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巷子的出口,也不見厲鬼上身、妖精傷人,令人意外的一路暢通無阻。
走出巷口,大路上燈火通明,咖啡館和酒吧開得摩肩接踵,與剛纔的幽深黑暗簡直是天壤之別。朝前走不到二十米,路過一家生意興隆的露天咖啡館,我聽到有人喊我,側頭一看,老胡他們圍坐在一張長桌的裡端鬥地主。看到我和曲麗媛挽手走進來,反應最大的是爆牙勝,他舉着一張牌愣在空中,張着嘴巴露出兩顆大爆牙。
我朝爆牙勝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說,你們在這啊,害我們好找。
還是騾子機靈,趕緊起來拉凳子讓我們入座。曲麗媛看見爆牙勝的舉動,纔想起放開我的手,像一個思春的少女被人撞見,羞赧不已。
我要了一杯藍山,曲麗媛要了一杯卡布奇諾,老胡他們繼續戰鬥,爆牙勝明顯已心不在焉,連續痛失好局,看來買單之人非他莫屬了。
侍者把咖啡端了上來,曲麗媛蠻橫無理地命令我不許喝,她拿調羹試了一下我的藍山,然後又試了下她自己點的卡布奇諾,覺得還是藍山味道更好一點,就把那杯卡布奇諾推給我,我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這時,一輛黑色悍馬嘎地一聲停在咖啡館門前,走下來三個趾高氣昂的傢伙。當先一人黑西服黑襯衣黑領帶,氣度倨傲,他身後兩人則是黑西服白襯衣黑領帶,像兩個馬仔般分立左右,黑衣人四周掃了一眼,望到我們這兒,目光像凝固了一般,再不能他移,怨毒地盯着我,像我搞過他老婆似的。我望了他兩眼,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結過粱子。
黑衣人然後帶着兩個馬仔徑直向我們走來,旁若無人地在長桌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爆牙勝把手中的牌一甩,說,喂,你們沒看到有人嗎?其中有一張牌直朝他們飛了過去。
黑衣人身手倒是敏捷,一擡手接住了那張牌,然後放落臺上,是一張黑桃A,他發出一陣空洞而放肆的笑,說,我的牌面最大,我說了算。
爆牙勝說,你有病啊,想找碴是吧?說着站了起來。
老胡一把按住爆牙勝,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服務員,上酒水。
一個侍者拿着菜單走過來,還以爲我們又有朋友來了。老胡清了清嗓子說,來三杯摩卡,每杯加三勺砒霜。
那侍者以爲自己沒聽清楚,很恭敬地問道,加什麼?
老胡點燃一根玉溪,像老闆一樣只吸了一口,把煙拿在手上玩賞,淡淡地說,加砒霜,沒有就加鶴頂紅,斷腸草和番木鱉也行。
我一聽就樂了,那可都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啊。
騾子看那侍者不明所以,對他說,老鼠藥你們這總有吧,每杯加三包,給對面這三位爺送去。
黑衣人旁邊的那個平頭沉不住氣了,說,你說什麼?拉動桌子就要上前動手。
黑衣人屏退左右,笑吟吟地說,各位何必動怒,今天交個朋友,我請客,怎麼樣?眼睛卻像打鳥一樣直瞄着離他不到一米遠的曲麗媛。
曲麗媛根本不鳥他,當他透明,在拿一根吸管插在咖啡杯裡吹泡泡,玩了一會,覺得意猶未盡,還想把吸管插進我的咖啡裡吹,被我伸手擋住,十足一個頑童。
我不動聲色地望着黑衣人,這人鷹鼻深目,輪廓分明,臉龐像歐洲人一樣富有立體感,在清冷的燈光下顯得英俊無匹,只是一襲黑衣,渾身上下透出一股令人生厭的傲慢和一絲邪惡的氣息。
