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玩意兒?”
在那把威嚴的漢八方從聚光燈下擡出的時候,邵南音反應比一旁的林年大,她看了一眼林年放在沙發椅旁倚靠着的恢復第一形態的“嫉妒”,對於這種對龍類特攻的鍊金武器,她認得比林年清楚多了,不管外部形態怎麼變,那只是視線接觸都會引得她渾身皮膚下的龍鱗毛刺的玩意兒絕對是正版的“七宗罪”。
林年看着漢八方被搬上臺,算是接受了路明非真的把七宗罪搞丟的事實,不過現在回想起來路明非給自己看的那個《九重鬼域》的介紹,裡面好像提到了一句,玩家需要闖關的過程中搜集滿劇情道具“七宗罪”才能去挑戰最終的BOSS。
所以七宗罪一開始就已經被盯上了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路明非搞丟七宗罪就不是什麼意外了,而是必然的事情。
這節目組倒是託大,連七宗罪都敢搬上來當做問答的獎勵,那麼看起來自己這趟題目是非答不可了——前提是現在場上進行問答的正統幹員會在接下來的問答中落敗,否則“傲慢”會成爲對方獎池中的獎品。
林年沒什麼使絆子的想法,因爲臺上的王瑞潔很明顯對這第三題毫無頭緒,別說王瑞潔了,就算是他都對這問題沒任何思路。
他擡頭想看向自己背後椅背上高高坐着的金髮女孩,可還沒擡起頭來就被對方按住了腦袋,幽然的聲音傳來,“別擡頭,擡頭就要看到我底褲了。”
林年心說你底褲有個毛看頭哦好像連毛看頭都沒有,又不是沒看過,平時喜歡瞎晃悠賣福利,這種時候又假正經起來了。
“要矜持,畢竟現在在上電視呢。”金髮女孩嚴肅地指正了林年不正確的念頭,“這道題很有迷惑性,就算是經歷過那一段歷史的純血龍類都極有可能選錯。”
“怎麼個說法。”林年轉頭看了一眼邵南音,作爲實錘的純血龍類,這傢伙現在也正看着大屏幕上題目的四個答案皺眉頭,好像有什麼東西糾結着她,讓她難以做出決定。
“題目要求的是找出四個選項中的純血龍類,但很有意思的是,這四個選項提到的角色曾經或多或少都在龍類的世界混過,而且還混得聲名鵲起。”金髮女孩挑眉,
“先從D選項的亞比米勒說起,這傢伙當初可是舊時代的超級大明星,他是第一個以混血種的身份成功潛入龍類社會沒有被發現的先例。他的言靈很有意思,可以在自己軀體死亡的時候將精神意識更換到一具無主的軀殼上——你猜得不錯,他和他的混血種同伴找到了一具三代種的龍骸,成功更換了身軀,作爲一隻毫無破綻的僞龍類潛入龍族社會。”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斷謀殺身邊的純血龍類,事後又僞裝現場讓自己的混血種同伴在外界宣告爲此負責,就靠着這種裡應外合的手段,他整整殺了70只視它爲同胞的龍類,最後被長老會發現處刑了他,連同精神和肉體一起燃燒在火山口。在他死後他在混血種和龍族的世界中同時成爲了傳說,曾經的那些混血種同伴封他爲王,世世代代歌頌他的事蹟。”
殺了70只純血龍類,這放在現在的時代恐怕“天命屠龍者”這個詞就是爲他造的,混血種世界峰會上,恐怕就只有林年和路明非這兩個宰了四大君王的人有資格和他一起上桌吃飯。
“再說B選項的猶大,首先,此猶大非彼猶大,背叛了耶穌的那個猶大的確是純血龍類,但仔細閱讀題幹,這四個選項都是出自《聖經》的十大惡人,所以這是個陷阱,這個猶大應該指的是猶大約蘭,猶大王約沙法特的那個兒子。”
“還有陷阱題的說法?”林年覺得自己回到了仕蘭高中做題的那段時光,他做錯題的時候最多的就是沒仔細閱讀題幹,被一些看起來很可笑的文字陷阱給繞進去,每每這個時候班主任都得苦口婆心地勸他以後做題多審題,這種錯他不該犯的。
“只能說,選B的人有難了,猶大約蘭可從來都不是什麼純血龍類,他是個實打實的混血種,但卻因爲生的美貌被身爲次代種的猶大王約沙法特收養成義子,說是義子但其實就是個寵物,這也使得猶大約蘭積怨已久,猶大王約沙法特後來產龍蛋7個,結果全部被猶大約蘭一晚上給敲完了,紅燒清蒸全部做了個遍。”
“這野史可真野啊。”林年感慨。
“還有C選項,這位更是重量級,他的父親的確是純血龍類,但母親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他生爲混血種,且在龍類的聚集地落地,周圍的人都視它爲笑話,之後也被家族中的嫡子給驅逐。他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和另外的一隻與自己父親敵對的龍類定下了契約,敵對的龍類給予他高貴的血統以及兵力,讓他戰勝了自己父親的族羣,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哥哥,但代價是他的後代將會世世代代成爲那隻給予了他幫助的龍類的附庸,生爲奴隸,死爲死侍。”
“所以正確答案是A?”
