到的椅子送了上來,兩人扶着史錦才坐下後,站到身後各自伸出一掌貼在姓史的背部,協助他疏導起體內經脈,療治內傷來。
“我們。回去?”夏雨摟着張子文的右臂,低聲問道。
張子文搖搖頭,淡然道:“你忘了我先前說過的話麼?這傢伙是我進入吳家的橋樑,豈能怎麼一走了之?”都把人打成這樣了。還要怎麼套關係?夏雨一臉驚愕地望着他。
雖然蘇杭幾人都不知道張子文事先對夏雨所說的關於吳家的話,但這幾人都是江湖年輕一代的翹楚,頭腦機敏靈活,只聽這幾句,大致都明白了張子文打的什麼算盤。
不過他們也大都和夏雨的感覺類似。夏天拿手肘頂了一下張子文肋間,好笑地說道:“你現在能過去幹什麼?致以誠摯的歉意?並深表遺憾?”張子文淡淡一笑,並不回答,輕輕抖動了下手臂甩開夏雨的摟抱。慢慢往吳道德走了過去。
吳道德臉sè大變,不禁往後退去。可剛退幾步。他就撇見身側正坐在椅子上雙眼緊閉,在許風和雷雨的協助下苦苦療傷的史錦才。
如此示弱畏懼的話。只怕以後在這幫子手下面前再無任何威嚴可言了。吳道德咬咬牙,又往前站了兩步,望着張子文澀聲道:“你要幹什麼?”
張子文剛要說話,忽然一道清冷的女聲自右邊傳來。“張子文,你不知自我約束,如此公然聚衆毆鬥,涉嫌擾luàn社會治安,請跟我回去接受調查。”
張子文奇怪的轉過頭去一看,不禁怔了怔。人羣之前站着一個身段高挑的美女,黑sè女式低xiōng西裝,黑sè長kù將她映襯得愈發冷yàn。正是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雲清溪,國安華中區主管。
雲清溪見張子文往自己看了過來,帶着她那幅猶如千年冰川般的面容緩緩走了過來。那天和她一起過來的俆遠這次依然緊跟在這美女主管身後,不過他的臉sè可就豐富多了,厭惡中又夾雜着得意,不一而足。
這女人來了多久了?張子文首先想到的問題並不是這女人爲什麼過來了,自那次雲清溪被自己頂回去後,他就知道這女人肯定會派人暗中盯着自己的。
吳道德顯然認得雲清溪是何許人物,見她過來,臉sè情不自禁的浮現起欣喜之sè。雲清溪來臨安數年,和吳家的交道打了不少。憑以往的經驗來看,他自覺這女子對吳家還是蠻尊敬的。而聽到適才她質問張子文的話,明顯是要來找張子文的麻煩了。
他趕緊撇下那幾個手下,搶前幾步來到雲清溪身邊,笑道:“雲主管你來的正好,這小子明顯不把你們國安放在眼裡,仗着自己身手在學校裡公然挑釁。你看,我……我朋友都被打成什麼樣子了?!”說着他指向形象狼狽的史錦才,一副義憤填膺,要爲朋友出頭的模樣。
他這番可笑的言辭,立時惹來不少圍觀學生的噓聲,不過吳大少爺怎麼着也算名門子弟,這點氣度還是有的,除了眼中閃過幾絲惱怒的神sè,臉上的表情絲毫不爲所動。
雲清溪臉sè平淡的看了他一眼,一語不發。她自然深知這傢伙是個什麼貨sè,不過雖然心底有些厭惡。但這回她也是想借機生事來的,就不得不暫時和吳道德站在同一戰線上了。這大概就叫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吧,無奈啊。她不禁暗歎了口氣。
夏天幾人也聚集到了張子文身邊。林越推了推鼻樑上有些下滑的眼鏡,皺眉道:“這姓韓的真會胡扯,明明是他帶着一幫子人把老張圍了起來。居然如此顛倒蘇杭,這姓雲的不會被他騙到吧?”
