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中午下班的時候,這幢寫字樓就成了嗡嗡作響的蜂巢。大大小小的老闆、各個公司的職員紛紛走出辦公室,該買飯的買飯該休息的休息,頓時就變得熱鬧起來。
外出做前期市場調查的花月月和白小環也趕回來,順便還在外邊給蕭鵬飛帶了點飯。當兩位美女走到樓道拐角的時候,才發現公司門口圍滿了人。
本就狹窄的過道早已經堵的如牆似壁,各個公司的小白領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好像是在看什麼熱鬧。
側着身子才從“人牆”中擠了過來,頓時被眼前的情形給驚呆了:只見大恆基廣告公司門口擺了個碩大的香案,香案上放置了三鮮果品和蠟燭香爐等物,香爐裡的香火燒的正旺,把這裡弄的煙火繚繞烏煙瘴氣。
在香案之前,四個穿着道袍的道士拿着串鈴、寶印等物,好像跳大神一樣又蹦又跳。
中間一個胖乎乎的中年道士穿着描金線的法袍,前胸是太極後背是八卦,腦袋上還帶着可笑的芙蓉冠,手持一柄拂塵唸唸有詞……
這是在幹啥?唱戲嗎?
正當花月月和白小環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只見那個穿法袍的道士拿起一塊雕刻成虎頭樣式的破石頭掛在公司的門口,好像羊癲瘋發作一般渾身顫抖的唸叨着:“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虎煞懸門百無禁忌……”
“奇怪了,這個道士幹嘛要把這塊破石頭掛在咱們公司的門上?”
蕭鵬飛根本就沒有理會白小環的疑問,而是萬般虔誠的捏起三柱香,朝着那塊破石頭拜了又拜。
“你到底是在搞什麼名堂?這塊破石頭……”
蕭鵬飛趕緊打斷了白小環的話語,很小心的說道:“不懂不要亂說話,那是破石頭嗎?那叫虎煞,是我專門請大師開過光的寶貝,價值一萬塊呢!”
“一萬塊?”
“是啊,虎煞是不僅可以給咱們公司擋住煞氣,還能帶來財運,是咱們公司的鎮山之寶!”
白小環終於明白蕭鵬飛是在做什麼了!
那個所謂的大師肥頭大耳,擺明了就是個假道士,蕭鵬飛居然蠢到了這種地步,居然會相信這種胡扯到了一定程度的胡扯,而且大搞封建迷信活動。
一想到蕭鵬飛居然動用公司寶貴的流動資金買一塊破石頭,而且是花了整整一萬塊,白小環的心都碎了。
愛憎分明的白小環把所有怒火都傾瀉在蕭鵬飛的身上,一巴掌抽在他的後腦勺,尖着嗓子大叫:“這就一萬塊?你瘋了?”
一巴掌就把蕭鵬飛打的呲牙咧嘴,揉着後腦勺解釋道:“你看看咱們對門,人家都把虎煞給掛出來了,虎口正朝着咱們公司的門口,這就叫做羊入虎口啊。怪不得咱們公司的業務一直都不景氣呢,都是被小人給害的。一萬塊雖然有點多,可只要能把對門的煞氣殺一殺,也是值得的。”
嬌小玲瓏斯斯文文的白小環再也忍不住了,大聲的爆了句粗口:“值得個屁!”
“你別大聲嚷嚷好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平白讓人家看笑話……”
“你弄這些個亂
七八糟的東西就不怕人家看笑話?”
就在蕭鵬飛和白小環的爭執聲中,周大師已經把法事做完帶着他的那幾個跟班養成而去了,看熱鬧的人羣也隨之散去。
回到小小的辦公室之後,白小環依舊餘怒未消,拽着蕭鵬飛的耳朵大喊大叫:“一萬塊呀,整整一萬塊,買一車皮的破石頭都花不完,你卻信什麼狗屁大師的鬼話。咱們公司的流動資金……”
蕭鵬飛把房門一關,臉上的虔誠神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臉壞笑的看着白小環:“你真以爲我信這破玩意?”
剛纔還是虔誠萬分的信徒模樣,轉過身子把門一關就換了一副嘴臉,變臉的速度比川劇都快。花月月很是不解的問道:“蕭總裁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哪怕我的腦袋進了三斤白開水,也不可能信什麼狗屁的大師和更加狗屁的開光,”揉着隱隱作痛的耳朵,蕭鵬飛滿臉都是電視上的陰謀家特有的那種經典表情:“我說白副總裁啊,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我啥時候迷信過?”
仔細想來,蕭鵬飛從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不僅不敬神仙,也鬼神都懶得去信,他只有一個無比明確而且萬分堅定的信仰:錢!
