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方中將回來了!”一名海軍軍官激動地道:“一定是他回來了。”
“是的!”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楊樹點頭道:“潘江海上將也相信是方中將回來了。上將說只有方楚天才會這樣幹。如果換做天機老人的話,一定會留下部分俘虜!要知道,哪怕是法克蘭帝國的老式戰艦,對現在的亞特蘭蒂斯海域來說,也是很珍貴的。”
“方中將才不會管這些呢!”一名少將開聲道:“他要俘虜,也是米國艦隊這樣的俘虜。其他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能殺的都殺光!”
“乖乖!短短三個小時,整整六支A級艦隊。”一名中校咂舌道:“就算法克蘭人排着隊讓悍軍那幫傢伙殺,也得花上一個小時吧?我簡直無法想象,悍軍是怎麼完成的!”
“你能想到,那你就是華夏英雄了!”一名上校拍了拍中校的肩膀,環顧四周道:“在此之前,咱們誰想到方楚天會直接向中途島和羅德比亞島下手?如果我們領着悍軍艦隊的話,肯定是第一時間趕往牛頓出海口。”
衆人紛紛點頭,尤其是幾位華夏海軍軍官,更是心有同感。
“方將軍這個時機抓得好,打得漂亮!”一位海軍少將指着桌面上鋪開的海域平面圖道:“大家來看,且不說方將軍是不是真的準備拿下百慕大,至少蘇斯和白蘇斯的留守艦隊算是殘了。能支撐移民島嶼的防禦,已經是他們最大能力範圍,至少一個月內百慕大航道上將看不到一艘北約戰艦!”
軍官們紛紛圍到少將身旁,看他的手指從百慕大海域移動到中央海域:“法克蘭艦隊的覆滅,更是目前北約聯軍的慘重損失。雖然這支艦隊的戰鬥力不怎麼樣。不過他們至少能防禦華夏中央出海口,對謝爾頓艦隊和蘇斯白蘇斯艦隊,都是一個支撐。”
他用記號筆在中央出海口畫了一個大圈,激動地道:“現在,這個支撐被悍軍給砍斷了。北約聯軍就是首尾不能相顧!如果他們沒有及時的援軍抵達,華夏可以任意選擇百慕大或者中央海域做文章!更重要的是!”
少將猛地擡起頭來,看着楊樹上校。
楊樹上校迎着他的目光,狠狠地點了點頭:“更重要的,我來說吧!”
他環顧着周圍一雙雙熱切的眼睛,在桌子上猛地砸了一拳:“這是北約兵力的真空期,潘江海上將決定執行‘甦醒’計劃,立刻行動!”
亙古不變的太陽橫亙天際。紅彤彤的將熾烈的光和熱毫無保留地灑向牛頓出海口。
一道道耀眼的反射光在殘骸中跳動。
它們忽而跳到一片碎裂的戰艦外殼上,忽而又跳到一片彷彿融於黑暗中的玻璃上,忽而集體消失不見,忽而又如同烏雲散開陽光灑落的湖面,盪漾出無數粼粼金光。
虛無的海域,因爲這漫天的碎片而變得五彩斑斕。可是,這美麗的景色,帶給人徂的卻不是迷人的愉悅,而是冰冷的絕望。
一支華夏艦隊,在殘骸羣邊緣劃了一道弧線,進入了預定位置。
在這支已經減員百分之三十的艦隊左邊,是天井區的艦隊,而在右邊,則是狂瀾區的艦隊。
華夏軍官兵們靜靜地注視着那無邊無際的殘骸羣,看着那一塊塊銅鐵碎片在眼前漂浮,翻滾。
一切,都如同做夢一般。
誰也不敢相信,就在若干個小時之前,這些碎片還是一艘艘完整的戰艦。
華夏,在這裡堅持了多長時間?
一個月,兩個月?