夏雨聽了這話,強忍着笑意暗自掐了張子文一下說道:“其實他也沒冤枉人,的確算是子文他挑釁的,咯咯……”說到最後,她想起吳道德被從窗戶上扔下去的模樣,怎麼也忍不住了,臻首輕靠在張子文肩頭笑得開心極了。
“啊?哦。對啊對啊,”夏天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臉惱怒地望向張子文,“老張,表妹說的只怕是真的吧,這吳道德爲啥帶這麼多人來找你麻煩?格老子的,打了半天,居然都忘了問你了,事後說出去。只怕人人都要笑我們是羣冤大頭。”
商朝嘆着氣拍了拍他肩膀,無奈道:“結果都已經產生了,原因還有什麼重要的。上次我們就已經當了回冤大頭了。要想以後不當,除非老張從此消失。”
蘇杭雙手交握着按了幾下手指。先挑釁的瞪了吳道德一眼,說道:“就是,夏天,管他爲什麼,這傢伙長得就一副欠扁的樣子,打就打了,有什麼了不起。”
聽了這話,夏雨拿手肘輕輕頂了頂張子文。滿臉嬉笑地說道:“說呀說呀,你幹嘛挑釁人家吳道德。”
張子文瞟了一眼漸漸開始有些不耐煩的雲清溪。低聲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把這小子從夏雨寢室的窗戶將他扔下來了。”
“啥?”蘇杭有些傻眼。回頭望了望夏雨的寢室,呆瞪着張子文,“你沒事把人家扔下來幹嘛?好歹也是五樓,雖然他沒有摔死,但這也……唉……”他有些無語了,張子文總幹些這種讓人難以猜度的事兒,一次又一次,這會他都覺得,張子文比吳道德更像個眼高於頂,行事無所顧忌的豪門子弟。15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互相對視了幾眼,商朝好笑地說道:“人家怎麼惹到你了,要被你如此虐待?”
張子文蹭了蹭鼻尖,轉頭看了夏雨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戲虐的神sè。夏雨愣了一下,立即回味過來這小子可能要說些什麼讓她羞人的話了。想起事先在寢室裡的事,她心嘣得劇烈跳動起來,趕忙想要制止張子文,可惜遲了。
張子文搖搖頭,滿臉難以接受的神情,“剛纔在寢室裡這傢伙居然當着我的面向夏雨鮮huā。身爲一個男人,怎麼能容忍另一個男人當面追求自己的女朋友?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下週圍幾人更是目瞪口呆,夏雨早已羞的連耳尖都紅了,低頭埋在張子文肩下,一對小手都不知掐了這壞小子多少次,要不是張子文修爲出衆,只怕就傷痕累累了。
“哈,哈哈……”商朝和蘇杭率先爆笑出聲,眼淚都快出來了,蘇杭憋得臉漲紅了,趕緊轉過頭去裝出一副看天的模樣。
夏天呆呆瞧了兩人一眼,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格老子的,原來只不過是兩個男人爭風吃醋,這個大頭冤的……”
“你說什麼?!什麼爭風吃醋!你再說一次試試!”夏雨不依了,擡起頭來,柳眉倒豎,惡狠狠地盯着這表哥。
夏天這回不怕她了,滿臉意味深長的笑容,怪聲怪氣地說道:“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老張他都沒說不滿,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你……你……”夏雨羞憤交急,小嘴幾張幾合,也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話來反擊這表哥。
張子文輕輕拍了拍夏雨小手,笑道:“別煩他,以後不接受美女給他認識就得了。”夏雨立時笑容滿臉,嬌哼一聲對錶哥說道:“以後你的名聲好壞,我可不保證了。”說完一扭頭,不再理會夏天。
夏天登時臉變得如同塊豬肝似的,咬牙低聲道:“真是一對狗男女!”那邊的雲清溪終於忍不住了,幾步走到他們面前,不過她還沒說話。俆遠就嚷嚷開了,“張子文,你是不是聾了?!走,立即跟我們回局裡接受調查!”
