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鳳西知道悍軍很厲害,知道這支部隊的首領曾經帶着九名悍軍機甲戰士,就在北方狂風島打了一場奇蹟般的戰役。
可是,那並不代表來五個師,就能解決雷峰海域的麻煩!
北方狂風島的戰鬥和雷鋒島目前的局勢,完全是兩種概念。
兩個師的逃亡,需要做的只是跑,只是突圍,不用顧忌任何一個地方的得失。更重要的是,在北部山區最後的戰鬥中,華夏軍事實上是佔據着兵力優勢的,李鴻武的兵力,就在北方狂風島的上空!
雷峰海域不一樣。
現在敵我雙方,在總面積幾萬平方公里的廣闊區域作戰。這裡有高山峻嶺,有丘陵湖泊,有平原大河,有遍佈其中的公路城鎮!這是一場以殲滅對方的有生力量,打擊對方兵力爲戰略目標的大型戰役。
雙方總計一百多個師,犬牙交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每一天的戰鬥下來,傷亡就是天文數字。牽一髮動全身,每一個戰略要點的得失,就牽連周邊數百公里。
五個裝甲師,投入到這種每天消耗的兵力超過一個師的會戰中,能起什麼作用?
自己手中的預備隊,就只剩下十幾個師。這還是從雷峰海域的其他地方抽調過來的。如果不是錢柏林艦隊還能多少牽制住三上悠人,只怕後方已經薄弱到臨界線的防禦,就會在北約的一次不計傷亡的空投中崩潰。
北約的兵力,還在源源不斷的到來。
在米國名將羅森博格的手中,至少還有四五十個師的兵力。加上前線貝利夫的北方集團軍和哈阿德斯庫的南方集團軍,整個北約目前在雷峰海域的兵力,已經超過了華夏軍。
更重要的是,他們能夠集中在這場會戰中,而華夏,卻要駐守整個雷峰海域!
原本以爲,第三次增兵能夠得到至少五十個師甚至上百個師的補充。那樣的話,以現在自己手中掌握的地利優勢,就能把北約人壓在防線以西,讓他們動彈不得。可沒想到,盼了半天,自己等來的,競然是……
“將軍。”隨着一個聲音,一位身穿華夏中將制服的中年人大步走進了房間:“援軍已經啓程了?”
陳鳳西擡頭,出現在眼前的,是早在半年前就抵達雷鋒島的朱大兵中將,華夏軍雷峰海域戰區指揮部參謀長,錢柏林的副手。
目前,他麾下的華夏第三十三軍四個師,正頂在北部戰區鳳凰城以西三百里的夏洛克斯山脈一線苦戰。
夏洛克斯山脈的幾個城鎮,扼守着通往鳳凰城的兩條資源公路。一旦失守,蘇斯白蘇斯聯軍就能長驅直入,將鳳凰城西線防禦切成兩半。因此,一直以來,夏洛克斯的防禦都是重中之重。因爲戰鬥慘烈,朱大兵也最爲關心後方援軍的情況。
看陳鳳西一臉苦笑地遞過來一份電子文件,朱大兵心頭突地一下,出現了一個不祥的預感。他飛快地打開文件,只掃了兩眼,臉色就已經大變。
良久,朱大兵放下手中的文件夾,無力地看着陳鳳西道:“將軍,作爲戰區參謀長,我想,我有責任提議戰區指揮部制定新的戰略計劃……我建議,放棄鳳凰城西線,以少量兵力阻擊,全線退守,在東半球建立新的防線。”
陳鳳西陡然一驚。放棄鳳凰城,六百公里平原將無險可守,這也意味着放棄半個雷峰島,並在撤退時遭受慘重損失!
“你瘋了?”陳鳳西駭然。
“不是我瘋了!”朱大兵大聲道:“是指揮部瘋了!五個師,就是我們未來一個月的全部援軍,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他大步走到電子沙盤前,抓過一個呆若木雞的參謀手中的電子推杆,在電子沙盤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弧線:“這意味着,如果我們不早做打算,我們將在這裡耗盡我們最後一點有生力量,然後崩潰,讓北約在半個月內橫掃整個雷峰海域!”