和這種人過多糾纏等於浪費時間,我對侍者說,這位先生說他請客,很好,他買單。然後對爆牙勝他們說,我們走。
我們起身離座,我端起那杯卡布奇諾,面帶微笑地對他說,謝謝你的咖啡,然後一飲而盡,那傢伙只是望着曲麗媛,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容。我們頭也不回地走掉。
繼續裝逼吧,大爺可沒時間陪你們玩。
出到老街街口,我們取了車,四輛嶄新錚亮的MiniCooper從老街窄小的輔路魚貫而出,向濱海大道駛去。
我載着曲麗媛一馬當先,開在隊伍的最前面,剛駛入濱海大道,就聽見後面傳來兩聲嘭嘭的撞擊聲,緊跟着我的老胡連按喇叭,我放慢車速,老胡追上來說,那三個***在後面,在撞得勝和騾子的車。
我從後視鏡上一看,果然看見那輛龐大的悍馬正梟狠地向騾子那輛紅色的MiniCooper撞去,騾子狼狽不堪地左閃右避,饒是如此,車尾還是被撞了好幾下,估計尾箱都裂開了。悍馬接連把騾子和爆牙勝的車子撞開之後,朝我和老胡直撲過來。我知道那三個***目標一定是我,因爲曲麗媛在車裡。早就聽說該地民風彪悍,砍手黨、飛車黨遠近聞名,搶劫的先把人往死裡捅,把人整歇菜之後再從容地把東西拿走,沒想到真讓我們遇上了。
我對和我並排的老胡說,老胡,你閃開,趕緊跑,他們是衝曲主任來的。
老胡頂風回了我一句,操,跑得了纔好啊,這是QQ,你以爲真是MiniCooper啊?
我把頭伸出車外,對他們說,到前面分叉路口大家分開走。縮回車內,我把油門一腳踩到底,車速很快到了150,這已經是QQ的極限速度了,再快就要爆缸了。
開到分岔路口,我猛打方向盤,車子貼着圓型轉盤轉入了右車道,老胡、騾子他們分別朝前、朝左轉,卻沒看見得勝的車子開過來,我心裡暗叫不妙。
悍馬的目標果然是我和曲麗媛,他們緊緊地咬着我,一上直路,就全速向我們衝過來。悍馬的最高時速是200,如果改裝過,能衝上240,他們不出二十秒就會追上來,像碰碰車一樣把我們掀翻。我對曲麗媛吐了下舌頭,示意這下咱們要倒黴了。
曲麗媛表現得頗有大將之風,鎮定地對我說,前面還有150米向左轉,那裡有一條小路,穿過小路就是春天海景花園,咱們公司的工地。
我搖頭苦笑,不出40米他們就能追上來把我們壓扁,如果能堅持到那個時候,一定是託您老人家祖上積德的福。
曲麗媛忽然問我,哎,前兩天公司食堂發的金龍魚食用油呢?
我說,幹嘛,在後座,一共四桶,他們還說讓我拿出去賣了呢。
她二話不說,蜷縮起身子,像條鱔魚一樣靈活地從副駕駛座位鑽到了後座,搖開車窗,伸手敏捷地拎起一桶金龍魚往窗外扔了出去,食油桶嘭地一聲摔破了,濺得一地都是。我馬上明白過來,她這是在用電影裡開車逃跑的歹徒對付警察的招數,嘿,真有兩下子。
遺憾的是那個桶油飛遠了,障礙設置不成功,悍馬像只黑豹一樣越逼越緊。
曲麗媛再次斷然出手,這下準確地命中目標,悍馬的前輪碾中碎裂的油桶,嘩嘩的油在光滑的水泥路面上流得到處都是,悍馬後輪打滑,整個車子一個趔趄,向左滑出去好幾米,差點失去控制撞在隔離帶上,幸好開車的人技術好,逃過一劫。曲麗媛見一擊得手,瞅準時機,把剩下的兩個油桶接連扔了出去,只可惜他們早有防備,一見車上有東西扔出來,就減速避讓,兩個油桶都砸空了,但他們速度一緩,已經爲我們贏得了時間,我左轉穿過小路,到了西藏路,前面100米處就是我們公司在建樓盤的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