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頡抿了抿脣,就這樣坐在牀沿邊看着璃,目光不知是內疚還是責怪。第一眼看她,好美的妖精,一襲紅衣,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第二眼看她,被告知這是自己的妹妹,他想笑,大笑,這個便是他恨了十幾年的人;第三眼看她,便是眼前安靜的人兒,宛若春梅綻雪,秋菊披霜。第一次她叫他帥哥,雖然他不懂;第二次她叫他哥哥,他有着深深的無奈;第三次她說,一個人不可能一輩子,一個人不可能有幸福…呵呵,幸福離他好遠好遠,他沒有童年,沒有父母,沒有愛,有的只是堆積了十幾年的恨。可是爲什麼,她打破了他所下的結界,衝擊了原有的平靜,讓一切都變得不安寧,心中的無所謂通通被她打亂了。
顏頡僵硬的線條逐漸柔和,露出未曾有過的細膩。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璃沒有溫度的手,微微一怔,想不到兩個冰冷的人觸碰到一起,竟會是如此感覺。微白的月光鋪灑在璃沒有血色的臉上,誰也沒有發現她的眼珠微微地動了一下。顏頡帶有滄桑的聲音點點落在少女的耳邊:“醒了,就原諒他們。”他想清楚了,自己剩下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何必惦掛過往的事情,有這樣的人陪伴自己,忘記那些痛又有何難?
璃悄然地勾了勾脣,俏皮而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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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片霧靄,我看到的是從上輩子到今世的回憶,零星的片段拼湊在一起結成了華麗的故事。十七歲那年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隨後被他狠狠傷害,從此便沒有與誰交往過;大一的夏季我遇上了對的人,卻熟視無睹,最後與他擦肩而過;憫星的十幾天,我經歷過生死離別,這裡有愛我的人,恨我的人,我只是一笑而過,最後留給了他們傷悲…人生便是如此的戲劇化,經歷了許多到最後陪伴自己的就只有自己了,所以我沒有愛。傻傻地以爲我扮演的不過是上官璃的角色,而我只是我,卻沒發現我只是一個凡人,於是不自覺地陷入了這部不屬於自己的戲,到最後要走時,感到深深的痛苦。
我深知道,自己不想離開…
耳邊突然傳來一把好聽的聲音,字語間縈繞着體會不到的滄桑,他說:“醒了,就原諒他們…”是顏頡嗎?他的聲音好好聽哦。眼皮不再沉重,嘴邊浮上一抹得意的笑,動了動眼珠,然後睜開了眼睛。“你可不許耍賴的哦。”一臉笑意的望着眼前這個不一樣的顏頡。暗紅的雙眸中露出不加掩飾的欣喜,“璃…璃兒。”沒有想過他會這樣叫我,就這樣直直地望着他,直至門被粗魯的踢開…“女人。”撇了撇嘴,什麼嘛,我還是女孩…不過看到冥熒這個冰塊也有焦急的一面,還是開心的笑了,然後陸續的看到凝澈,冥曦,爹孃,還有那個好久不見的殷溯。
有些無語地看着這些沉默的人,和爹孃怪怪的臉色,這些人是怎麼了?“我說娘,你咋了。”孃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有些激動:“你…你叫我什麼?”--你老了?沒聽清楚?翻了個白眼給她重複了一次:“娘。”沒想到她卻激動得不停的搖着爹,“她叫我娘…娘啊…”搖搖頭,這女人,瘋了吧。轉眼間她又回覆了一本正經的樣子,“你不恨娘嗎?”恨?爲什麼要恨,上官璃的記憶里根本沒有過她的親生父母,更不要說我了。而事實上一開始眼前這女人就不是我的親孃,雖然有些怪怪的,但是對上官璃很好,所以我想不出任何恨她的理由,當然除了她把璃宮扔給我之外…
我笑了笑說:“那你給我十個恨你的理由…”她居然認真的數了起來:“三歲我逼你學武功,五歲讓你學琴棋書畫,六歲讓你獨自去深山野林過夜…”衆人目光齊刷刷的落在她身上,爹吞了吞口水,扯了扯她的衣袖,娘回頭看了看,發現十幾束目光盯着她看,弱弱地縮了縮脖子…挑了挑眉看着這個笨孃親,又看了看屋裡的這幾個人,這些娃膽子倒是大了不少,直直的發出X光掃視他們的前宮主。我慎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原來你做了那麼多對不起我的事情啊,嗯?”娘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退後了一步,爹卻來爲她解圍了:“璃兒你看,你剛醒,再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們不打擾你了…”然後深深地望了顏頡一眼,拉着娘就往外跑。
望着這對怪夫婦的背影,又看了看顏頡,揮去了衆人,眼神不自覺的黯淡了…他的蠱,到底怎麼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