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和蘞蔓完婚後我的日子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改變,除了書庫到桂花樹兩點一線的路程變成了書庫到家再到桂花樹的三點一線。
有了妻子自然要有婚房,我們依舊住在大院子裡,沒有搬多遠,只是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套宅子,簡單的一進院,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院子裡按照我的喜好栽了一棵桂花樹,樹下放了可供人休息的石桌椅。
因爲蘞蔓是趙家的人,而趙家的子女大半在成年後都會進入七星工作,蘞蔓又屬於德才兼備的好女孩,她自然成功地進了“七星”中的“藥白骨”任職,我習慣叫那地方丹鼎司,雖說是這麼叫的,但那兒其實不產仙丹,可奇奇怪怪的藥方子卻產得很多,都是趙家秘傳,只在內部流通,絕不外泄的好東西。
也得虧了蘞蔓的幫忙,她在丹鼎司裡任職後的學識以及人脈,極大地幫助了我研究我手上的課題,也是我作爲醫者唯一的一個課題。在這麼久的研究後,我一直試圖在改良調配一味可以幫到李牧月的藥方。
是的,我沒有因爲結婚就停止去四合院找李牧月。
她是我的病人,我以前誇過海口要救她,所以我會負責到底。蘞蔓也知道我手裡有這麼一個病人,她也在盡心盡力地幫我,對此我很感激她,她只說我想做的事情她都會支持我,因爲這是作爲一個好妻子該做的,我十分感動。
在完婚後的那段時間裡的,李牧月依舊在桂花樹下等着我的到訪,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喝龍井茶,吃稻花村的點心,聊天。
只不過不一樣的是,我們的聊天內容相比以前有了些變化,見面過後大半的時間都是在說李牧月的病情,我說得很認真,拿了一堆醫書作爲參考,拿了一羣病例作爲借鑑,一點點地分析她病情可能的走向,以及我準備爲她做出的治療手段。
不像以前說不了兩句病情她就習慣性地插科打諢,把話題走偏一樣,之後的她都很安靜在聽,我認真說,她就認真聽,我開什麼藥她吃什麼藥,我讓她戒菸戒酒,之後我就從來沒在她身上聞到過煙味和酒味。
除此之外,我們就沒有話題了。
如果是從前,我們總是天南地北地聊,然後情不自禁地又聊到八卦上。在我結婚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婚姻讓我的世界變小了,還是我認爲和別的女人聊八卦對於已婚的男人來說不是那麼合適,沒有天南地北,也沒有八卦,我們之間似乎一下子就沒有什麼其他可聊的了。
經常是,我上門給她說我對於病情研究的進展,
她說,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之後就是沉默。
期間可能我想開口說什麼,打破這片沉默,可我明白在沉默很久後說出來的話,可能本就不該說出,於是作罷。
喝完一壺龍井茶,吃完桌上的點心,吃不完的,她讓我打包帶回去,說我已經是結婚的人了,別跟個孩子一樣只顧自己,我也只是訕笑着接過離去。
哦,倒是有一次例外。
那一次,我們聊完了病情,又該到了沉默的時候,沉默了很久,她忽然問我,“你和蘞蔓結婚這麼久,不準備要一個孩子嗎?”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問我這個問題,我給的回答是,“沒有想過,孩子什麼的,對我來說還是太早了吧?對她而言也是。”
那天我離開的時候,我感覺得到她就在桂花樹下遠遠地看着我離去,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內院的雜草樹木中。
其實一切的事情就該這麼結個尾,古井無波,沒有搶新娘,劫婚轎的說法,也沒有鬧洞房,綁新郎的玩笑。
一切就這麼完了,似乎也是個不錯的結局。書庫,家,桂花樹下,三點一線的生活,直到我老去,或者她老去。
直到某一天,伯伯走進書庫見着了躺在原本屬於他的太師椅上打瞌睡的我,把我叫醒。在我醒後,照例問候寒暄幾句的時間裡,他打量着我,無奈地笑着對我訓誡,說我都那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是成天一副醉醺醺的樣子,莫貪杯。
