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查克和我通了話。對我們沒有給他準確情報和隱瞞作戰方案的事情,他語氣很不善。”塞爾沃爾的目光,避開了費爾勒,看向天花板,話頭一轉:“本來,如果普羅鎮能夠按計劃迅速佔領,我是支持你的計劃的。可是現在局勢已經脫離了控制。悍軍的戰鬥力超出了我們的預計。再打下去,即便贏了,我們也會元氣大傷。這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我建議,不如……”
“你想讓蘇斯人更深地介入?”費爾勒打斷了塞爾沃爾的話,冷冷地道。
“血影機甲團是我們最精銳的部隊。”被拆穿了心思的塞爾沃爾惱羞成怒地道:“可是現在,我們已經丟掉了四個營了!”
塞爾沃爾和費爾勒不一樣,他更像是一個現實的政客。對於利益,他有着天生的敏銳判斷。
之前讓蘇斯人去啃硬骨頭,就是爲進攻普羅鎮的其他幾路兵力做掩護,遏制蘇斯在北盟佔領自由港島嶼的過程中發揮過大地作用,從而避免蘇斯這個龐然大物更深地介入。
可是,隨着戰局的進行,眼看一手經營起來的實力被費爾勒揮霍掉,塞爾沃爾有些心疼了。沒有這些部隊,他就什麼也不是!
費爾勒是北盟上層那些老頭眼中的天才,可他塞爾沃爾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靠的是數十年的苦心經營!
借蘇斯人的手搞定自由港,最後再來想辦法掌控權利,總比現在就和悍軍拼個兩敗俱傷的好。
況且,隨着悍軍機甲小隊不斷地撕扯中心城地防禦體系,現在,塞爾沃爾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的安全。
一旦隆興會趁機出兵,北盟就將面臨一場災難。
“打仗,有不死人的麼?”費爾勒看了看錶,咬牙道:“我們之前的作戰計劃,已經考慮了最不利的局面。仗打到這個地步,已經由不得我們回頭了。再被悍軍獲得喘息發展的時間,我們將永遠失去扼殺他的機會。大不了,我們再玩大一點好了!”
“玩大一點?”塞爾沃爾呆呆地看着費爾勒。
在作戰計劃中,費爾勒的確制定了針對隆興會插手地作戰計劃。顯然,他是準備把這個計劃執行到底了。那會是一場孤注一擲地戰役。贏了,贏得整個自由世界,輸了,將輸掉全部。
塞爾沃爾直了直身子,他想反對。可是,一想到或許普羅鎮的防線下一秒就會被攻破,一想到隆興會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任何行動,他又有些猶豫了。
至少,現在的中心城,還是安全的。
要不,再等等看?
“命令,北部工業區駐紮的血影第三營、第五營,立刻啓程,返回中心城區協防。”
“命令,第三機步師,第一機步師所屬,放棄外圍陣地,退守基地外圍至內河沿線。命令東區駐防部隊,南區駐防部隊,向中心城區壓縮。”
“命令,第一航空港駐防的第三機步師三團,務必堅守陣地。空港附近所有部隊,立刻趕赴空港協助防禦。”
“命令,血影第二營三連,併入血影第一營,由一營長統一指揮,趕赴第一空港支援。”
在下達了連續幾條調整防禦體系的命令之後,費爾勒咬牙道:“命令勇士第一、第二裝甲團立刻與後勤車隊脫離,全速趕赴普羅鎮東北戰區。命令血影第六、第七營,向混編團靠攏。”
他的眼睛閃爍着瘋狂的光芒:“命令,其他各部隊,保持牽制性攻勢,二十四小時不停向普羅鎮中心城區發射導彈,進行遠程炮火覆蓋。進行無差別打擊!”
記錄命令的參謀,用顫抖的手,記錄下了這個命令。
他知道,距離普羅鎮中心城區最近的部隊,不過二十七公里。普羅鎮兩百萬平民,都將在炮火覆蓋範圍之內。如果真的持續二十四小時的無差別打擊,那裡,將變成一個地獄!
