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晚上到接下來一個星期,段天道什麼也沒幹,他就躺在保健室的診療牀上想問題。
你說爲什麼白情雪一夢見自己,就覺得是在做噩夢呢?
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自己長得這麼帥,又這麼高大,穿着這麼有品味,喜歡咱的美女也不少……做夢的時候夢見這樣的男人,只怕笑都要笑醒,怎麼能是做噩夢呢?
周曉華來找他的時候,他望着窗外;花如血來找他的時候,他也望着窗外;什麼顏海青,什麼倩雪香溢,什麼小黑都來過了,他一直都望着窗外。
窗外枝椏上的釋小海忍不住就嘆了口氣:“就算我長得再帥,你從小到大也該看夠了,爲什麼整整一個星期就總是看着我呢?難道是因爲我住在樹上?”
一直看着窗外樹上那個鳥窩的段天道:“……”
釋小海終於回過神來了,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在練功對不對?在牀上動也不動,然後參悟宇宙的奧秘!哈哈哈!真有你的!我怎麼就想不出來你這樣的修煉方式?”
然後他也找了個很粗的枝椏,躺好,閉上眼睛也開始參悟宇宙的奧秘。
宇宙的奧秘:“……”
段天道這一個星期做的事情很簡單,渴了喝點水,憋不住了上個廁所,連飯也懶得吃,就這麼一直躺着。
這一天總算天黑下來,段天道的電話突然就響了,就算他是殺手,也不免被嚇了一跳。
媽滴,在這黑漆嘛拱的房間來一段幽靈盛典,是故意的?
“來者何人?”段天道懶洋洋的接了電話,他也不曉得這時候希望是男的還是女的來電話,那都不重要。
“段總!”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很急切的男人聲音:“我,我是維也納夜總會的經理李強……沒,沒打攪您休息吧?”
“嗯?”段天道遲疑了片刻,算是想起來了:“什麼事?”
“段總!我要向你報告一件很不妙的事情!”李強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不妙。
段天道怔了怔:“難道地震了?維也納震塌了?”
李強苦笑了一聲:“段董事長猜的真好……雖然不是真的地震,不過也差不了多少……”
“那就是海嘯了?要不然貝吉塔成功變身超級賽亞人,然後泡了妞沒給錢就跑了?”
李強:“……”
面對這樣的老闆,一般情況就是要快點說事。
“段總,我們維也納附近三天前新開張了一家叫做‘瓶裝保齡球’的夜總會。三天之內搶走了我們九成的業務量,這樣下去……只怕咱們這家店就要倒閉了……”
‘瓶裝保齡球’?
這個名字……起的好有特色……
“這種事……不應該找我吧?”段天道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你怎麼不去找白總裁?”
“實不相瞞,白總裁不知何故,已經有段時間沒去上班了……”
“那你找林秘書啊……”
“她也沒上班……”
“噢?”段天道突然就醒過神來,難道那兩個小妞現在每天都躲在家裡睡大覺?比賽誰做夢能夢見他?
啊哈哈哈!
這個很有意思啊!
“而且吧……”李強猶豫了半晌:“我覺得這個夜總會的名字起的邪門……”
“不就是個保齡球?怎麼邪門?”段天道一點都不覺得邪門。
“您,您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用瓶裝酒弄了某人很多錢……嗯,就是用保齡球……”
呃……
段天道怔了半晌:“不記得了。”
李強:“……”
嗯嗯,還是直接說事。
“段董事長,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還是要解決一下比較好,要不然等白總裁回來,我,我交待不了……”
白總裁……
唔……
“那好吧……我有空就去看看……”段天道突然就來了一點點精神。對啊!這個白情雪把自己當作噩夢,自己就非要成爲美夢!解決了黑火集團的危機,白情雪就不會覺得自己很色了吧?
完全不覺得這兩件事有半毛錢關係的小川:“……”
李強長出了一口氣:“對了,我已經託人在那邊辦了一張會員卡,卡號是0688,如果段總裁過去查探的話,費用可以從這張卡上報公司的賬……”
“啊哈哈哈!”段天道登時就放心了,這等於有人請自己去玩啊!這果然比較好玩:“ok!那我立刻就去!”
李強:“那好,那我現在就通知那邊說要過去。”
段天道終於爬起來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t恤和大褲衩,啓動黑色suv,直奔北川道。
四十分鐘之後,段天道把車停在這家‘瓶裝保齡球’的門口,忍不住眯着眼仔細打量了半天。
雖然說不管哪行哪業,靠的都是口碑,但做夜總會這一行,門面工程實在是太重要了。
夜總會是公認的銷金窟,場面若是不夠豪華氣派,誰也不會認爲在這裡值得一擲千金,所以拼裝修拼品味拼門臉,是所有夜總會的一貫手法。
但是這個‘瓶裝保齡球’……
果然有點意思!
偌大的停車場裡,已經停滿了各種玲琅滿目的名車,但若不是那熄了一半的霓虹燈管隱隱拼出的‘瓶裝保齡球’那幾個字,你完全沒辦法注意到,你正站在一家夜總會的門口。
有哪一家夜總會的門口,是用柵欄門的?