一個不信鬼神只信仰金錢的傢伙,居然會花一萬塊弄請幾個半真半假的道士弄一出“法會大戲”確實有些反常……不是有些反常,而是反常到家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小環指着掛在門上的那塊虎頭狀石頭補充了一句:“我不管你迷信還是不迷信,總之絕對不能把公司寶貴的流動資金花在這個上面。”
“我的白副總裁啊,這玩意是周大師免費送給咱們的。”
“免費?人家爲什麼要免費送給你?”
“因爲我可以幫他賺錢啊。”
“賺誰的錢?我看是賺你的錢還差不多。”
“用一塊據說是開過光還可以帶來財運的破石頭就想賺我的錢?我有那麼傻嗎?”蕭鵬飛一臉肅穆的表情,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但絕對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手指着對門恆基公司的金字招牌,蕭鵬飛賊兮兮的笑道:“既然老狐狸相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那我就索性讓他信個夠,哈哈……”
不管怎麼說,蕭鵬飛在公司門口請道士開道場,並且在門上懸掛虎煞的事情都鬧的沸沸揚揚,成爲這幢大樓裡的白領們工作之餘的談資。
在這幢大樓裡辦公的公司大大小小有百十來家,幾乎每一家都弄了點風水魚、招財樹之類的東西。其實這本身並不是什麼封建迷信,而只能算是一個美好的寓意,求個心理安慰而已,所以人們在談論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沒有往迷信那個方向上想,而是大談特談“恆基”和“大恆基”這兩個公司之間的恩恩怨怨。
不用關注細節,只看這兩個公司的名字,就知道這裡頭肯定有故事。
都是在一個大樓裡討生活的,彼此之間的那點事情早已經看在眼裡,蕭鵬飛的底細大家也很清楚:以前本就是恆基公司老張的手下,現在獨立門戶自己弄山頭拉起了隊伍,和以
前的老闆唱起了對臺戲。
老張首先在門口懸掛起了虎煞,分明是壓蕭鵬飛一頭。結果蕭鵬飛大擺道場,也掛了個虎煞,分明就是在老張叫板呢。
那老張也是商場上千年的老狐狸了,怎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作爲公司的老總,老張的思維和那些小白領完全不同,而且更加迷信風水玄學。本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燒香拜神。而且一萬多塊錢對於老張這樣的成功人士也就是一頓大餐的價錢,既然對門的那個小子也掛上了虎煞,說什麼也不能讓他佔了上風。
沒過幾天,老張再一次把周大師請了過來,就在“恆基”公司的門口,在蕭鵬飛的眼皮子底下請了足足八個道士,又擺了一次道場,場面弄的更大更熱鬧。
最讓人叫絕的是,老張還專門把門口的虎煞取了下來,換成了一柄小小的桃木劍。
這把劍雖然只是個爛木頭,卻大有講究,叫做:斬妖劍。據周大師親口所說,這把他親自開光的斬妖劍就是虎煞的剋星,只要掛在門口就可以百無禁忌。
這麼厲害的“法寶”,價錢也當然很厲害:一萬兩千塊,額外贈送一場法會和兩張平安符。
讓老張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掛上斬妖劍的第二天,對門的蕭鵬飛也這麼幹了。
蕭鵬飛也把周大師請了過來,辦了一場規模更大的道場,然後在門口掛上了一柄相同樣式的“斬妖劍”。
兩個公司僅僅只隔着一條狹窄的過道,門口都掛着斬妖劍,這是槓上了呀!
老張實在氣不過,再一次請來了周大師商議對策。
周大師給出的合理化建議是:把門口的斬妖劍換下來,掛上一面陰陽鏡,把蕭鵬飛的殺氣給折射回去。
所謂的陰陽鏡其實就是一面很普通的小鏡子,不過到了周大師的手中就不普通了,而是變成了具有神秘魔力的陰陽鏡。
這樣的“陰陽鏡”當然不便宜,哪怕是友情價也要一萬多呢。
哪怕是財大氣粗的老張,這樣的價碼也讓人感覺肉痛,不過前前後後已經花了兩萬多塊,不在乎再多花一萬多,當即拍板:掛陰陽鏡。
就這樣,對門而居的兩家公司開始了慘烈的“鬥法”。
老張掛鏡子,蕭鵬飛也就掛鏡子。
老張把陰陽鏡換成了靈光印,蕭鵬飛也跟着換。
來來去去這麼幾次折騰下來,光是道場就辦了好幾次,請法寶的錢就花了好幾萬。
蕭鵬飛卻早就笑的合不攏嘴巴,做爲“大恆基”公司的財務部長,白小環更是喜上眉梢,因爲對門每折騰一次,那位周大師就送過來一筆“回扣”,短短十來天的時間,公司的賬上就多出來將近兩萬的流動資金。
看着賬目上的數字,白小環發出由衷的讚歎:“原來你和周大師是一夥的,專門坑老張的錢呢。”
“白副總裁,請注意一下你的用詞,這不叫坑,這叫願者上鉤,哈哈。”蕭鵬飛得意洋洋的笑着:“今天晚上凱越大酒店,周大師請客,咱們都去,好好吃一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