這是費爾勒對那個羞辱他的對手的還擊!
看看這些人到底能有多堅挺!
“轟!”
一發火炮砸在了陣地前的機甲殘骸上。
爆炸產生的狂暴氣流向四周噴射,的沙石和大小金屬零件如同暴雨般打在防彈牆上,發出密集的碰撞聲,還有一部分,則貼着陣地,噗哧噗哧地射進了坑道後的泥壁中。
早已經把身體躲在防彈牆後的費舍爾飛快地滑下射擊位,一拉還在發愣的同伴,滾進了坑道下的防爆坑洞中。
爆炸聲,接連在陣地上炸響。
整條戰鬥壕已經完全被炮火覆蓋了,被掀上天空的泥水石子不住地往下落,發出噼裡啪啦地聲響。衝擊波捲起的氣流,在坑道中橫衝直撞,滾滾煙塵被推動着,四處翻滾,一截截的坑道垮塌了下來,防彈牆和防爆裝甲已經變成了扭曲的破銅爛鐵。
來不及轉移的彈藥在覆蓋的炮火中殉爆,劇烈地爆炸和沖天的火光,讓整個陣地如同一個烈火地獄。
費舍爾咧着大嘴躺在坑洞裡,衝手裡的勳章哈氣。
用袖子擦了擦這個用老式銅彈殼製作的悍匪勳章,費舍爾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這個勳章,是他的那個建議得來的。
據連長說,當他的建議被反饋到指揮部,馬維在呆了一呆之後,隨即一跳三丈高,心急火燎地下令將基地裡的第四團拉出來,分別集中到東南西北四個區域,等待三團作戰間隙進行輪換。
不過,敵人的進攻實在太猛烈了,三團到現在只有一個連獲得了輪換的機會。其他的部隊都還在外圍作戰,連撤都撤不下來。
一股氣浪挾着灰塵衝進坑洞,費舍爾轉過身,噗噗地吐出鑽進嘴裡的泥沙,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剛纔,是敵人進行地突擊前炮火覆蓋。
通常這種打擊,會持續至少二十分鐘。而且,會有幾次延伸和反覆。一般是等到整個陣地被犁了個遍,並完全壓制住悍軍的自行火炮,發動衝鋒之後。他們纔會進行向陣地縱深處堅決的火力蔓延。
可是現在,落到陣地上的炮火強度,比之前的幾次進攻,要弱了許多。
而且,據費舍爾聽來,敵人的炮火明顯是在向縱深處延伸,那火炮在空中飛行時,如同火車穿越隧道般的獨特聲音,他是絕不會聽錯的。他甚至可以根據這種聲音的遠近高低,分辨出炮彈的着彈點。
費舍爾猛地翻身滾出了坑洞,彎着腰,順着戰鬥壕跑到了與交通壕交匯地地方,爬上了最近的一個射擊位。
眼前出現的一切,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整個天空,都被從敵人陣地上騰空而起的火炮流光所遮蓋。那些拖着長長尾巴的光團如同末日的流星雨,向普羅鎮方向飛去。在更高地天空,還有一枚枚導彈,拉出一條條由粗變細的尾煙,向普羅鎮飛去。
無盡的爆炸和沖天的火光,映紅了整片天際。
普羅鎮,已經成了燃燒的地獄!
“這幫雜種!”
費舍爾猛然回頭,望向敵人陣地的眼睛變得通紅!
小樓書房裡,當新的實時戰報和中心城態勢圖出現在屏幕上時,房間裡,一片寂靜。
蘇刻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踱到窗口,緩緩道:“看來,該我們出手了。”
沒有人接話。
軍官們都看着戰報和態勢圖發呆。
看着已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中心城北盟防禦體系,看看那條筆直插向第一航空港地箭頭。所有人都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那支悍軍機甲小隊,到底是什麼妖孽?