追溯那時間的長河,逆流而上。人們彷彿能夠看到這些殘片又拼湊出一艘艘戰艦。那時候,駕駛它們的人們還活着,還在說話,走路,奔跑,吼叫。那一個個矯健強壯的身軀,還充斥着生命的力量,還那麼的生機勃勃。
可是,隨着一道燭目的煙花在海面中綻放,生命消失了,戰艦也變成了一片片一塊塊分不清誰和誰的碎片殘骸。它們中的一些飛射向了大海的深處,成爲了海面中的流浪者。另一些則停留了下來,無聲無息地形成了這一片佔據整個出海口海域的暗礁帶。
它們凌亂散佈於這片海面,包裹着那死去人們的魂魄,在太陽的光芒下翻滾着,不時反射出一道絢爛刺目的光芒。
這光芒每一次閃耀,都彷彿在重演那一場場激烈的戰鬥,重現那一朵綻放的煙花!生命的煙花!
“鈴!”
一道刺耳的戰鬥警報聲,在艦艇內響起。紅色的警報燈在走廊上,在甲板上,在船艙中,在指揮室裡急速旋轉閃爍。
“準備戰鬥!”廣播裡,傳來了戰鬥官的吼聲。
隨着這吼聲,華夏軍官兵們只看見舷窗外寧靜的殘骸羣中,一艘接一艘的米國戰列艦,用他們那雄壯而猙獰的艦首,撞開漂浮的殘骸,浮現於自己眼前。
他們或抓緊了旋轉炮塔的操控杆,或駕駛戰機駛入彈射通道,準備迎接這最後的戰鬥!
沒有人知道,這一次能不能擊退米國艦隊的進攻。更沒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這最後的戰鬥中活下來。
他們只知道,當他們的戰艦,在漂浮的殘骸羣外圍遊弋,進入攻擊位置的時候,遠方的友軍艦隊,已經用最兇狠的姿態,開始了最後的衝鋒!
那是一艘艘破爛的戰艦。他們聚集成三叉戟陣型,如同一隻筆直下鋪的蒼鷹,撞開漫天殘骸,衝向米國艦隊。
他們的破爛的艦體,在急速的突進中顫抖着,他們傷痕累累的艦首,在碎片中劈波斬浪。
當華夏艦隊第一次齊射的炮光亮起的時候,當一艘已經破爛到無法支撐的華夏護衛艦,在殘骸的砸撞下徹底散架的時候。一名華夏少校,猛地摘掉了自己的帽子,熱淚盈眶。
這幫不知好歹的傢伙,固執的站到了米國艦隊正面,固執的在這最後戰鬥來臨的時候,發動了他們的衝鋒。
他們說,爲自己的國度流血是驕傲,看着別人流血,是恥辱!
透過茫茫大海,少校似乎能聽到那戰艦在無數殘骸中突進的呼嘯聲,似乎能聽到戰艦裡,那幫瘋子狂呼吶喊的吼聲。這一刻,他們一定是在笑着。沒心沒肺,滿不在乎的微笑。這一刻,他們一定不孤獨,也不寂寞。他們身旁,有齊頭並進的同伴,也有無數在這片海域微笑的英靈!
他們正在燃燒他們最後的生命,以整個世界做畫布,畫出這個國度最壯烈的圖畫。他們是一羣驕傲的混蛋!
“今天,我們必須要離開我們的家園。”
電視屏幕上,曹德正瘦削而蒼老的身影,靜靜立於主席辦公室的華夏國旗前。
此刻,米洛克島,一派繁忙景象。無數的飛機,正在絡繹不絕的升空,無數滿載着行李的客車,貨車和私家汽車,正在駛離城市。
華夏士兵們靜靜地立於街道兩旁,維持着次序。攜家帶口的民衆,或在汽車上,或在飛機上,或在列車上,或在空港候機大廳中,看着他們敬愛的司令官。
曹德正的聲音,在整個上空迴盪:“我們的戰士,我們的艦隊,此刻正在牛頓出海口浴血奮戰。他們將用他們的生命,爲我們爭取八到十二個小時的疏散時間。”
“我們必須銘記這用生命換來的幾個小時。”曹德正緩緩彎腰,鞠躬,含着眼淚道:“他們在爲這個國家戰鬥,並將持續到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
電視前的人羣,鴉雀無聲。一些女孩子捂住了嘴,一些老人猛地暈了過去,還有許多人痛哭失聲。
他們都是牛頓出海口的艦隊官兵的家屬,在那片海戰的,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的兄弟,他們的丈夫或父親。而那些華夏男人,將無法再回到他們的身邊。
“無論你是否是這些戰士的親屬,無論你人不認識他們,也無論你在今天離開了自己的家園後,是否還能收到我們寄來的陣亡通知書。”曹德正緩緩地道:“可是,你們一定要爲這幫好小夥子們感到驕傲!”