雲清溪冷眼瞧着張子文,不過納悶的是面前這小子一臉的淡然平靜。既不驚慌,也不孤傲,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其實她今天趕來,倒不是真想把張子文怎麼樣,那也是不現實的。她只是想借着這個由頭,一來殺殺張子文的氣焰,二來對張子文能有更多的瞭解。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覺得自己現在對張子文的瞭解太少了,這不是她喜歡的做事風格。
蘇杭站了出來。沉聲道:“這回的事明明是吳道德挑起來的,他聚衆圍堵老張,你們國安憑什麼不抓他?再說,那史錦才也是我們打傷的,要帶就帶我走好了。”
吳道德像被踩到尾巴的狗,當即跳出來指着張子文怒聲道:“胡扯,我又不是閒得無聊。如果不是這小子挑事,我怎麼會帶人來。你看我的人都被打傷成那樣了。”
雲清溪差點氣得想打這傢伙一巴掌。你總是糾纏在被打傷這事上,那不就只能把蘇杭帶走了?
“你不是閒得無聊還是什麼?”商朝曼聲道,一臉譏諷的神情。
吳道德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時張子文擺擺手道:“都別說了。雲主管。我跟你走。”
“子文你?”夏雨愕然道,小妮子緊緊摟着張子文胳膊,顯然不同意。
“沒事的。”張子文捋了捋女孩額前的秀髮,柔聲道。都說民不與官鬥,其實很多時候並非會受到什麼大的傷害,而是那不斷的麻煩會讓你心煩意luàn,什麼也幹不了。恰好,張子文是個最不喜歡麻煩的人……
從後視鏡裡。雲清溪瞥見坐在汽車後排的張子文,這小子一臉淡然的神sè。似乎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或許根本就是白費功夫……想到這,她轉頭將目光落到了車外形形sèsè的人流之上。目光中,有些茫然。
原本以她一貫的性子,從來就不會做這種類似於無用功的事情。每次不管對付黑道中人,抑或白道中的敗類,她都有備而發,不出手則已,出手就必中的,讓那些傢伙連反抗的一絲餘地都沒有。
可這次,不知怎麼,自從因鐵鷹幫事件知道了張子文這人,上次又去學校見過他後,總是心緒不寧,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就要發生,可好像又什麼都不會改變的模樣。
直到今天,她再也坐不住了。得到張子文和吳道德在學校起了紛爭的消息,她想都不想立即趕了過來。沒有縫隙,我就自己扯出一個來。出門前,她如此咬牙想到。
“奧迪a4,這車子坐得蠻舒服的,”張子文突然說話了,“看來國安的待遇不錯啊,雲主管,你年薪多少?”雲清溪心中一跳,神情古怪的從後視鏡裡望向張子文。這傢伙怎麼突然說起這個?真不知道他腦子裡都是些什麼玩意……
“這也是你能問的?!你現在只是個階下囚,給我放聰明點!”開車的俆遠厲喝道。張子文那淡然的神情,落在他眼裡就是囂張的意味了。居然敢視我們如無物,回了局裡老子要你好看!他恨恨想到。
張子文一點都沒生氣,聳聳雙肩做了個無謂的模樣,不再說話了。
車行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來到一處院門前。下了車,張子文望見這院子並不太大,裡面除了一棟五層的小樓,還有幾排平房,就沒有什麼了。走了進去,院裡的環境還不錯,除了幾條道路外,到處都是翠綠的草地,叢叢鮮huā,讓人看了心情都舒緩了很多。
跟着兩人一路走進那棟主樓裡,上到了五樓。一路上不時有人從他們身邊經過,除了喊聲雲主管問好之外,就是神情疑huò的看了看張子文。
三人走進五樓一間寬大的辦公室,看來就是雲清溪的工作間了。雲清溪坐到了那張褐sè大辦公桌後的靠椅上,示意張子文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然後對俆遠說道:“俆遠,你出去吧,我要單獨和他談談。”
俆遠張了張嘴,立即急聲道:“這怎麼行?這小子既張狂又狡猾,而且功夫不錯是個危險人物,主管。我先將他帶到審訊室裡去好好審問一番後再將情況飽給你好了。”
“出去!”雲清溪原本還有些平和的臉sèyīn寒了下來,冷冷的望着他。
俆遠不禁打了個寒顫,見這上司又恢復了以往冷若冰霜的模樣,如果再chā嘴,那就是自找倒黴了。想起以往許多類似的例子。他只得點了點頭,狠狠瞪了張子文一眼,轉身出門去了。
雲清溪望了張子文一眼,問道:“茶還是咖啡?”
