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廚房吃完飯,龍小軍摸了一下油光閃爍的嘴巴,笑嘻嘻地道:怎麼樣?王天,我家還不錯吧。
王天心中的疑惑更深,不由得問道:你不是說你們家是武術世家,怎麼連一個習武的弟子都沒見到?
龍小軍一聽王天這句話,氣得跳起三尺高,無可奈何地道:大哥呀,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王天確實是真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龍小軍一副諄諄教導的神色,以循循善誘的語氣說道:現在是九點鐘了。虧你還是練武之人呢?
王天沒好氣地道:練武之人又怎麼啦?
龍小軍以孺子不可教也的語氣說道:練武之人有早起早睡的習慣,別告訴我,你以前練功時也是和正常人一樣的作息時間。
王天以前的作息時間確實和正常人一樣,所以他並不知道練武之人的作息習慣,甚至他也沒聽老人說過。
龍小軍嘻嘻笑道:等明天早上,你還在被窩裡呼呼大睡的時候,院子裡的練武之聲就足以把你吵醒。
王天不得不信,暗暗心驚。
邵爺爺微笑着說道:我帶你們去休息吧。
龍小軍撇撇嘴,沒這個必要,我自己的房間我找得着,王天,你應該不會介意和我住同一個房間吧。
王天說道:自然不會。
龍小軍拉着王天走出廚房。
一輪月色高高懸掛在天邊,夜風如水。
沿着長長的迴廊一直向前走,如果只是站在門外看,實在想象不到,這個宅子的裡面居然如此廣闊,屋舍儼然,王天粗略一估算,至少也是有一百畝的佔地面積。在迴廊後面,又是一個寬敞的院子,這個院子比前面的院子要大得多,院子裡還擺放着各種練武時所用的器械,有好多是連王天也從來沒見過的。
龍小軍不住的在耳邊催促,走吧,走吧,別看了,你若是有興趣,也可以和這些師兄們過幾招。
王天急忙說道:算了吧,我可不想終日與人好勇鬥狠。你少在我身上打主意。
龍小軍自討沒趣,很無辜的一笑,也不再說話。
從這個練武場走過去,正是一排屋舍,夜光透過雕花的窗子射進去,可以看見裡面鋪展開一個長長的通鋪,至少有七八十名弟子在睡覺。
龍小軍在王天耳邊悄聲道:怎麼樣?沒騙你吧。他們這些都是在我爺爺門下練武超過十年時間的。東面那間屋子裡睡覺的弟子幾乎都有五年的練功時間。
王天聽了這句話,不由得翹舌不下,如此看來雲深門的實力之大,簡直難以想象。
龍小軍的屋子其實是靠近圍牆下的一間非常狹小的房間,裡面有兩張牀,比學校宿舍裡的牀還要簡陋,兩條長長的木凳子上鋪開幾條木板,白色的牀單就這樣平整的鋪展在木板上,兩塊磚頭放在牀頭,大概這就是枕頭,被子也沒有。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就是,這個屋子裡有一盞電燈。
王天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這種環境實在太簡陋了,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現在這個社會還有這樣的居住環境。
兩張牀上的擺設同時一模一樣的。
龍小軍笑道:別看了,快睡覺吧,你以爲練功是大少爺們的享受呀。古時候講究窮文富武,可是那些有錢人卻根本練不出真正的武術,因爲他們受不了這個苦,練武實在是太苦了,苦不堪言哪。最後兩句話,說的情真意切,像是他有親身體會似的,說完話,居然倒在牀上,以磚頭爲枕頭平平地睡下。
王天無奈,只得爬上這種武打電影裡纔會出現的道具木板牀。一種冰冷如霜的寒意頓時從毛孔裡傳來,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頭枕在冰冷如鐵的磚頭,哪裡還有絲毫的睡意?可是對面的龍小軍卻已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王天關了燈,靜靜地讓在牀上,也不知到了什麼時候才昏昏沉沉的睡着?甚至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忽然被一陣哼哼哈嘿的聲音驚醒。
龍小軍似乎睡意很濃,沒什麼反應。
王天則是悄悄起身活動了一下冰冷僵硬的身子,輕手輕腳來到窗子邊向外望去。
外面就是那個非常寬敞的練武場,此時已有百十人圍繞着院子快速的奔跑,朦朧的月光下,可以看見這些人小腿上都綁着沙袋,手腕上套着數量不一的鋼圈,有的套了一兩個,有的則套了五六個,重量一定很沉重,但這些人卻是儘量的甩手,擡足。王天看得出這些人的目的就是爲了增加手臂和雙腿的力量。
看了半晌,忽然覺得所謂的武術世家的武術鍛鍊也不過如此,沒什麼新意可言。又靜靜地走到已經冷卻的木板牀上躺着,又過一個多小時,才聽見遠方的雞鳴聲次第傳來。
此時的外面已經沒有練功時奔跑的聲音,王天雖然心中好奇,卻也沒興趣去一探究竟。
龍小軍的聲音忽然響起,怎麼樣?王天,不虛此行吧。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醒來的,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話,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王天冷冷一笑,算了吧,我看你們所謂的武術世家也不過如此。
龍小軍躺在牀上,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動也懶得動一下,只是沉聲說道:你胡說八道。我們雲深門以形意拳爲主,其他各家拳法爲輔,外面那些師兄基本上都可以說是有一定火候的高手。至少絕不會比楊木峰差,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試試。
王天冷笑道:我纔不上你的當呢?我知道形意拳的厲害之處,這是中華三大拳法之一,與太極、八卦齊名,同屬內家拳。打法多直行直進,與八卦橫走,太極守中有顯著的差別。形意拳的短打直進用於戰陣中最爲適合,無花俏之招法,長勁亦是最快。兩軍交戰,千軍萬馬中,要能有閃轉騰挪之地不易,只有直行直進,走亦打,打亦走,如黃河決堤。大成者,有郭雲深、李洛能之輩。你們自稱雲深門,莫非繼承了郭雲深這一派?