“該隱嘛,白王創造的第一隻古龍,位格遠超普通次代種,誕生之初可是被白王寄予了巨大的期望,以對標尼德霍格創造的那四大君王。該隱算是白王背叛尼德霍格的第一個苗頭,在白王的計劃裡,該隱的使命是殺死王座上的四位僞王,奪取他們的權與力,最終殺死那位黑色的皇帝——雖然短期來看這個計劃是失敗了,但現在回頭來看,該隱的誕生似乎是一個相當長期的計劃。”金髮女孩臉上帶着怪異的笑容,雙手揉着林年的頭髮。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林年擡手抓住金髮女孩不安分的雙手手腕,一用力就把她從椅背上扯了下來。
葉列娜在半空中靈活地翻了個圈,雙腿分開跪坐在他雙腿兩側,左手按住衣服中間的衣襬避免走光,屁股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嘻嘻哈哈地和他對視,“我就是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沒有我不知道的!”
“那皇帝過去還叫什麼名字?祂和伱又是什麼關係?爲什麼非要纏在我姐姐的身上?”
“阿巴阿巴阿巴。”葉列娜的表情忽然就“聰明”了起來,口齒不清地往後摔下去,林年下意識伸手去撈他,才伸出手對方就一把手抓住了他的小臂,半個身子懸空吊掛着側頭對他做了個“誒嘿”的表情。
林年面無表情地放手讓她摔了下去,她落到椅子下的黑暗中就像摔進泥潭的白花,悄然間就被淹沒不見蹤影。
“我覺得這道題該選D!那個亞比米勒應該是真實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同類殺手,殺了70只純血龍類最終被長老會丟進了火山口挫骨揚灰。”坐在旁邊的邵南音忽然篤定地說道,言之鑿鑿,“這道題現在基本沒人能答對,只有經歷過那段歲月的龍類才能窺其一二。”
舞臺上,王瑞潔擡頭說,“我想使用求助手段,去掉兩個錯誤答案。”
摩根·弗里曼點了點頭,“好的,去掉兩個錯誤答案,很明智的選擇,如果答題變成運氣遊戲的話,二選一成功猜對的可能性極大!”
有種陰陽怪氣的感覺,摩根·弗里曼擡了擡手,大屏幕上四個答案中的兩個漸漸消失不見。
“啊?”邵南音發出迷惑的聲音。
因爲消失的錯誤答案是“D:亞比米勒”和“C:耶弗他”。
“答案還剩下A和B,二分之一的可能性,請作答。”摩根·弗里曼雙手手指交叉望着王瑞潔。
王瑞潔轉頭看了一眼觀衆席,又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問題。
那是相當漫長的幾秒鐘時間。
最終在摩根·弗里曼手指手腕的警告中,她被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選B,猶大。”
“選B?你確定嗎?這就是你最後的答案?”摩根·弗里曼再三確認。
“我我不確定。”王瑞潔說。
“只是問一問,在你回答的那一刻,答案就已經被鎖定了。”摩根·弗里曼壞心眼地說,他振奮地看向大屏幕,“我們的闖關者最後的答案是B:猶大,這個答案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
舞臺的燈開始旋轉,聚光燈狂掃,直到最後,燈光全部熄滅,整個真人秀舞臺陷入一片黑暗。
在忽然之間,紅色的光芒從地板亮起,照得王瑞潔那張慘白的臉血紅一片。
“對不起,回答錯誤!正確答案是A:該隱。”摩根弗里曼在黑暗中淡淡地說,“很遺憾,王瑞潔女士,挑戰失敗,看起來你並不是我們要等的那個人,也沒有資格繼續探索接下來的關卡。”
“作爲失敗者的你,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吧?”他問,聲音平淡,但卻像是惡魔在低語。
整個真人秀現場都陷入了死寂,林年和邵南音都發現觀衆席上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期待?
