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林年咀嚼了一下這個詞,一時間沒發表自己的看法。
曼蒂看了一眼林年,又看向邵南音饒有趣味地問,“邵南音老師,我們知道初代種,次代種,以及三代種,還有您這樣的四代種,但古龍又是哪門子的分類?難道龍類還有專門的一個分支嗎?”
“你們連這個都不清楚麼?”邵南音有些詫異地看向了兩人,按理來說,秘黨全世界追着龍類殺,早應該摸透一些龍族的秘密了,可現在看起來這羣人當真是一羣蠻子,只管殺,不管解析。
有種去全世界最發達的國家,隨機挑路人問地理知識的美感。
“我們是蠻子的嘛。”曼蒂似乎看出了邵南音心中所想,自己也相當有自覺,聳肩說道,“管殺不管埋,解析你們的文化都交給那羣考古學術者去了,不過關於‘古龍’這方面的解析,我還真沒在課本上學到過。”
“你們認爲古龍是什麼?”邵南音老師決定先摸底,看看混血種們文盲到什麼程度。
“字面意思解剖,就是很古老的龍咯?按照伱們龍族的文化,越古越強,不是這個道理麼?”曼蒂給出了一個看似無懈可擊的答案。
“你也沒有完全說錯。”邵南音說,“按照字面拆解,古龍的確是古老的龍的意思,但卻並不意味着越古老越強大。可一隻古龍他本身可能是三代種,也可能是尊貴的次代種,甚至可能是孱弱的五代種或者六代種。”
她慢慢地解說“所以,這意味着部分古龍可能也很弱,弱到正面廝殺就連我都打不過——但我卻絕對不會願意去招惹一個古龍,不管對方的血統是否比我弱小。”
“爲什麼?”林年問。
“因爲時間。”邵南音沉聲說道,“古龍之所以被冠以這麼一個單獨的稱呼,是因爲他們有別於大多數的龍類,他們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基本超過其他的龍類數十倍乃至數百倍——他們是龍族內的異端,拒絕沉睡和休眠的清醒派。”
“你們龍族是怎麼算年齡的。”曼蒂忽然好奇地問道。
“我們不算年齡,我們只算行走在常世之中的歲月,就比如我,在常世之中活動的時間大概在兩百到三百年左右,在整個龍類的大環境下,算是比較短的批次。而古龍活躍的時間恐怕在我的十倍以上,也就是兩千到三千年未經過哪怕一次沉睡。”邵南音解釋說。
“存活於世足夠古老長久的龍類才能被稱爲古龍。很有意思的概念你所說的沉睡和休眠的意思,其實就是是否被殺死過吧?”林年問,“活躍百千年,從未被殺死過的龍類才能叫古龍可弱小的古龍即使活得久,也應該不影響他弱小的事實。”
“你所說的‘強’我默認是在指血統上的強大,如果過這麼來看,一隻古龍是否血統強大,那要看這隻古龍在漫長的歲月中如何渡世。”邵南音點出了一個關鍵的核心點,“你們似乎誤解了一個點,那就是一隻血統弱小的龍類,這一生都只能受限於那弱小的血統,寸步不進就和你們混血種一樣。”
曼蒂和林年微微擡頭,邵南音緩緩說,“我們龍類也是可以進化的,而非出生的血統就意味着我們的終點,相反,真正被桎梏血統進化的,反而是你們混血種自己!”
曼蒂和林年瞬間明白了邵南音的諷刺,血統精煉技術恐怕是現在最廣泛的一條混血種用來拔高自己血統的道路,但這條道路已經被打上了自我毀滅的標籤,倘若不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那麼混血種恐怕一生都會桎梏在他出生時父母給予他的血統階級上,寸步不進。
“可純血龍類不同,你們混血種用自己對於血統的瞭解來給予龍類所謂次代種、三代種的標籤分類,所以也擅自地認爲這便是一隻龍類終身不變的危險程度可其實,龍類從誕生的一刻起,他本身的血統,所擁有的基因,不過是他的起點,而非是終點。”
邵南音緩緩說道,
“爲什麼我不以你們習慣的次代種或者三代種這種名詞來給一隻古龍打上固定的標籤,那是因爲你根本無法知道在那麼長的歲月中,一隻長存於世,從未經歷過沉睡,一直在活動的龍類,他本身的血統蛻變到了什麼地步。”
“蛻變.你的意思是同類相食?”林年目光驟然尖銳了起來,看向邵南音,“除了初代種以外你們剩餘的其他龍類也可以通過同類相食來進行基因的互補,從而提升自身的血統和位格?”