掃了一眼雲清溪辦公桌上的咖啡杯,張子文微微一笑,說道:“客隨主便,雲主管喝咖啡,我也來杯咖啡好了。”
雲清溪很快倒好了兩杯咖啡。來到張子文面前遞給他一杯,自己端着另一杯。面sè淡然地說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麼謙謙君子的一面。”
張子文抿了口咖啡,品味了一番後說道:“不錯,比外面許多咖啡館裡的強多了。呵呵,雲主管太客氣了,我也沒想到雲主管如此謙和好客,對我這階下囚的態度也這麼好。”
“階下囚?”雲清溪低頭望着坐在沙發上的張子文,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不會這麼斤斤計較俆遠剛纔的話吧?”張子文默然片刻,忽然目光落到了雲清溪腰間,目光中有些頗爲玩味的神sè。
“你幹什麼?”雲清溪突然覺得有些心慌,俏臉上竟然浮現起來些微紅雲。如果被局裡那些屬下看見,肯定一個個驚掉下巴。這冰山美人,何時有過如此嬌態?
張子文慢條斯理的從懷裡mō出一個黑皮本子,翻開,遞給美人。雲清溪看了眼霸下的身份證明,再看一眼張子文,很有些委屈,把證件遞迴給張子文之後。雲清溪美眸泛紅。那是被氣得,恨恨拍了辦公桌。發出悶響,低喝:“出去!”
張子文從辦公室出來走了幾步。站到了欄杆一旁望着遠方的天空,發起呆來。毫無疑問,這個國安華中區的主管是個很容易讓男人心動的女人。
雖然她身處這麼一個特別的國家機關,雖然她坐在這樣重要的位置上,但如果能征服這樣的女人,無疑會讓男人特別有成就感。尤其是她平素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當其化作一汪chūn水時,那該是怎樣動人的情景?
不過這時張子文倒沒想到這些,他雖然可算個多情的人,但還不是那種一見到出sè的女子就想據爲己有的。此時他心中只是覺得有些傷感,因爲他覺得雲清溪突然變得如此jī動,和自己十有**脫不了干係。
不知道,肯定以爲我怎麼欺辱她了,唉……的確,有個人就是這麼想的,而且他立即衝到了張子文面前。
“姓張的,你,你***對清溪怎麼了?!”俆遠緊拽着張子文的衣領,眉máo都要燒着了。
雖然對這小子不怎麼感冒,但對於他此刻的心情,張子文倒還能夠理解。他低頭掃了這小子青筋盡暴的右手,淡然道:“首先,有求於人的話,就該恭敬一點,這麼粗暴,別人就算原本願意說,只怕也會改變主意。”
“對你恭敬一點?你做……”俆遠剛怒喝了幾聲,突然緊閉住了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好一會,他鬆開了右手,強壓怒火問道:“好,你告訴我,你把清溪怎麼了?”
張子文整了整被這小子nòngluàn的上衣,微偏着頭看了俆遠一會,突然笑了起來。俆遠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心中又怒又急,厲聲道:“你笑什麼?”
張子文搖搖頭道:“都說事不關己,關已則luàn。你也是名門子弟,受過良好的教育,怎麼不會用腦子呢?”
“張子文!”俆遠羞怒交加,踏前一步bī到了張子文身前。他再度伸出右手,可到了半途,猶疑了幾下,又放了下去,“我警告你,這兒可是國安華中分局,你再這麼囂張的話,老子讓你躺着出去!”
張子文毫不在意他的威脅,轉身雙臂趴在了欄杆上,淡淡說道:“你先前一直在辦公室門前徘徊吧,那你有沒有聽到雲主管什麼驚叫聲?我就算武功再高,如果要對她有什麼不軌的舉動,難道她連呼叫的時機都沒有?”說完,他回頭瞟了俆遠一眼。
俆遠張了張嘴。想反駁幾句,可仔細一想,好像的確如此,雲清溪的身手他是深知的,如果要讓她一絲反擊的機會都沒有。不過顯然張子文在他心中。是差得很遠。這小子怒哼了一聲,扭頭避開了張子文的目光。
張子文大致猜估到了此時俆遠心中在想些什麼,不過在他想來,被人低估,永遠比被人高估比較好。
拌豬吃老虎,那是很令人愉快的事誒。一絲莫名的微笑悄然溢出他的嘴角,他回過頭去,目光落到了這院子裡那些綠草鮮huā之上。
這個地方。表面上看上去絲毫沒有許多國家強力機關的肅殺之氣,真是有趣。莫非。是因爲有個與衆不同的主管的緣故?