王瑞潔從椅子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下來,她往後退,想要遠離這個舞臺,但卻不知不覺退到了舞臺的正中央。
不知何時真人秀現場黑暗中的六個paco悄無聲息地走來,站在了六個不同的點位,六雙黃金瞳靜默地看着中央的王瑞潔。
舞臺的地面,巨大的“大衛之星”點亮了,六個節點的paco跪下了,她們徒手剖開了自己的腹腔,血色的內臟組織蛇一樣爬出,從地面拔地而起,藤蔓般纏繞在了王瑞潔的身上。
一瞬間這個女人就像是鐵處女般身上裹滿了荊棘,如人樁被捆縛在封印的中央,而她腳下的地面也如同血色的沼澤變得泥濘,讓她一點點陷下去。
觀衆席上林年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放在了“嫉妒”的刀柄上,他沉眸盯着血紅的舞臺,就算是他也感受到了一個相當強大的“領域”張開了,這個“領域”讓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讓他遠離。
“哇哦,所羅門封印的‘六方柱魔鎖’。”金髮女孩出現在林年身旁的位置上手裡捧着爆米花感慨,“看來你沒有輕舉妄動是正確的選擇,這可是封印72柱魔神的狠東西啊,皇帝居然把它搬到這兒來了,沒有提前做準備說不定真得中招。”
“我我”王瑞潔想說什麼,她轉頭看向舞臺想要大喊求救,或者其他什麼的話,可她環繞四周,見到的只有黑暗觀衆席上那一張張期待的臉龐。
她抿起了嘴脣,巨大的恐懼被她吞嚥下了肚裡。
她轉頭盯住了穩坐椅上的摩根·弗里曼,對上了那雙黃金瞳,低聲說,“你們不會成功的,宗族會挫敗你們的所有陰謀,你們絕對不會成功的!”
摩根·弗里曼走下了椅子,來到了她的身旁,垂首看着她微微側了一下頭做了一個“隨你怎麼說”的動作和表情,看着這個失敗者被拖入血色的鍊金矩陣中。
血紅的地板活生生將這個女人給“吃”掉了,她到最後都儘可能地仰起頭讓自己的口鼻呼吸最後一口空氣,而摩根·弗里曼則是擡腳輕輕踩在了她口鼻的地方,送她走了最後一程徹底消失在了這個舞臺。
血光消失,舞臺恢復黑暗,聚光燈重新點亮,溫和的音樂響起,除了那六具腹腔空空蕩蕩的paco屍體外,似乎沒什麼東西能證明剛纔發生的一切。
“再度送走了一位不自量力的挑戰者,什麼時候我們的舞臺纔能有真正的最強大腦來進行通關?”摩根·弗里曼無奈地攤手,“那麼按照慣例,接下來進入短暫的中場休息時間。”
中場休息?
邵南音眯了眯眼,之後她馬上就注意到觀衆席的大多數觀衆都開始翹首以盼了起來,臉上寫滿了期待。坐在一旁的林年倒是對這個現象一點也不奇怪,似乎早就猜到了這一幕。
真人秀現場的黑暗中再度走出了六個新的paco,她們從不同的入口走來,手裡抱着比她們大半截的紙箱子,開始給觀衆席上的每一個觀衆分發什麼東西,直到發到邵南音和林年這邊,邵南音看着手裡多出的東西陷入了沉默。
一瓶玻璃瓶裝的老款北冰洋汽水,幾顆玉米軟糖,這是paco發給邵南音的東西。
原來中場休息是這個意思,也難怪這些觀衆席上的人寧願一直坐在這裡捧場也不去其他地方碰碰運氣。
邵南音想起了那些鼓掌的麻木臉龐,覺得有些諷刺,這些中場休息的獎勵恐怕都是靠着答題者的命換來的,只要有人上去答題,無論成功還是失敗,觀衆席上的人都能獲得一些吃食苟延殘喘下去,直到某一天忍耐不住這種現狀,在其他人期望的眼中走上臺然後成爲一次中場休息的獎勵。
邵南音轉頭看了一眼一旁林年發的食物,然後呆住了。
林年左手握了一瓶北冰洋,大腿上個放着一桶麥麗素,麥麗素上迭着一小紙袋萬興隆的無花果。椅子左側的扶手上放着一個插着彩色紙傘的塑料杯小蛋糕,幾顆寶塔糖和一整桶真知棒在小蛋糕旁,右側的扶手上放着大塊的義利麪包還有一整盒包裝精美懷舊的點心匣子。
大概是知道林年喜歡吃糖,江米條也準備了一小盒,就連他的手指上也被掛了一顆鑽石糖,脖子上套了長長的一卷大大卷泡泡糖,可能是怕他吃撐了不消食,山楂片也是準備了幾顆堆在那裡。
“這不對吧?”邵南音發出了質疑的聲音,伸手拉住了抱着箱子準備離開的paco,“爲什麼他就那麼多吃的?我就這點?”她伸出了手裡孤零零躺着的幾顆玉米糖,表情相當憤慨。
paco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說,“愛吃不吃。”
邵南音被對方的態度噎了一下,paco揚手掙脫了她,繼續向前分發食物。
無數羨慕,驚疑不定,貪婪,憤怒的視線在黑暗中投向被零食堆淹沒的林年。
林年左手握着那瓶橘子味的北冰洋汽水,看向舞臺正中央,黑暗中的摩根·弗里曼此刻手裡也握着一瓶汽水,臉上帶着笑容向他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