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魔性不減!)
“他剛睡着,就在東廂房。”
白瓷擡手值了下東廂房,很乾脆的說。
廖水粉快步走向了門口,在推門時忽然轉身:“你們不想知道,我爲什麼要來找高飛?”
解紅顏淡淡的說:“只要是女人來找他,無論是誰,我們姐妹都表示歡迎,從不過問任何理由的。”
“爲什麼?”
廖水粉黛眉微微皺起,緩緩說道:“我聽說,他幾個月前去嶺南祭奠顏紅回來後,就中邪了?”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解紅顏說完,又開始拿着掃帚掃雪。
廖水粉在門口遲疑了片刻,沒有再說什麼,開門走進了東廂房內。
東廂房內的光線很暗,傢俱少得可憐,就一張桌子,還有一張東北農村中才會有的土炕。
土炕超大,足有三米多寬,一個人裹着被子仰面躺在炕上,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廖水粉遲疑了下,慢慢走了過去,打開了土炕炕頭上的檯燈。
燈光也很昏暗,不過卻能讓廖水粉看清那個人的臉,然後她就愣在了當場。
在廖水粉的印象中,高飛這個傢伙雖然該挨千刀萬剮,也不足以平息她心中的憤怒,不過讓她無法否認的是,這傢伙的確算得上是個帥哥,尤其是那方面的功夫,更不是韓震能相比的。
可她現在看到的高飛--卻像是一具骷髏。
皮包着骨頭那樣的骷髏,眼窩深陷,嘴脣泛青,好像蒼老了至少十五歲。
“你、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雖說早就聽廖無肆說過,現在高某人荒淫無度的,憔悴的夠厲害,但廖水粉還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這個人,就是那個飛揚跋扈的高飛。
他看上去,就是氣若游絲的模樣,說不定明天就得被送去火葬場。
看着高飛氣若游絲的模樣,廖水粉心裡忽然猛地一疼,緩緩伸手放在了他臉頰上。
高飛慢慢的睜開了眼,他的眼神倒是仍舊那樣賊亮,卻像是迴光返照的模樣。
定定的看着廖水粉,高飛笑了,有氣無力的說:“你怎麼來了?”
廖水粉咬了下嘴脣,坐在了炕沿上,低聲重複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中邪了吧?”
高飛很想瀟灑的笑笑,可笑容還沒有綻放開來,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你會中邪?騙鬼呢吧。”
等他慢慢停止了咳嗽後,廖水粉揪住被子,慢慢的掀了起來。
這是一具什麼樣的身體呀,皮膚暗淡無光,瘦骨嶙峋,好像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就算沒穿任何衣服,也無法引起女人的心動。
他以前又是什麼樣子的?
廖水粉想到他以前那充滿爆發力的身體,再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忽然淚水淌了下來:“高飛,告訴我,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嚯嚯,沒想到你會心疼我,還會爲我流淚。”
高飛得意的笑了笑,說:“真的沒什麼,我就是去祭奠紅姐時中邪了。不過我找高僧算過,高僧說只要我能熬到來年荷花開的季節,就會重新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你撒謊,你不想跟我說實話。”
廖水粉放下被子,摩挲着他面頰,低聲問:“真的不能離開女人?”
高飛想了
想,才說:“怎麼說呢?現在我只要一看到你這樣的大美女,第一反應不是想吃掉你,而是想--吐。可最終呢,卻仍然會吃掉你。這就是我現在的處境。”
“好了,算你運氣好,我今天一點也不想找女人,就算要找,也不會找你,我聽說你跟何秀城扯證了,就不能再糟蹋你了。嗯,那個啥。”
頓了頓,高飛有些喘氣的樣子:“看我這模樣,我是不能親自去參加你婚禮了,那就只能先提前祝福你,能夠跟何秀城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吧。”
廖水粉沒有理睬他的話,只是問:“你真的不說?”
高飛認真的回答:“真的,不能說。說了,你也不信,還不如不說。”
“如果我必須要聽呢?”
廖水粉低低的聲音:“算起來,我也是你女人之一了吧?我想我有權利知道你是怎麼了。別拒絕,你知道我脾氣的,我從來都不喜歡拒絕。”
廖水粉勸說高飛別拒絕時,外面的白瓷看了眼天上的太陽,嘆了口氣說道:“咱們得想個辦法,讓他吃上莫邪徵東託人送來的補藥。”
解紅顏搖了搖頭:“白搭吧,他是不會同意的--那玩意,就像是鴉片,高飛吃的越多,身體裡的虛火就越旺盛,對我們索求的就越多,身體透支的就越厲害。他不吃那些東西,雖說仍然無法壓住那些虛火,但總的來說,是利大於弊的,最起碼他不用那樣拼了。”
白瓷眼裡全是哀傷的說:“可他還能堅持多久?”
解紅顏倒是一臉的無所謂:“他能堅持多久,我就能堅持多久。”
白瓷聽出了什麼,皺眉說道:“你--要殉情?”