楚子航和耶夢加得的交流中提到過,龍王本身並非完美的,就算雙生子進行互補的融合之後,他們也依舊殘缺,想要達到完美基因的調和,將自身的基因修補到完美,只有不斷地進行同類的吞噬,殺死自己的兄弟姐妹們,才能真正抵達那個最終的王座。
“和殺死過君王,坐上了王座的人說話就是輕鬆。”邵南音點了點頭。
但這句話一出就引起了一旁曼蒂的抗議,“我也是殺死過龍王的人啊!”
“那你選擇坐上那個要命的王座了嗎?”邵南音看着曼蒂問出了一個頗爲深意的問題,而曼蒂則是罕見的沒有懟回去,啞火了,坐在那裡哼哼了幾句,似乎不想接這個話題。
“比起初代種,其餘的龍類依舊有機會朝向那個王座前進,只是我們的起點太過於低微了,難度大到了幾乎難以想象的地步。”邵南音輕聲說道。
“往好處想,我們混血種想要血統進化就只能氪命,甚至還只能得到一時的力量,相比起來你們龍類好歹還有一條康莊大道去走。”曼蒂無不羨慕地說。
“所以你以爲爲什麼龍類從根底上會看不起你們混血種?”邵南音聲音平淡,“在我們的眼裡,你們混血種本身就是殘次品,你們血脈中人類的部分影響了你們的進化,你們無法通過攝入龍血來進行基因的補足和進化,若是強行復刻這條道路,最終也只能得到殘缺的怪物罷了。”
林年想到了元老會中的貝奧武夫家族,那個赫赫有名的龍血戰士的古老家族,他們會在嬰兒誕生時給予他龍血的受賜,若是挺過去了,便會長出龍鱗在體表作爲標誌,成爲更強大的戰士。可那些戰士毫無例外都有着基因上的缺陷,要麼易怒,要麼血統不穩定,作爲戰時的消耗工具,他們無疑是完美的,但放眼整個進化之路,這必然是一條錯誤的道路。
人類不可能以吞噬龍血基因來進化,純粹的龍血基因只會使得基因鏈條中屬於人類的部分被無限的侵蝕,直到最後受賜龍血的人只會墮落成死侍。
然而龍族不同,他們生性暴戾是刻在DNA裡的,那些含有缺陷的基因會促使他們有着強烈的吞噬慾望和征服慾望,在不斷的殺戮中補完自己,直到成爲最完美的生物,啃噬穿那顆象徵生物圖譜的世界樹。
“難怪龍類基本不會成羣,就算被混血種圍剿到這種地步也選擇獨來獨往。”林年終於弄清楚了一些以前困惑自己的問題。
“我的同胞們可是一個比一個要暴戾和貪婪,比起人類,或許野心勃勃的同胞更令人忌憚。”邵南音輕輕嘆了口氣。
“我大概明白爲什麼那隻可能存在的‘古龍’值得你注意了。”林年說。
“無盡的歲月裡,誰也不知道長存在世的一隻古龍究竟獵殺了多少同類,補足了多少龍類那稀缺的基因,就算曾經是一隻四代種甚至五代種,倘若通過同類相食,或者其他的辦法補足自己的缺憾,時間引起質變,在他被意外發現的一刻,可能他會比一些尊貴的次代種還要強大。”
“比如就算我明知一隻古龍在血統上遠弱於我,我依舊不敢深入他的尼伯龍根——鬼知道這麼長的時間他的尼伯龍根被改造成什麼樣子了。即使不選擇同類相食的進化之路,有些專精於元素與鍊金的龍類,也以朝聖諾頓爲榮譽,他們普遍認爲血統只是外物,鍊金和元素纔是世界的本質。你們混血種在全世界範圍發掘出的稀奇古怪的鍊金道具大多數都是那些龍類鼓搗出來的。”邵南音說。
“這算什麼,龍類中的科技宅嗎?不鑽研怎麼提升血統,反而天天窩在尼伯龍根裡玩膠?”曼蒂問。
“別小看科技宅,部分鍊金武器直到現在混血種都難以拆解出他的原理,倘若真的有人能將尼伯龍根改造成類似白帝城那樣的巨型鍊金城池,別說混血種了,就算是龍類進去也九死一生。”林年說。
他可是正面對上過諾頓殿下的,知道鍊金這門技術在真正懂行的存在手裡能發揮到怎樣的極致,就當初七宗罪鋪開的那絕殺的攤子,直到現在他都沒法破解那是撬動了基礎規則的必殺的局。
更別說現在還囚禁着融合後的青銅與火之王的“青銅煉獄”了,任何時候都不能小覷鍊金這門技術能發揮出來的極限,也就當初諾頓殿下硬是要跟林年和路明非玩拼刺刀,如果一來就把白帝城設計成一個法師塔一樣的禁地,他們兩個光是想見到諾頓殿下都得掉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