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葉晚晴當然早看透背後這個男人的脾性,卻不生氣,不以爲意道:“看夠了沒,看夠了就去幫我找兩輛自行車,便宜點的那種,能騎就行。
”
“自行車?”
葉晚晴重新戴上眼鏡,轉頭俯視蹲門口的段天道,道:“難道讓我用五千塊錢去買轎車不成?”
段天道奸笑道:“我還以爲能揹着你逛街呢。”
葉晚晴不禁莞爾,幾縷微溼的青絲柔順粘在她那精緻的臉龐上,讓她那種彷彿與生俱來的驕傲收斂許多,多了點鄰家女人的親切,讓段天道竟然有點青梅竹馬的詭異錯覺,習慣了段天道這種眼神姿態的葉晚晴笑道:“我知道你有商人的奸猾卻表現的很直接,不過勸你還是別想着佔我一丁點兒便宜,我是個斤斤計較到睚眥必報的小人,孔夫子說唯小人與女人難養,我兩個都佔了,所以別把我跟樸實老百姓同等對待。”
段天道撇了撇嘴,極其不認同:“我是商人,可是我不奸猾。”
葉晚晴不置可否,她走出洗手間躺在一張紫竹藤椅上,晃晃悠悠,這張椅子有些歲月,算是這房子裡的老古董,她閉上眼睛撫摸着扶手,光滑柔膩,手感宛如羊脂白玉,隨後擡起兩根纖細手指輕輕敲打,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愜意姿態。
段天道這一次沒有香豔齷齪的念頭,因爲他自己也喜歡這樣躺在椅子上哼一些他從小聽到大的悠揚小調。
這樣的日子很舒坦,很鮮活。
很快段天道就搞到兩輛二手自行車,估計八成是某個扒手的戰利品,段天道沒什麼公德心也沒氾濫的正義感,他反正覺着這兩輛車嶄新價格又便宜就搬回去了。
葉晚晴沒問段天道這兩輛車的出處,以她的智商絕對猜得出,說明這個女人也不是個死板到固執的有錢人,她買了份上京地圖,然後就拉着段天道這個揹包扛袋的跟班騎向目的地,上京明珠塔。
一路上她幾乎不說話,見着有趣的景物人事就停下來拍照,段天道就跟着她瞎轉悠,這是個很奇怪的小妮子,分明是衝着他的棋藝來的,現在卻讓他陪着逛街。
不過逛街雖然無趣,但跟在她身後能欣賞她那兩條悠閒晃盪的修長大腿,還是越看越有味道,那對黃金比例長腿帶來的香豔風情是非常迷人的,都說女人的屁股大能生兒子,段天道瞧着這妞就挺符合,她那包裹很嚴密的屁股,沒得說,就差沒讓段天道餓虎撲羊。
尤物。
葉晚晴處事再八風不動思想再心如止水,也經不起這頭牲口赤裸裸盯着瞧一個多鐘頭。
不得不放慢了車速跟他並排,這下可好,這傢伙直接把視線轉移到她的胸脯,騎車的時候還不忘抹幾把口水,對她露出幾個看似燦爛其實暗藏玄機的奸詐笑容。
葉晚晴笑眯眯道:“好看不?”
段天道點頭道:“好看。”
葉晚晴眯起眼睛的時候,整張沒有瑕疵的漂亮臉蛋都漾着一種狐媚,像極了《封神榜》裡那頭千年狐妖妲己,暗藏殺機:“哪裡好看了?”
段天道的演技沒得說,把裝傻扮憨倒是學了十成十,笑哈哈道:“都好看。”
葉晚晴眨了下眼睛,嫵媚死人不償命,道:“方楚天,你說哪裡好看,我就把那個部位給你多看幾眼。”
段天道抱着一絲僥倖,下意識多瞧了眼葉晚晴的胸部,這一看就徹底陷進去了,葉晚晴竟然不生氣,還果真很配合地彎了一下腰,把本就壯觀的部位凸顯得愈發驚人,段天道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看前面哦。”
哐當。
段天道連人帶車一起撞上一根巷弄旁的電線杆,因爲車速不慢,段天道由於慣性在空中拋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華麗墜地。
某位引發事故的禍水尤物卻自顧自笑得顛倒衆生。
只是隨後段天道卻說了句讓這位尤物有殺人念頭的話,坐地上的段天道一抹鼻血,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葉晚晴聽到,咧嘴笑道:“好大,我一隻手剛好能握住。”
這一摔註定是段天道演技大爆棚的精彩片段,但想到這也許是身旁驕傲尤物精彩生活中可有可無的小插曲,段天道就有點胸悶,對於這種必定身居高位的人來說吧。
也許段天道不亮明真實身份,只是用演出來的這種角色,註定就只是調劑而已。
可是以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而言……
段天道真的能亮明自己的身份?
看着這個女人的一笑一顰一皺眉,段天道很恍惚,等他們終於來到上京江畔,望着葉晚晴望向江心的身影,段天道有些古怪的鬱悶,狠狠揉了揉臉,放開嗓子吼了一聲。
葉晚晴扶着自行車,看了眼段天道,笑道:“咋了?”