“張子文,就這麼幾句就想了結了?我告訴你,沒這麼容易!”俆遠的話將他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轉回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對憤怒和怨恨的雙眼。
背靠着護欄,張子文搖搖頭淡笑道:“那你進去時,可曾發現雲清溪的衣物有所凌luàn?可曾發現她身上有什麼傷痕?甚至於,可曾發現我和她糾纏在一起?”是啊。剛進去時,這傢伙和清溪隔着寬大的辦公桌,清溪雖然神情jī動,但連腰間的軟劍都沒有拔出來。
俆遠想了又想。先前擔憂憤怒的心思終於有些舒緩了下來。不過就算張子文沒什麼不軌,但當時房裡只有他兩人,雲清溪那番以往從未出現的神情,肯定和他有關!
想到這,他的心再度懸了起來,死死盯着張子文,他沉聲道:“那你給我解釋一下,清溪怎麼會變成那副模樣?是不是她問你時你不配合。還出言刺jī到了她?快說!”
這人越來越咄咄bī人,張子文有些不耐煩了。除了他的女人外。他還真不能怎麼容忍其他人一直如此對待他。他轉身從俆遠身邊走了過去,背對着俆遠語氣淡漠地說道:“事實上我比你更感到疑huò。如果你找她問出答案來了,麻煩通知我一聲,謝謝。”
俆遠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蔑,尤其是聽到最後“謝謝”兩個字的時候,簡直就是種侮辱!他衝了出去,在樓梯口前截住了張子文,面sè猙獰可怖:“說走就走?你當這是什麼地方?家裡的huā園嗎?”
“莫非你不但腦子不好,連耳朵也不行?剛纔你應該聽到,是你們雲主管讓我走的。”張子文說道。淡淡的目光猶如清水,一點都看不出驚慌的神sè。
俆遠突然感到心裡有些發慌,面前這少年給他一種老鼠拉龜無從下手的感覺。他強壓下心頭這異樣的感覺,冷笑道:“清溪她情緒太過jī動,所以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你這種有可能危害到社會的江湖中人,我們國安怎麼會放過?別做夢了!”
說完,他大吼一聲:“來人!”話音剛落,鄰近的幾間辦公室裡,還有樓梯上下,呼啦啦涌出來一二十人之多,前前後後將兩人圍了個密不透風。
“喲,準備得還蠻充分得嘛。”張子文語含譏諷地說道。見這小子行事還有幾分周密,他倒是對其沒有腦子的觀感有了幾分改觀。
不過事實上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這些人裡,一部分是爲了拍俆遠的馬屁,自告奮勇來助陣,顯得俆遠的威風;還有幾個是這華中局的高手,俆遠叫他們來,只是懶得自己上陣,以免受到一些不必要的傷害了。
爲張子文這種máo頭小子受傷,那是很不值得滴……
俆遠裝作沒有聽到張子文的話,掃了周圍的人一圈,裝腔作勢地揮揮自己右手,似乎很不滿地說道:“你們都跑出來幹什麼?回去回去,就這麼一個máo頭小子,在我們局裡還能掀起什麼làng來?都回去,老張和老李留下給我把他帶到下面的審訊室裡就行了。”
老張是個有些清瘦的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老李是個五十來歲的禿頂,兩人都是華中局有數的高手。那老李走了上前,拿出一副手銬說道:“俆助理,要上銬嗎?”這國安的手銬里加入了一些特種金屬,尋常武林中人戴上了是很難掙脫的。
俆遠猶豫了一下,擺擺手道:“不用了,就這麼帶下去。”他始終是違背了雲清溪的意思。就算事後已成事實雲清溪也只得接受,但也得稍微善待一下張子文,免得到時太過下不了臺不是?
