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借刀殺人。」昂熱幽幽地說道,「我們大膽且合理地進行猜測,入侵花園的敵人
和發給你郵件的人並不是同一個,前者的目的不難猜,他選擇了在那個時間節點潛伏進入了花園,那麼他真正的意圈就只會有一個。」
淵墟下的諾頓囚籠。答案的確只有這一個,那是冰窖的花園中唯一有價值的東西,或許在之前淵墟中還藏着大量的鍊金古物,但在諾頓的囚籠搬移下去時就都給這位偉大尊貴的君王讓道挪位了,花園裡只有‘青銅煉獄,這一件藏品擁有價值。
「他準備偷走‘囚籠,?」施耐德低聲問。
「比起偷竊,我更傾向於釋放。」昂熱雙手放在膝蓋上倚靠着椅背眼神微垂,「我們在搬移諾頓殿下的囚籠的工作上下了很大的功夫,龍之束縛者以及水銀湖上的鍊金矩陣都不過是爲了‘抑制,囚籠,真正‘固定,囚籠的手段另有其他,那都是正統和秘黨的心血傑作,沒有什麼人能在不驚動整個卡塞爾學院的情況下搬走他,就算是龍王也不行。」
「大費周章地潛入學院是準備再度喚醒囚籠裡的同胞麼?這是否代表着王座上的四大君主互爲手足的猜疑論是真的?」施耐德聲音低沉千澀。
「不一定,血統純粹的龍類也有信奉力量源於基因的教旨,不少龍類會選擇吞噬同胞的血肉來以此獲得基因上的補完得到生命層次的進化,說不定這個入侵花園的敵人目的是吞噬諾頓的血肉來更進一步登神的臺階也說不一定。」昂熱說,「但無論如何,他必須先要釋放諾頓,青銅煉獄這個囚籠是阻止他的最大難題——這也是爲什麼在追着你進入淵墟後,他第一時間不是尋找你,而是被青銅煉獄吸引了注意力。」
「我從來都不是他的第一目標,追殺我只是因爲我不小心發現了潛入花園的他的蹤跡。」原本埋藏在施耐德心底的一些疑慮此刻終於被刨了出來,得到了似乎合理的解釋。
「發那封郵件給你的幕後人,假設真有這麼一個人,那麼他無疑就是在借刀殺人,藉着
這位潛入淵墟的疑似龍王的傢伙來殺死你,讓你永遠閉嘴。」
「閉嘴?」施耐德深深皺眉,心中疑雲難解,胸口的沉悶更是讓他猛烈地咳嗽了起來,雪白的牀單上染上了點點血跡。
「少說話,接下來大部分時間聽我說就可以了。」昂熱拿出紙巾幫施耐德擦拭乾淨了嘴角的唾沫和血跡,扶着他重新躺下戴上了呼吸面罩,「發給你郵件的幕後人目的是爲了殺死你,他沒有選擇自己動手,那我們自然就可以根據這推測出一些情報。」
「這個幕後人一定藏在學院裡,因爲發給你郵件的途徑是諾瑪的校內網絡…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行不通,郵件的來源已經無法追溯了。昨晚過後諾瑪的機房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中央處理器和硬盤區是重災區,我們失去了很多數據,也失去了諾瑪的保護…這也是爲什麼我能出現在這裡的緣故。」昂熱坐回椅背,爲自己倒了一杯水,
「無論幕後人是誰,他都很聰明,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花園時,他己經把手伸向了諾瑪的機房,如果不是在大肆破壞的同時觸動了‘戰爭紅線,讓EVA緊急接手權限肅清機房,很可能我們的學院秘書就要徹底成爲歷史了。」
施耐德眼中掠過濃濃的陰霾,只是聽着昂熱的話,他都能想到昨晚自己重傷時的卡塞爾學院究竟有多麼的陰雲密佈。就連諾瑪的機房都差一點被毀掉了,或許當時對方也以爲得逞了吧?