我解釋說我只是睡眠不足,通宵查醫書去了,還想抓着伯伯問幾個醫學上的問題,但伯伯卻擺手說不是時候,讓我趕緊回家一趟。
我下意識問蘞蔓怎麼了,可伯伯卻緩緩地說不是蘞蔓,是你哥哥李牧,他在狼居胥就近的一次任務裡出了點意外,現在狀況不大好。
沒等伯伯說完,那張太師椅已經倒在了地上,我衝出了書庫奔回了那個我長大的院子。
伯伯沒有騙我,我哥真的出事情了,我回去的時候家裡站滿了人,除了我爹媽等近親外,就連家裡的尋日裡完全見不到影子,只在祭祖大日子裡露面的太祖長老們都露面了,他們有的在祠堂裡祈福,有的圍繞着幾位趙家面熟的長輩低聲竊竊私語着什麼。
我問我爹我哥現在什麼情況,我爹面無表情,只說不太樂觀,我不懂我爹爲什麼會是那副表情,我那時只想着見我哥一面,確定一下他到底受了怎麼樣程度的傷勢,但還沒往裡走,就聽見了內屋裡砸東西的劇烈聲響以及我哥嘶吼着讓探視的人滾的怒罵。
我媽一旁紅着眼眶說我哥現在脾氣很暴躁,誰也不願意見。我說我哥不是這樣的人,他一直以來都很理智,我媽解釋說他在任務裡傷得太重了,以至於落了很嚴重的殘疾,所以現在性格突變,誰也不認。現在唯一希望就寄託在我身上,他從小都很疼我,希望我能進去好好跟他談談,告訴他生活還有希望。
我一時間覺得很荒謬,現在的情況已經壞到需要我來寬慰我哥生活還有希望了?我當時人有些麻木,忘記了究竟是怎麼走進我哥的那間屋子裡的,只是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站在那裡了,屋子裡只有我和牀上的哥哥。
的確和我媽說的一樣,我哥傷得很重,少了一隻胳膊,兩條腿完全被吊了起來,旁邊桌上擺着X光片,粉碎性的骨折,就算恢復好了,能否正常行走也是個問題。除此之外肋骨以及內臟大大小小的傷勢一張桌子的範圍,病歷完全擺不完,如果不是因爲他是混血種,他已經死了。
我見到那一幕時腦袋是一片空白的,甚至忘記了呼吸。
小時候的孩子王,最疼我的人,也是我最尊敬的兄長,現在這幅模樣,我不知道我該立刻哭出聲音,還是憤怒地問我哥這一切都是誰做的,我只是站在那裡,呆滯地看着我哥,就像一隻蠢驢。
叫醒我的不是別人,還是我哥,他的第一句話不是怒罵,也不是髒話,而是相當平靜的呼喚,他說,“星楚,過來。”
我機械式地走過去,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無視了上面被掀翻花瓶打溼的水痕。
我哥側着頭看着我說,“不要一副天塌了的樣子,我還沒有死。”
我回過神來問他怎麼回事。
“咎由自取。”我哥說,“也是求仁得仁。”
我不明白,他沉默了片刻後,告訴我這些傷勢是他在上一次任務裡,不顧長官和隊友的阻攔,執意一個人深陷進了一堆死侍庫中得來的惡果,完全是他自己的錯,怨不得任何人。
我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你瘋了嗎?
他說他沒瘋,相反,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必須這麼做。
然後他告訴了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如果我不這麼做,下一任的‘月’馬上就會是我。”
我承認我腦袋短路了那麼一段時間,完全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而我哥也是輕聲告訴我他的動機和意圖。
他告訴我,作爲李家最優秀的嫡長子,沒有成爲統率的才能,自然成爲“月”是最合適的人選,從我哥他出生開始,就是按着成爲“月”的方向去培養的,所以他從小就是院子裡的孩子王,無論是誰都打不過他,他始終是同齡人裡最優秀的一個,是榜樣,是精神領袖,這一切都是爲了到合適的時候,由他來繼承“月”這個名號。
我當時就冷靜地進行分析,然後否決了這個說法,說不可能,你和我一樣二十三四歲,都是老東西了,人家“月”是吃年輕飯的,你怎麼可能會被選中成爲“月”的繼承人?
他淡笑着說,看來李牧月的確告訴了我一些東西,但也沒有告訴我太多,這是好事。
“月”並不是只能活到二、三十四歲,而是作爲“月”,你本身的心臟只能承受那顆“聖意”四到五年,時間一到,“聖意”的負荷會超過你自己心臟的上限,你的心臟會逐漸衰竭,然後死去,至時“聖意”會同化你讓你成爲它復活的容具,宗族自然會將它帶離你的軀體。
我呆呆地說,宗族拿走心臟之後呢?
我問了一個蠢問題,我哥只是安靜地看着我。
我又問,爲什麼下一代“月”會是你?