“是的,我們是驕傲的。”
曹德正提高了音量。那鏗鏘有力的聲音,驟然響徹整個世界。
“衛國戰爭爆發以來,我們面前來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法克蘭,白蘇斯到蘇斯,再到現在的米國,輪番上場,試圖征服我們。”
“可惜,他們失望了。他們無法奪取我們的驕傲!”
“我們驕傲,我們三千八百萬英勇的華夏青年爲捍衛我博的自備和尊嚴所作出的犧牲。”
“我們驕傲,我們在敵人的堅船利炮前依舊如此堅強挺拔的脊樑。”
“我們驕傲於我們高昂的頭顱。”
“我們也驕傲於即便我們今天不得不離開,卻依然保持的勝利信念!”
曹德正一口氣說到最後,終於無法壓抑心頭的情緒:“我們會回來的!”
他死死地攥着拳頭,熱淚盈眶:“這是我們的土地,是我們的大海。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許多民衆,都在抹着眼淚。空港候機大廳裡,一名胖胖的華夏青年,忽然猛地摔掉了行李,跪在地上,衝自己的父母咚咚咚磕了三個頭。
“爸,媽,到了內地,找到哥哥,跟他說,我當兵去了!”在人羣的注視下,胖胖的華夏青年淚流滿面:“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雜種毀了我們的生活,卻什麼都不做!咱家有兩個兒子,讓哥哥給您二老養老送終。”
他猛地用衣袖一抹眼淚,擠出人羣,飛奔而去。已經哭得如同淚人一般的母親伸出手,想去抓他,想要對他說什麼,卻被一旁的父親死死地拉住了。
“他哥哥已經犧牲了。”年邁母親痛哭失聲,那悽然的聲音,讓周圍的人們淚如雨下:“他還不知道,兩年前,他哥哥就已經犧牲了啊!”
年邁的父親,緊緊地抱着母親的胳膊,嘴脣顫抖着。
“別哭。”他喃喃地道:“別哭。你早知道他會去的,你早知道的。”
看着老人一邊摟着妻子,讓她別哭,一邊奪眶而出的兩行老淚,身旁人羣中,許多人都已經哭出了聲來。
“這裡有我們的自由,有我們的榮耀……”
“我們會回來的!”曹德正的聲音,在候機大廳迴盪着。
“我答應你們,無論付出多大的犧牲,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終有一天,我們會重建我們的城市,我們的家園。恢復我們的和平生活。”
“我答應你們,無論這個夢想,有多麼遙遠,前路有多麼艱難,我們終究會實現我們的誓言!”
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城市的街道上,只有那些涌向徵兵報名點的華夏青年在飛奔,只有華夏國旗在風中招展。
老人,婦女,孩子和少量中年男子組成的人羣,靜靜地站在廣播下,圍在廣場電視屏幕前,飛機過道上,街道大樓前。
“這是一個英雄的國度,我們絕不被征服。”曹德正語氣平和,緩緩地道。
這熟悉的話語,在他口中是那麼的平緩,卻是那麼的有力。
他的眼中,閃耀着驕傲的淚水。
良久,他放下了手中的演講稿,直視着所有的人,讓淚水終於肆無忌憚地涌出眼眶:“華夏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