可極少人才知道,EVA這個戰爭人格有一部分的機房組並不在冰窖,而是埋藏在後山的一片湖水底部的空間裡,因爲只有通過自然水冷的方式纔能有效抑制住EVA運算時產生的驚人熱量。所以就算在戰爭時期敵人突襲了諾瑪的機房,也並不代表着
秘黨在互聯網上的頭腦會徹底下線,這也算是秘黨真正埋藏的底牌之一。
「可對方還是得逞了一部分,諾瑪的數據儲存區被徹底破壞了,那部分數據使用的是物理斷網式儲存,只在定期時連接網絡進行上傳或者更新,幕後人的目標正是那部分數據,他沒有選擇帶走,而是直接進行了最徹底的破壞,就算我不是電子專業的到場後看了一眼也知道沒法修復了。」
「說到這裡,你想到了什麼?」昂熱看着施耐德,他不是要對方回答,而是想從對方那裡得到一個認同的訊號,一個雙方的思維在此處同步的訊號。
牀上的施耐德輕微點頭了,意思是他和昂熱現在所想的一模一樣。
「這兩者之間是存在着必然聯繫的,借刀殺人,破壞機房。這兩者的共同點很容易就能想到了,這個幕後人想讓一些情報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昂熱淡淡地說,「根據他下手的目標我們也不難推測出情報的大致內容你所知道的,諾瑪的那部分硬盤裡所記錄的,符合這兩個要求的情報就那麼幾個。」
「‘Utero,計劃那份文件的詳細內容。」昂熱握住水杯環柄的指節蒼枯卻有力,「那份文件的原件被燒毀了,唯一的備份恐怕就只有諾瑪的核心儲存器,但很可惜的是那個區塊也在昨晚的意外中毀掉了,裡面的內容是什麼,你是知道的,我也知道。」
「那麼近而再鎖定那個幕後人可能的身份也不再是困難,在意‘Utero「那份文件的人並不多,甚至說知情人也就那麼幾個。其中最大可能是聖殿會的人,但我並不認爲他們有膽子突襲秘黨,有些時候宣戰和自取滅亡是可以劃上等號的。」昂熱擡起頭看向天花板,他下意識去摸雪茄盒,但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地方,就放下了手。
施耐德靜靜地看着昂熱,對方在推倒了第一種可能性後忽然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明明距離真相那麼近但說出口卻顯得十分困難。
「因爲說這些還太早了,有些答案還不適合現在公佈。」昂熱緩緩說。
「我承諾了你有關她的秘密死守瓶口,但現在知情人不知有我一個了。」施耐德還是忍不住開口喑啞地說,「曼施坦因還有古德里安,他們兩個現在也成爲了可能的知情人之一。」
「我對他們兩個同樣有信心。」昂熱直視施耐德的眼眸,「他們各自都有不得不守秘的理由。」
「林弦,那個女人,她一直都是不穩定因素。」施耐德再次取下了氧氣面罩沙啞地說,「是你同意她進入學院的。」
「這是計劃的一環。」昂熱平靜地說,「而之後所蒙受的損失自然也是必須承受的。」
「損失可能大到超過想象。」施耐德低聲警告。
「但我們暫時所得的,也不能視而不見。昂熱語氣平緩。
施耐德默然戴回了氧氣面罩,側着頭從牀邊的昂熱眼眸中看見了篤定,老人的瞳孔裡像是有煤火在燃燒,不熊烈,也不壯闊,有的只是寂靜的搖曳。對方從不在乎那些火光會點燃什麼,焚毀什麼,因爲直到最後他都會把整個世界都拖入那片慘烈的戰場之中,至時沒有什麼地方逃得開熊熊的烈火,也沒有什麼不可以成爲助火的柴薪。
「那麼既然我們彼此都有了答案,那麼這個話題就暫且到此爲止。」昂熱輕聲說。
施耐德其實心中清楚昂熱並沒有必要和他說這些,但對方還是說了,恐怕爲的只是給自己一個交代而已…交代,原來殘存之軀的自己在對方那裡一直都有資格得到一個交代麼?他內心升起了略微的自嘲,但立刻又被冰冷的潮水給淹沒了。
「現在學院的局勢很混亂,我應該提到過昨晚冰窖裡交戰的餘波摧毀了一些危房,那些危房都是第一次龍王遭遇戰役中受創還未來得及加固重建
的建築。」昂熱開啓了一個新的話題,「很不巧的是,伊甸園正好就處於震源的中心地帶,技術部心心念唸的老家可能是等不到加固維修了,在廢墟上重建可能是個更好的主意。」
施耐德很明顯愣住了,他當然知道伊甸園是什麼地方,也知道昂熱現在提起伊甸園是個什麼意思。當初去「客氣」地請來路明非、蘇曉檣等人的執行部專員還是調查組從他手底下正大光明調的人走,最終關押的地方他自然也清楚得很。
「不過所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地表建築裡唯二居住的兩位校外人員及時得到了諾瑪在宕機之前的有效疏散,而地下建築裡關着的那幾人則是運氣不錯地避開了第一波地上建築倒塌造成了威脅。」昂熱說,
「在第二波威脅,也就是地下空間崩塌到來之前,某位學生釋放了高烈度的破壞性言靈,
從電梯井一路橫衝直撞回到了地表,所幸最後除了有些脫力外並無大礙,現在正在諾頓管休憩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