我哥說,因爲他足夠優秀,足夠強,他是李元德的長子,即使年齡超過二十,一旦成爲“月”,即使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兩年的時間,他也能給宗族帶來巨大的利益,能讓海外的敵人們畏懼,讓那些露出獠牙的野獸考慮冒犯宗族的得失。
我逐漸明白了,“月”真正的核心其實一直都是那顆“聖意”,那顆尊貴古龍的心臟,作爲載體的“月”不過是替代品,活四到五年,還是活一到兩年,甚至半年幾個月,都無所謂,只要他們的任務完成,宗族有了更好的下一任繼承者,“月”隨時都會活躍在前臺。
正統最大的秘密之一就這樣被哥哥告訴了我,因爲哥哥被選爲了下一任繼承者,所以他才知道了這些秘密,所以才——
我盯住哥哥,喉嚨有些乾澀,“你是爲了——”
我哥哥擺了擺右手讓我不要說下去,他沉默片刻後告訴我,牧月快撐不了多久了,下一任繼承者遲遲未定,原本應該由他作爲臨時的繼任者,但只要他無法擔任這個職責,那麼牧月就必須撐下去。
撐得越久,活得越久,事情或許就有轉機。
我沒有質疑這一切,因爲早在針對李牧月身體的一系列研究中,我已經漸漸發現了許多端倪,或許只等某一天所有的線連起來的時候我就能自己發現真相,但在這之前,真相忽然地掀在了我的面前,讓我一時間如鯁在喉,無語凝噎。
“還記得你之前過生日,我求你幫我的忙嗎?”李牧說,“你這些年做的事情,我一直都看在眼裡,你做得很好,但還不夠,你可以做到更好,我知道你其實一直都比我聰明比我能幹,甚至你的血統都可能比我優秀,只不過你一直在藏拙。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想求你一件事,星楚,救救李牧月,你是正統內唯一一個可以救她的人。她活不了多久了,‘聖意’快要把她壓垮了,在宗族找到合適的下一任繼承者之前,救救她。我不想她死。”
我呆愣地看着我哥平淡的臉,覺得他有些陌生,他是最聽我爹的話的那個孩子,是爲了正統最爲一腔熱血的好苗子,到頭來卻做出了無可挽回的禍事曾經我是猜到過我哥哥對牧月的情感,但從未想過那份情感會那麼深厚,他們可能數年都未曾再見過面,但依舊這樣毅然決然。
酒水相融,酒會變淡,水會變質,有些人遇到另一個人就會變得軟弱些,就像摻了水的酒。
我有些想通了伯伯那個時候對我說的話,也許我哥就像那杯摻了水的酒,變得軟弱了。
而我呢?我想起伯伯來時對我說的話,我才明白,可能我從來都沒清醒過,自從那天進了那間花團錦簇的四合院,就一直在桂花樹下兜着圈子,從來沒有走出去過。
所以我答應了我哥哥,我會救李牧月,盡我所能。
我哥得到了我的承諾,表情也逐漸鬆緩了下來,又在忽然的一瞬猙獰暴怒,拿起身旁的花瓶從我耳畔丟過砸碎在背後的門框牆壁上,進來的爹面無表情地來到我身邊,在我哥的嘶吼中帶着我離開,什麼也沒有說。
我在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病牀上的那個人,他猙獰的面龐上,唯獨眼睛裡寫滿了愧疚,似乎在對我說對不起。
他知道他讓我應下的承諾有多麼無禮,就和他說的一樣,他是個自私的人。可我也沒有什麼立場去謾罵他,因爲和他一樣,我也是個自私的傢伙,什麼樣的兄長,什麼樣的弟弟,都是一路貨色。
我離開了家,徒步去四合院,路上我想了很多事,“月”的事,蘞蔓的事,我的事,以及宗族的事。
很多事情都像是一團亂麻,恰好天公不作美,又下了一場雨,於是亂麻沾了水就浸泡成了難分難解的結,一環扣一環,在我還沒有得到任何答案的時候,我就已經走到了內院的門前。
門是敞開的,整個內院裡都是花草樹木上的雨水滴答響,熟悉的桂花樹下李牧月和往常一樣坐在那裡,只不過這一次石桌上沒有龍井茶也沒有雪花酥。她穿着的也不是旗袍和外套,而是一身黑色的袍服,沒有打傘,石椅邊斜斜倚靠着一把帶鞘的劍。她不歡迎我,我看得出來。
我走過去,還沒走近,就聽見她問我,“你知不知道趙蘞蔓其實一直都知道我的事情。”
“如果是病情的話,我和蘞蔓說過,幫你治病也有她的幫忙。”我說。
她看着我,笑了一下,“蘞蔓其實一直都知道你挺喜歡我的,她只是不願意說罷了,我調查過她,她和你哥是一樣的人。”
“什麼叫一樣的人?”