說完這話,他緊緊盯着張子文,生怕這少年再玩什麼huā樣。
張子文面sè十分平靜。似乎沒有絲毫不豫,被老張和老李夾在中間往樓下走去了。見到張子文乖乖的下去了,俆遠大喜,讓其餘人散去了後,又吩咐了幾個最聽他話的傢伙幾句,然後就急急下樓去了。
其實他哪知道,此刻張子文心中也是同樣愉快。張子文原本就打算來這地方好好的呆上一呆,可方纔突然的變故讓雲清溪放他離開了。他總不能賴在這吧。還好,有了俆遠這傢伙殺了出來。過他此時很舒心。家裡那羣女人已經急得堪比火山口的螞蟻了……
“可婧姐姐,子文哥哥他,他會不會有事?”楚可柔緊緊拽住楚可婧的衣袖,可愛的俏臉上已是珠淚橫陳。
這個嬌弱的小妮子雖然同樣出身於江湖豪門,但卻和尋常人家的小女孩沒什麼兩樣,在她心裡,張子文只要稍有麻煩。就方寸全luàn,完全忘了愛郎是個什麼樣的人,而她身邊又都是些神秘人物?
和她一樣芳心大luàn的還有寒青檬。由於出身的緣故,而且真正和張子文呆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所以她對於江湖的理解還是有點朦朦朧朧的。
對於國安,在來的路上楚可婧給她的唯一解釋就是,“江湖警察”。不得不說,楚可婧這個現在張家的大fù說的真是非常簡約精確了,但這個解釋讓寒青檬更不安了。
以她以往的經歷,對於警察她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不過她清楚一點,無論那種警察,都不會輕易去動有權有勢的人。而張子文在她心裡,就是這種人。然而一旦真動了。那就不是開玩笑的,不死也脫層皮。因爲肯定有更強的勢力在對付他們。
張子文如今就被“警察”抓了,這意味着什麼?
她有些不敢想,可想問問其他幾女,看到都是一臉焦急的模樣,她又覺得不好問。張子文身邊的這些女子中,她暫時還算是和張子文最疏離的,這讓她心裡很苦。所以若論現在幾個女孩子中誰最難受最彷徨,莫過於她了。
不過講起心情糟糕,大概夏雨也不輸於寒青檬多少。楚可婧怪責的目光還是柔和的,然而沈琉璃那清冷的目光彷彿三九天裡的寒風似的,刺得人骨子裡都疼起來。樑斯雅也氣呼呼的瞪着她,小臉上那表情好像是說她應該及早下到十八層地獄裡去,幹嘛還在人間逗留?
“你們這樣看着我幹什麼?”夏雨終於忍不住反駁了起來,不過話語裡中氣明顯不足,“是,是子文他自己說要跟去的,我當時也,也阻攔了的嘛……”說到最後,她不禁有些暗恨自己當時爲什麼不死死纏住張子文不讓他去,或者自己堅持跟着一起去,也好過現在被當罪人一般的對待。
這算個什麼事嘛,子文你這個壞蛋,等你回來,看我不,不……女孩越想越氣,穿着高跟涼鞋的秀足恨恨的踹着地面,感覺就好像踢在張子文身上一樣……
“怎麼,你居然還怪到子文頭上去了?”冰雪聰明的沈琉璃一下就識破了夏雨的心思,心中的怒氣更盛,不覺冷冷呵斥出來。雖然她的性子比起楚可柔來要堅毅不少,而且深知自家的勢力和張子文的能力,按理說應該是最冷靜自若的人。
可是這一切都比不過在心中種下的對張子文的深情,那是一種親情和愛情交融在一起,融入了血脈的感情。如果說其他幾個女子視張子文的生命重於自己的生命的話,那她就完全把張子文的生命視爲自己的生命了。
要不是楚可婧鄭重的勸阻,以及顧慮到這楚可婧在張子文心中的地位,她早就上國安華中分局了。
“我什麼時候怪他了,本來就是他自己願意,還不要我們跟去的,不信你自己去問他好了!”夏雨也怒了,雙眸瞪着沈琉璃,毫不退讓。個性本就高傲,除了以前在嶽筱筱面前,以及先前對着張子文,哪還對誰低過頭?