“他活着,纔是我活下去的主要因素,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覺得我會有什麼好下場?”
解紅顏低下頭,慢慢的掃雪:“我現在最大的希望,就在陳果果那兒了。”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掃雪。
當她們把院子裡所有的雪,都掃乾淨時,趙嫺靜從外面走了進來。
白瓷衝她點了點頭:“來了。”
“嗯,高飛打電話讓我來的,說是找我有事要談。”
趙嫺靜強笑了一聲,快步走進了東廂房。
白瓷拿出手機看了看,又擡頭看了看太陽,喃喃的說:“時間又到了。”
朝有暮色,花有謝時,時間不會因爲高飛的度日如年而停歇它的前進腳步,今年的第一場冬雪化,還沒有用了兩天就化淨了。
民俗中說,冬至十天陽曆年,冬至交九,一九二九不出手的季節,還不是太冷,自然沒有冬雪長存的條件。
這場提前來到的大雪,起到了極大淨化空氣的作用,所以京華地區今晚的月亮,看起來也比平時要亮很多。
白雲觀內,羅公塔前的樹林中,一個人從裡面緩緩走了出來。
是個女人,走路的動作很緩慢,偶爾還會伸手扶一下腰身,從側面看上去,她的腹部已經明顯的鼓起--這是個身懷六甲的孕婦。
懷孕的女人晚上最好不要出門,尤其是來與墓地有關的地方,因爲這樣的環境內,很容易滋生一些邪祟的髒東西。
陳果果也不想來這兒,可她不能不來。
只要能讓高飛好起來,別說是來這種地方了,就是以後去墳地裡永久的住下去,她也不會有絲毫猶豫的。
今晚的月亮很亮,樹林中還有積雪,風很冷,羅公塔在月光下看起來黑壓壓的好像一尊怪獸,那棟小石屋也是這樣,黑漆漆的透着一股子死沉的氣息。
陳果果看了眼左邊不遠處的羅公塔--她假扮高飛時曾經來過這兒,親眼看到那個守墓的老道士是怎麼殺人的,更是親耳聽到羅公塔內,會有雷鳴般的聲音響起過。
她很忌憚那個古塔,只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走到了石屋門前七八米處,低聲說:“陳果果請見大師。”
哪位大師居住在這個小石屋內?
當然是老實和尚了,曾經的安歸教中的西宮宮主,一個大難不死的老禿驢。
陳果果曾經是他名譽上的王者,倆人在外蒙的成吉思汗陵內,還有個殊死拼殺--那些事還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天,可倆人都發生了質的變化。
老實和尚成了羅公塔的守墓人,而安歸王當前最大的夢想,就是做個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她這次來找老實和尚,是有求於人家,所以說話的語氣很客氣。
石屋內沒有人應聲,也沒有任何動靜。
陳果果向前走了一步,再次低聲說道:“陳果果,請見大師。”
這次有動靜了,吱呀一聲響,石屋的木板門開了,一個身穿灰色道袍,卻是個光頭的老實和尚,從石屋內走了出來。
“阿彌陀佛,女施主黑夜前來,不知有何見教?”
老實和尚的腦門好像又亮了一些,眉毛也更白了,聲音卻不帶有一點蒼老,看來這老東西最近的日子很舒服。
陳果果沒說話,左膝緩緩一曲,慢慢跪倒在了地上。
“無量天尊,善哉,善哉,女施主何必如此?”
老和尚一會兒道號,一會兒佛號的,趕緊向旁邊閃了一步,表示不敢受陳果果這個大禮。
陳果果左手扶着腰身,右手撐在地上,垂着頭的說道:“大師曾經把那本黑色封皮的《安歸經》交給高飛,並告訴他說,幾本經書內藏有一片神秘的《逆天論》,能生白骨,救死人,更能從中找到改變修羅體質的方子,不知道大師還記得這件事嗎?”
老實和尚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回答:“老衲記得。”
“大師記得就好。”
陳果果擡起頭,眼睛在夜色中閃閃發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其實大師早就窺破了經書內的天機,知道改變修羅體質的方法,卻沒有告訴高飛,只是讓他自己尋找,對不對?”
不等老實和尚說什麼,陳果果又說:“出家人不打誑語的,大師現在是得道之人,所以就不要隱瞞小女子了--看在我放下屠刀的份上。”
老實和尚沒說話,雪白的鬍鬚,在夜風中微微飄揚,好一副隨時都會御風而去的裝比樣。
陳果果也沒有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眼裡卻慢慢浮上不耐煩的神色。
依着陳果果的傲氣,要不是事關高飛的生死,老實和尚就算是得道高人,就算跪在她面前把腦門磕破了,也別想從她嘴裡聽到一個‘求’字,更別說給他下跪了。
現在昔日的安歸王,都忍辱負重的給老部下下跪了,可他還在裝比,這也不怪陳果果不耐煩,繼而開始有了殺心。
就在陳果果雙眸微微眯起,剛要翻臉時,老實和尚終於說話了:“唉,歷經那麼多的挫折,你還是魔性不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