“傳統的男人,傳統的女人。爲了喜歡的人去做他/她喜歡的事,他們可以受委屈,只要能讓喜歡的人開心,即使委屈一輩子。”李牧月說。
“你知道我哥”
“我當然知道,不妨礙我現在罵他一句傻子。”李牧月淡淡地說,“去愛一個永遠不會看到第二次的東西,在火焰與狂喊中去愛,隨即毀滅自己。他們就在那一瞬間中活着,像這樣的人不多,但恰好都被你和我遇到了。”
我無言以對。
她輕輕招手讓我過來,示意我在石桌的對面坐下,隔着不到一米的距離。
她看着我,雨水從她的臉頰上流過,細聲說,“聽我的,回去,去找蘞蔓好好的睡一覺,然後忘了你哥跟你說過的那些話。他是個瘋子,他交代你的事情,可能讓你承諾的事情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好下場。我的命運從我成爲‘月’的那一天就註定了,你的哥哥的確做了蠢事,但這不失爲一種明知的選擇,或許之後會迎來清算,但終歸能保住一條命,因爲他是李元德的長子。”
“至於你,還有蘞蔓。”她說,“你們可以是事外人,‘月’是一片爛攤子,你們可以經過,可以探視,但千萬不要嘗試接手。你對我的醫治本就是無用功,所以宗族的宗長們可以忍受你與我的接觸,只是接觸可以,但不能越線,你還未真正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就是越線的禁忌。”
我想拒絕,擡頭去看她,卻發現雨中她的瞳眸是我從未見過的熔紅色,緋豔,威嚴,卻又疲累。
“不要試圖觸碰禁忌,否則你會死,被你牽連的蘞蔓也會死,就算不爲了自己,也爲了蘞蔓,放下這件事,然後回頭,永遠不要再回來了。”她說。
我望着她,好一會兒後點頭,然後轉身向院外走。
內院裡都是滴滴答答的雨聲,雨打到樹葉上,打到花枝上,打到水潭裡,整個世界都在被雨水沖刷。
她看着我走遠,我數着我走出步伐的距離。
在我一腳踏到內院門檻上的時候,我聽見背後遠處傳來了一聲話。
懦夫。
我站住腳步,回頭看向桂花樹,問她是不是說了什麼。
她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我愣了很久,然後心中起了一團無名的火氣。
我轉身上前幾步,驟然大聲吼叫質問她我憑什麼是她口中的懦夫?那麼久的交際,那麼多次的見面,我明示,暗示了那麼多次,給出了無數次的信號,只求一個相同信號的回饋,但每一次我覺得有希望的時候,你都避開了!說話神神秘秘的像個謎語人,憑什麼輪得到你罵我懦夫!就算是計算機等待了那麼久的未響應,是個人也會選擇關機重啓吧!我又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她從來都不是捱罵不還口的人,所以我罵出口的下一刻,她就罵回來了,她說,她只能活四五年,她要是主動把我敲暈帶回去洞房,四五年後她死了怎麼辦?讓我守活寡嗎?這種事情本來就該你這個做男人的主動,如果你有膽子說你想帶我走,那我跟你走又如何?你一聲不吭地把結婚的請柬送到我手裡,在那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人叫趙蘞蔓,你他媽腳踏兩隻船,吃一個看一個,結婚還他媽不要臉地邀請我,最後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回罵說,你不說我又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我哥那麼優秀的人你都給拒絕了,我又是什麼東西?第一次我見到你的時候問你的擇偶觀是什麼,你徒手搬來那張石桌跟我說打不過你的都別想了,你這麼說我當然就這麼信了!你是什麼人?你是月!你是別人家的孩子!你是倒拔垂楊柳的林黛玉!我他媽是什麼人?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是走夜路都要撞鬼的寧採臣!我家裡人給我指腹爲婚,我爹在祠堂前跟我說李家就靠我繁衍後代了,我該怎麼辦?那時候我爹已經知道我哥是下一任的月了!所以才逼着我這個二兒子那麼快結婚!
她被我說得噎住了,大概是不知道我和趙蘞蔓結婚還有這個內情,她一時間氣急,罵人罵不過我,拔出石桌旁的劍,一劍削斷背後的那棵桂花樹,幾十年的桂花樹,樹上能躺好幾個人的那種,被她單肩扛了起來,然後走向我。
我當時被那一幕嚇傻了,雖然她不是連泥帶磚把那棵桂花樹一起拔起來,但這幅場景足夠讓沒見過大世面的我目瞪口呆,下意識後退一步,腳絆到門檻,一下子摔了出去。最後看到的是貫穿內院大門的桂花樹根底,以及聽見院子裡那聲中氣十足的:“傻逼,給老孃滾!”
大雨滂沱,我坐在被樹根填滿的內院大門口,渾身溼漉漉得跟個落湯雞一樣,院子裡面沒有了其他聲響,我坐在雨裡好一陣子,直到一個哆嗦渾身冷到發抖,才站了起來,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