剛剛纔奇蹟般地殲滅了北盟第四裝甲營,轉眼間,又幹掉了第二裝甲營地兩個連。更別提他們轉戰南北,沿途殲滅的北盟步兵,襲擊的基地和倉庫了!這還是一支機甲小隊麼?這簡直就是一把鑽進了豆腐肚子裡的鋼刀!
所有的軍事理論,現代裝甲武力的作戰規則,戰術標準,都已經被推翻了!這五十輛機甲,幹出了至少一個裝甲團纔可能做到的事情!
隆興會的軍官們懷疑,如果自己再不動手,這支裝甲小隊會不會東一口吸一口把北盟給啃光!
蘇刻舟道:“等了這麼久,這是我們最好地機會!”
沒有人反駁,新的態勢圖,實在太對隆興會的口味了,或許,說更嚴重一點,這根本就是專門爲隆興會而畫的一幅圖!
北方工業區兩個血影裝甲營回調,中心城區北盟收縮防線,再加上那道直插第一航空港的箭頭……在場的人中,沒有誰能抵擋這樣的誘惑。
軍官們面面相覷,別人不明白,可他們實在太清楚隆興會了。
隆興會最大的秘密,不在地面,而在大海上!一支強大地艦隊,纔是隆興會最大地戰略優勢!
當初,爲了控制航道,以星際貿易商團身份出現的隆興會,在組建伊始,就把戰略重心放到了大海上。畢竟,自由港只是個沒有資源的島嶼,而控制了海域,就控制了整個自由港航道!
雖然此刻隆興會只佔據了百分之三十的空港,可是,針對北盟和三大流派艦隊的作戰計劃,早就被反覆完善了。
陸地上,隆興會的兵力或許不夠和北盟硬拼,可是在大海上,軍官們可以保證,第一波攻擊他們就能滅掉一半的北盟艦隊!
如果要攻佔某個空港,那簡直是輕而易舉!
這也就意味着,一旦地面受到重兵攻擊,或者一旦尋到機會,隆興會陸軍能夠以最快的速度交換場地或者進行直接兵力投放!立體轉運體系和海面控制權,纔是隆興會一直以來地戰略基礎結構!
如果不是北盟已經在地面戰場上擊敗了三大流派,開始調轉槍口對準隆興會,他們還會繼續坐山觀虎鬥。守着兩大港口等待時機,只要北盟艦隊被壓制,他們就能繼續耗下去。
可是,在場的都是隆興會的高級指揮官,他們自己知道,那個從來沒有打過交道的方楚天……
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想見見那位方楚天上校。”沉默了許久,總參謀長程志軒緩緩道。
“既然需要合作,這也是應有之義。”蘇刻舟點了點頭。
“除了表明我們的態度以外,我更想知道……”程志軒苦笑着長嘆一聲道:“這傢伙,到底是不是我們肚子裡的蛔蟲!我絕不相信,他兜兜轉轉這麼大一圈,將北盟防禦體系調動成這樣,只是一個恰好符合我們戰略企圖的巧合!”
“接通悍軍的通訊……”蘇刻舟轉頭對身旁地副官道:“我要見一見他們方上校。”
“是!”副官領命而去。
回過頭。蘇刻舟環視一衆注視着自己的軍官。沉聲下令道:“開始吧!”
腳步聲頓起,早已經按捺不住的軍官們敬禮之後,旋即衝出了房門,各自準備去了。房間裡,只剩下了蘇刻舟和程志軒。
兩人不約而同地走到窗邊,程志軒看着蘇刻舟道:“真是不可思議,我們的戰略重心在海面,悍軍是怎麼知道的?而且他們逼迫北盟回收兵力,又威脅第一空港,可以說,已經把路鋪在了我們腳下。只要拿下第一空港,我們的陸軍就能第一時間登陸中心城,從內部開花,畢其功於一役。這樣的機會……簡直讓人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