龍小軍拍手大笑,由衷讚賞道:沒想到你居然知道這麼多?
王天謙虛有禮地道:我也僅僅只是知道而已,我沒見過形意拳是什麼樣子。
龍小軍道:現在去看看。
ps:文中所說郭雲深,歷史上確有其人。
郭雲深生於一八二零年,直隸深縣馬莊人,家不富足,力食四方,兼訪名師,聞劉曉蘭先生名氣,便訪至易州西陵,也拜孫亭立先生爲師練八極拳,住在劉曉蘭處,這樣劉曉蘭先生與郭雲深先生成了八極拳門中的譜兄弟。孫亭立先生見郭雲深學拳已成,便讓他也郭雲深去山西李老能那裡學形意拳。郭雲深到山西太谷以同鄉之關係拜見李老能先生,說明來意,並將八極拳中的剛猛猴拳和梨花大槍演示給李老能先生看。 李先生見郭雲深所練手法靈速、氣勢嚴整而神氣活妙,遂收爲弟子。當時李洛能以租種菜園爲生計,郭雲深幫助灌田、耕耘,一應事情非常勤快,深得李洛能的喜愛,便傾囊相授,郭雲深十二年後藝成。後來因剷除惡霸,犯了人命官司,被關進監牢,仍苦練功夫,由於項上有枷,腳上鐵銬的緣故,練就了只能邁出半步的絕技——半步崩拳,所以,後來郭雲深名揚大江南北,以半步崩拳打遍天下而著稱。
郭雲深在當時武術界很有聲望。他的練拳,靜如泰山,動如飛鳥。如遇不測之事,只要耳聞目見,不管對方拳棒有多快,皆能避之。有一次郭雲深想試試自己的功夫,讓五個壯士各持一木棍,其一端頂住郭雲深的腹部,郭雲深一轉腰,將五人打出一丈開外。對形意拳理論,進行過系統的研究和總結,遺著有《能說形意拳經》一書。郭雲深在北方數省教授學生多人,晚年隱居鄉間,七十餘歲而終。
郭雲深的名聲甚囂塵上,當然有人不服,河北正安縣有個綽號叫鬼八卦的焦蘿夫曾用杆子戰勝大槍劉德寬而聞名遐爾,就對郭雲深很不服氣。並前來與郭雲深較量。交手僅一個回合,焦洛夫就被打倒在地。他遂閉門不出,終日琢磨破解崩拳之法。一天,他從庖丁刀切蘿蔔中悟出砍法可破崩拳,於是苦練多年,直到掌力將碗口粗的白蠟杆一格即斷後,這才又邀郭雲深較量。
對於三年之後的重會,郭雲深知道焦功夫必然大進。只見他嘿嘿冷笑一聲,喝道:鬼子焦,看拳。人還是那個人,拳還是那個拳,可憐焦洛夫三年的臥薪嚐膽,仍然難以阻擋這疾愈迅雷的攻勢。他雖然如庖丁解牛般揮動雙臂施展爛熟於胸的砍法破解崩拳,但他砍向郭雲深的手刀,一與攻來的崩拳相交,就如同波濤洶涌的巨浪撲向銅牆鐵壁,嘭的一聲悶響,猶如山牆倒塌,焦洛夫再次坐在地上。焦洛夫屢與高手較技,可說未有敗績,此番兩次栽在郭雲深手上,仍是心有不甘,總覺得自己苦練的砍法似乎缺少點東西,便絞盡腦汁,冥思苦想,想出一招,於是,他又邀郭雲深比試。
二人搭手進招,郭雲深再以崩拳進擊;只見焦洛夫這次施展砍法不是向下,而是小臂上挑。郭雲深隱然一驚,急變崩拳爲化勁卸掉了對方的上挑之力;焦洛夫只微微一楞神,就覺一股驚濤拍岸般的崩拳又一次打在胸上,他第三次撲翻在地。焦洛夫不僅喟然長嘆:‘好崩拳。他挽起胳膊上的衣袖,露出綁着的利刃,欲在對方崩拳打來,挑斷其臂,可是郭雲深的半步崩拳實在出神入化,方使其謀算落空。從此,郭雲深以半步崩拳三勝鬼八卦焦洛夫的事蹟不脛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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