有哪一家夜總會的迎賓,是五大三粗的漢子?
又有哪一家夜總會,開在一棟破的連牆漆都掉的亂七八糟的舊樓裡面?
門口那個戴着黑墨鏡,負手而立的大漢看見段天道下車,紋風不動,只在他接近門口的時候突然伸出一隻蒲扇般的大手攔住了他,沉聲道:“天王蓋地虎!”
段天道:“……”
沒聽說現如今要到夜總會去玩,還得對暗號啊!
段天道想了半天,猶豫道:“寶塔……鎮河妖?”
大漢突然就笑了,咧着嘴露出兩顆大門牙,笑的像隔壁家的那隻大黃狗:“請進!”
段天道:“……”
大漢很費力的拉開柵欄門,讓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在段天道進去之後,又關上了柵欄門,打開了一間通往黑暗走道的小門,低聲道:“今天在八樓。”
雖然段天道自己是個很奇怪的人,但他還是表示大漢這句話說得更奇怪,難道每天的營業樓層還不一樣?
段天道很果斷的沒有提出自己的疑問,徑自向內走了進去。
這裡面的裝修應該別有洞天……
嗯,有洞,能看見天。
就是沒有洞天。
狹窄的走道里就只有一盞忽明忽暗,似乎隨時隨地可能熄滅的日光燈,樓梯間裡散發出一股一股潮溼黴爛的怪味,像是二十幾年沒人來過,連那間老舊的只有舊上海才能看到的電梯,都像是從舊電影裡搬下來的。
猶豫了很久,段天道才走進那個電梯,按下了八樓。
電梯在一陣令人齒酸的吱嘎聲中冉冉啓動,令人十分擔心那纜繩會不會隨時繃斷。
“歡迎光臨我們‘瓶裝保齡球’夜總會。”
經常聽到的這五個字,在‘瓶裝保齡球’裡顯得很不一般,明明應該是如沐春風的感覺,愣讓人充滿了猙獰感!
因爲說話的,是兩個戴着牛頭馬面僵硬面具的男人。
牛頭馬面上下打量了一下段天道,牛頭用很猙獰但是很禮貌的聲音道:“請出示您的會員卡。”
段天道不耐煩的擺了擺手:“0688。會員卡沒帶!”
馬面操起一個圓盤似的電子顯示器,不知道在上面點了些什麼,點了點頭道:“沒錯,0688號會員已經提前打過招呼,說今天會過來。”
牛頭微微鞠躬:“歡迎貴客的光臨,請坐電梯轉去負一樓。”
段天道:“……”
搞了半天,原來光是進了門口還不夠,還得上八樓來驗明身份,然後纔會告訴你真正的地點。這種搞法,實在是很有趣!
段天道微微吸了口氣,點了點頭,重新坐上電梯,按下了負一樓。
這種做法雖然麻煩,但好處卻也不言而喻,一則能令顧客有神秘感,二則能讓來這裡消費的某些身份敏感人士有安全感,最重要的是,就算是警察臨檢,也不能在一時半刻間找到‘瓶裝保齡球’在這棟樓裡營業的具體場所,給了客人安全轉移的絕對時間。
這一石多鳥的經營手段,果然還算有點意思!
段天道看着冉冉下行的電梯指示燈,微微眯了眯眼,心裡莫名的充滿了某種期待。
這個能搶走維也納九成生意的‘瓶裝保齡球’,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可惜直到電梯門開,段天道走出門口,也還是什麼也沒瞧見。
他唯一的能瞧見的,只有一塊很大的黑布遮住了通道的入口,還有四個戴着龍虎蛇馬面具的大漢,這四個大漢昂首挺胸的站在一頂黑乎乎的聚光燈下,沉默不語的看着段天道,足足過了半分鐘,虎面具的大漢才伸手掀開黑布,做了個請的姿勢。
迎面總算有了些燈光,段天道可以看清這是一個類似劇院的大場子,圓形的舞臺足有十米方圓,臺上除了燈光,空無一人。
虎面具依舊不發一言,打着一個手電筒在前頭帶路,這走道狹窄的只容得下兩人並排,段天道跟着他繞了好幾圈,才發現這裡全是類似階梯教室的斜坡,斜坡上全是一個一個很小的隔間,面對舞臺的那一面,都是單向的大玻璃,只能從裡面看到外面,卻不能從外面看到裡面的情形。
虎面具終於停在最中間一排靠左邊的一個小隔間前面,伸手拿了張電子卡在門口一刷,小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面卻光線全無,門一打開,虎面具轉身就走了,壓根不和段天道打招呼。
段天道看着這個沉默的小門,很懷疑這裡面會不會突然冒出什麼暗器,猶豫了半天,才把心一橫,推門而入。
然後好多暗器就‘唰唰唰’……
沒有唰唰唰。
當然也沒有暗器。
這是夜總會,又不是東方齊洛瓦,怎麼會有暗器?
突然就很想把復活打死的好多觀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