段天道舒了一口氣,道:“想家了。”
葉晚晴收回視線,不理會周圍川流不息行人對他兩關係的揣測,望着黃浦江上的遊輪,道:“我每次出門從不想家。”
段天道呵呵笑道:“你確實不像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有人說那都是吃飽了撐着的人或者鬱郁不得志的廢物喜歡乾的事情,初聽刺耳,現在看來起碼大半是對的。你的思想境界就比較不正常。”
葉晚晴笑道:“你就是正常人?沒看到你剛纔吼得路人連帶着以爲我都是瘋子了?”
不正常的段天道:“……”
葉晚晴指了指遠處的明珠塔,輕聲道:“有人說上京這座城市每個人都想站到最高的地方看風景,商人,政客,甚至是拉皮條的也有這個野心,這跟經濟繁華的雲海很不一樣,上京不理解雲海的鬥志,雲海也不懂上京的侯門似海。我看到有篇經濟報道說茅臺是帝王心態,五糧液是諸侯心態,放到上京和雲海身上也算契合。”
段天道神情流露出不爲人知的緊張。
葉晚晴提到雲海,也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從雲海來,丫的段天道可是在雲海做過好多翻天覆地的大事……
還好那時候他叫殷有德……
原來爬上京明珠塔要花錢,而且不便宜,段天道一聽坐到265米的地方要100塊到頂部甚至要150,有點猶豫,他不怎麼想讓葉晚晴花這個錢,葉晚晴又不肯花他的錢,還要請他,對於一共才帶了五千的人來說,這也太貴了。
葉晚晴倒是沒有半點心疼的表情,直接掏出三張100面額的鈔票,段天道抽回一張還給葉晚晴,跟售票員要了兩張去265米的觀光票。
葉晚晴笑道:“替我省錢?”
段天道點了點頭:“你的錢花的慢,就能在上京多呆兩天,花的快就走的快。我想你走的慢些。”
葉晚晴深深的看了段天道一眼,似乎有些被他的話所打動,可惜事實不給葉晚晴哪怕一點點感慨的餘地,因爲段天道進入電梯看到那位漂亮電梯小姐後就立即暴露了本質,他那種眼神永遠跟色迷迷相差一兩點,但也絕非純粹對美好事物的欣賞,而表情就更無懈可擊了,完全像一位老黨員在翻閱《領導文集》,一旁冷眼旁觀的葉晚晴看着有趣,那個電梯小姐就有些許尷尬了,電梯就那麼大,這麼個大男人直勾勾盯着,談不上厭惡,可終歸不舒坦。
等到265米,段天道這批人走出電梯,那位好歹見過不少富人政要的高挑電梯小姐悄悄鬆了口氣。
葉晚晴輕聲道:“這麼看人不好。”
段天道疑惑道:“我不就這麼看你的。”
葉晚晴搖了搖頭,道:“不一樣,我洞悉人的性格,一見面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已經把你在我的印象中定性,所以只要不做出太超出我承受範圍的事情,我基本上都能忍受。但與人接觸,尤其是陌生女性,她們不瞭解你,如果還有再見面的機會,你製造的第一印象會產生決定性的交往結果。”
段天道笑容似乎有點牽強,道:“我又不要她們做我媳婦,不圖什麼好印象。”
葉晚晴沒有再作解釋,因爲她一直覺得當一件事情需要通過辯論或者爭吵來讓對方屈服時,這不代表對方的不可理喻,而是自己的無能,所以她從不試圖去說服誰或者刻意解釋什麼。
來到玻璃窗口,葉晚晴眺望遠方,道:“你看看這上京江邊上的摩天大樓,金茂大廈,環球金融中心,哪一棟背後不是充斥着財團的勾心鬥角,政府的騰挪博弈,一個男人能站多少高,取決於他能看多少遠,你腦子不比別人差,憑什麼不能站在更高的位置?先不說什麼站在萬人之上這種大話,你從南春千里迢迢跑來上京,不就是想要擺脫方家的制約,成就自己的帝國嗎?”
段天道微微吸了口氣,沒有做聲。
葉晚晴說的都是方楚天這個身份的隱秘史,說明她對方楚天下了很深的研究,可是……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自己究竟哪裡引起了她這麼大的興趣?
“近代至今,上京幾次大輝煌中唱主角的都不是上京本地人,你必須把握這座城市潛意識的心裡準則和地脈規範,一個商人若是把握不住這種命脈,在上京做生意就是玩火。方楚天,如果你能快點積累出原始資本,我倒是可以給你一些信息,不管是炒股還是玩基金,哪怕是去類似金橋張江國際社區這個項目分一杯羹也能讓你脫穎而出,說到底,人脈和靠山賺取的都是信息不對稱下的信息,內參資料或者智囊團規劃這些東西,拿給有心人,就是送錢。但這必須有一定資本作前提,空手套白狼的事情,我沒那個本事讓你幹違法的事,但鑽點空子還是可以的。”
環胸站在玻璃窗旁俯瞰商業圈的葉晚晴有感而發,興許是太久沒有和人對話的緣故,她破天荒說了一大通自己都覺得不着邊際的言語。
只是卻很煞風景地沒有半點回應。
突然轉頭的葉晚晴發現段天道的臉色有些不愉,皺了皺眉:“你不感興趣?”
段天道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作爲一個商人,說對這些不感興趣,那是假話。但作爲一個男人,如果靠着你才能翻身,就會低你一等。”他沉默了片刻:“我不願低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