房間裡,一片死寂。
陳鳳西和參謀們的目光,呆呆地看着朱大兵推杆所指的地方。
藍色箭頭,在蔓延。
堅決,而兇狠。
大雨,將整個城市沖刷得乾乾淨淨。聯軍基地林立的樓羣,在雨水中泛着光。天地之間,只是一片白濛濛的雨絲,在凌亂風中忽左忽右。
遠山景物,已經看不清楚。站在大樓上,各區官兵們能看見的,只是悍軍基地裡,那支在雨中無聲靜立的部隊。
幾個小時前纔得到的悍軍率先出徵的消息,到了這時候,已經毋庸置疑。拿望遠鏡看着悍軍基地裡鴉雀無聲的隊伍,各區軍官們一時間,心頭百般滋味。
戰爭到了這個時候,舉華夏之力的第三次增兵,還在拖拉之下遙遙無期,而沒有出現在增兵名單之上的悍軍,卻已經整裝待發。
關於悍軍的一些謠言,到這個時候已經是不攻自破。什麼坐山觀虎鬥,等戰局扭轉之後再來搶功勞這類的話,現在回想起來,就是一記記反抽在某些人臉上的耳光!人家不但去了,而且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沒有討價還價,沒有大肆宣揚,就在這個雨天,踏上征程。
在這個時代,這個聯軍基地裡的軍人,遠比國內政客要純粹得多。
當那些人還在耍着嘴皮子,撥打着各自的小算盤,漫不經心地將緊急的物資調配報告壓在文件的最底下,忙着在誰多出一點誰少出一點上討價還價的時候,聚集在上京的這些軍人,卻只是***的想要投入這場戰爭。
軍人的使命就是作戰。
既然生逢這個時代,生死是早已經置之度外。到這個時候,無非就是傾盡全力,去贏得這場戰爭,去爲自己所在的國度,爲子孫後代,打出一個未來罷了。
上戰場不可怕。耗在這裡,每天看着前線傳回來的越來越嚴峻的戰報心急如焚,纔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軍官們都知道,若是再這樣下去,就只能輸掉這場戰爭。可是,他們卻對這個龐然大國的頑疾,無能爲力。對後方那些政客的失望,對戰局的擔憂,讓他們期盼着有人能站出來,能讓這個垂垂老矣的國家看到一點希望。
所以,他們現在站在這裡,注視着眼前的這支軍隊。
大雨中,一輛輛機甲被沖洗得發亮。機甲隊列整齊地排滿了整個悍軍基地。它們無聲無息地站在哪裡,雨水和寂靜,讓這些冰冷的金屬,散發着一種凜冽的殺氣。
隊伍左側大樓的觀禮臺上,枯瘦的黃勝天靜靜地在輪椅上坐着。在他身旁,元帥李存信身軀筆直目光炯炯。兩位元帥的身後,傾巢而出的各大軍區的將領們,一字排開肅然而立。
透過大樓觀禮臺透明的陽光棚前垂落的雨簾。視野中一個身影在漫天飄搖的雨絲中分外挺挺。
“今天,我們準備出發。和北約雜種作戰!”
段天道的聲音,在大雨籠罩的基地上空迴盪着。雨水,順着他的軍帽,流過臉頰。
“在華夏,我們和他們打過。在*,我們和他們打過。這一次,我們將揍得他們哭爹叫娘!”
大雨中,段天道上前一步,大聲道:“爲了我們的家人。”
“家人!”
“爲了我們的自由。”
“自由!”
“爲了我們的榮耀。”
“榮耀!”
段天道每吼一聲,數萬悍軍士兵,就和應一聲。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到後來,就如同一道孕育着無窮威力的雷聲,滾滾壓在基地上空。
“以一個男人的身份……”段天道用盡全力的吼聲,幾近嘶啞。
“戰鬥!”
驚雷,終於在這一刻炸響,基地,在這一刻瘋狂,悍軍士兵們的吼聲響徹雲霄!
“華夏萬歲!”
“悍軍萬歲!”
龍吟虎嘯,山鳴谷應,狂風捲着紛亂雨絲和這狂暴的聲浪向四周瘋狂地擴散,席捲一切,就連天空中的雲層,也在這一刻宛若江海波濤,洶涌激盪。
在所有觀禮的軍官將領,只覺得渾身寒毛都炸了起來,一股電流順着背脊直衝頭頂,一時間心情激盪,難以自已。
滾滾鐵流,開始向着分佈於基地四周的機場涌動。
基地裡的每一個人,都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和手中的工作。埋頭維修的機修兵鑽出了機甲,俯身電子沙盤前的參謀們直起了身軀,雨中訓練的士兵駐足側耳……他們聽見了從悍軍基地傳來的聲音。
那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那引擎的轟鳴聲,是這個時代最震撼人心的音符。
上京,雨。
悍軍誓師出征!
段天道站在指揮大廳二樓的落地舷窗邊上。
窗外,一艘接一艘戰艦,遠遠排開,一直延綿到遠處。月光在延綿數十海里的鋼鐵艦羣身上,灑下一道流動的光輝。
所有戰艦的艦首,都指向同樣的方位。每一艘戰艦的舷窗中,都透着明亮的燈光。
猙獰的炮臺,扁平的艦橋,厚重的裝甲,在月光中明暗變幻。隨着艦隊的高速航行,戰艦忽而潛入夜幕,忽而又沐浴在星光中,宛若一羣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穿梭的飛魚。
更遠處的戰艦,已經看不清了。能看見的,只是那推進器長長的藍色離子流光,在大海中拖曳着。沒有陸地上參照景物產生的風馳電掣,卻有一種讓人目眩神迷的寂靜永恆。
這就是自己手中的力量!手指所向,這些鋼鐵鉅艦就將一往無前!用炮火,爲華夏這個不屈的國度,再打出幾百年和平的未來!
最後的挑戰,終於擺在了自己面前!
蘇斯和白蘇斯這兩個窮兵黷武的國家,已經拿出了最後的力量。只要擊敗他們,就能將東南戰局,結束在狂風島!
這兩個國度戰敗之時,就是華夏新生之日!
只是,葉京國支撐得到那個時候麼?或者,華夏終究要在烈火之中,才能涅槃重生?
老傢伙,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啊!
“左舵1200刻。”
“各艦收縮,距離保持四千米。”
身後,傳來協調官的口令聲。隨着指令,艦隊開始減速變向。
一艘華夏電子艦,出現在旗艦不遠處。
那是駐守出海口的華夏第六艦隊的領航艦。半個小時之後,艦隊將在這艘領航艦的帶領下,通過第六艦隊的防區,穿過出海口,真正投入到這個東南海域最壯烈的戰爭中去!
段天道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恐怕,到現在還有很多人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兩個裝甲師,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
聽說在西方的傳說中,勝利是女神。
那麼,未來的幾周時間,就讓所有人都睜開眼睛看個清楚!
看自己,看悍軍,怎麼挑起勝利女神的裙角,讓女神露出屁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