“行了!你們倆都住嘴!”楚可婧一聲怒喝。成熟的嬌軀氣的微微顫抖不止。她一直告誡自己要冷靜,要從容,而且張子文被國安帶回去的原因,也不算什麼大事。
可她對於張子文的愛意,不輸於在場的任何一個女孩子。而且對於臨安的事情,張子文和她說起的最多。所以她此刻的擔心,不輕於任何人。然而沈琉璃和夏雨居然爲了這些口角之爭就要打起來了,這讓她非常生氣,一直深埋在內心的緊張也有些憋不住了。
她此話一出,沈琉璃自然聽從了,看都不看夏雨一眼她就轉過了身去。被如此視若無物,夏雨本來更難忍受。可見到她也不敢做的太過分,畢竟她也多少知道點這幾個女子都是張子文親近的人。如果和她們鬧僵了。只怕張子文對她也會非常不滿,這是她最顧忌的事了。
局面似乎終於平靜了下來,不過卻好似暫時安靜了下來的火山。夏天瞧了幾女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呃,我說,各位,我們是不是開始商量個具體的辦法?要不我們也趕過去看看情況先?”此刻他心裡羨慕張子文的yàn福之餘。也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感覺。
被幾千只鴨子圍着,這感覺該是怎樣?哈……
雖然對這少年臉上出現的莫名笑容有些奇怪,但他的話楚可婧還是很贊同的。得到夏天他們的電話通知後,來學校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該怎麼應對比較好。
不過華中局是肯定要去的,張子文的心思,纔是處理好這個突發事件的關鍵所在。她隱隱覺得,張子文肯定是有所打算的。
這個小壞蛋,什麼時候啃吃虧了?想到這,她心情輕鬆了不少,神sè舒緩了下來,對着衆人說道:“好吧。我們先去國安看看子文再說。”
衆人立即就跟上她要往校外走去,不過夏天立即被夏雨叫住了。“表哥你去通知我們的人打探一下情況。看看有沒有人暗中搞鬼。”
夏天愣了下,立刻點頭道:“好。沒問題,我這就過去。”說完幾個閃身人就沒影了。
蘇杭低頭想了會後,對着楚可婧說道:“可婧姐,我去臨安代表處看看。”
見他和自己的心思差不多,楚可婧當然很高興,沉聲道:“嗯,你過去瞧着也好。”
目送他離開後,沈琉璃就說道:“可婧姐,你先和大家過去吧,我也有點事離開一下。”雖然不明白沈琉璃的心思,但楚可婧深知這女孩是將張子文視作自己的一切的,她要做的事,肯定和張子文有關,所以她點點頭,柔聲道:“你自己小心。”
沈琉璃淡淡一笑,攔下一輛路過的出租車就離開了。很快,剩下的幾人也陸續攔下了兩輛出租,直奔國安華中局而去。
“張子文,你放聰明點!這兒是國安,不是你家的huā園!快說,爲什麼要去鐵鷹幫尋釁滋事?!”俆遠惡狠狠地將桌面拍的嘭嘭直響,他完全忘了控制力道,堅實的木桌上已是裂痕斑斑。
左邊有些清瘦的老張望着這個年輕的上司,面lù憂sè,而右邊禿頂的老李掃過的目光中不時lù出幾分鄙夷的神sè。
俆遠也顧不得理會其他了。張子文自走進這個審訊室後,從容的神sè似乎比待在自家的客廳裡還悠然自得。盛怒的他只想儘快撬開張子文的嘴巴,來臨安這幾年,除了一些小打小鬧,還從沒有過什麼大的功績。
雖說他身爲徐鎮的兒子,也許升遷不會受到影響,但面子上也不大過得去。可自小就順風順水的他,心機手段都還淺薄的很,面對張子文,也只會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訊問了。
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引來有些人的注意?或者說,值不值得他們的注意?張子文將雙手擡起放到身前,望着伸展開的十指,淡淡的目光中閃過幾縷憂思之sè。
這世界上的人們,也許對生活的態度千奇百怪,但就張子文而言,他總希望越輕鬆簡單越好。可是就像那句很經典的話一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