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心術?心意相通?
什麼鬼。
林年和李獲月都對視在了一起,似乎都有些被這一幕給怔到了。
李獲月張了張嘴隨後立刻閉上轉頭看向遠處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帆船上陷入了無言的尷尬,這更讓林年確定了,剛纔發生的一幕是貨真價實的心意相通,他只是在心中滾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李獲月就聽見了,並且做出了回答。
這算什麼,思君之所思,憂君之所憂,想君之所想?
有些刻晴了,林年覺得大可不必如此,但奈何,這似乎是相當滿足所謂“血裔”的描述,通過血脈牽引後精神領域發散性場域的同步,血裔以及君主的思想會趨於一種同步。
剛纔的情況並非李獲月“讀心”了林年,而是林年無意識地主動將自己的困惑通過發散性的精神領域傳達給了李獲月,這就像是“君主”對“血裔”下達了一種“命令”,而作爲“血裔”的李獲月似乎相當完美地完成了這第一個命令。
說一句相當羞恥,起碼李獲月本人覺得羞恥,但卻沒有喜形於表的事情,在她完成了精神領域中對方傳達的這個“命令”後,她的腦海內居然升起了一種滿足感,一種有別於生理激素分泌的快感,那是直達精神、靈魂層面的歡愉。
所以她第一時間閉嘴轉頭背過身去了,要是讓林年發現了她的異狀,她才真的是想要殺人了——李獲月只是性格冷淡,不意味着她沒有羞恥心。
林年默默地看着李獲月的背影,他很不想說,他現在直接地能感受到對方精神領域的那種歡欣愉快的感覺.結合現在李獲月拒絕的態度,倒是有種黑貓背對着你,但你卻能看到她尾巴在地上一甩一甩的感覺。
林年擡手捏了捏自己的兩邊眉骨,內心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集中注意力。
“屍體上出現了疑似龍類撕咬的痕跡,這就意味着我們來對地方了,這裡有磁場干擾,大概率是尼伯龍根經過了這裡,所以留下了痕跡,要不了多久痕跡就會消散,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林年開口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成熟冷靜地把話題引到了正題上來。
“你說尼伯龍根可能經過了這裡,你的意思是我們在尋找一個可移動的尼伯龍根?”李獲月沒有回頭。
林年這纔想起了自己出海後似乎從沒有給李獲月解釋他到底在找什麼,反而是李獲月第一次開口就把他導向了正確的方向所以她並不是知道尼伯龍根在什麼地方,而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附近海域磁場混亂的跡象?
磁場對了,林年想起了,李獲月的言靈“劍御”似乎就和磁場有關,似乎是正體是磁感線什麼的,但在對她進行了換心手術以及十二作的初步改造之後,她的言靈又有了一些奇特的變化,看起來這些變化是和磁場有強關聯了。
林年和李獲月簡略描述了一下他在找什麼,以及那片大海上可能存在的古龍以及以風暴爲掩飾所存在的移動尼伯龍根。
李獲月在得知古龍的存在後略感詫異,之後的和風暴有關的尼伯龍根的事情倒是不顯得驚奇,因爲在來馬爾代夫時的水飛上她就有所預感了,只是後來都沒發生過與之相關的事情,所以她就並沒有上心去調查思考。
“所以我們需要抓緊時間做什麼,跟隨着磁場紊亂的強度和方向去追逐尼伯龍根麼?”李獲月淡淡地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要抓緊時間了,這艘帆船的速度並不快,而你想追上的那片尼伯龍根在海上移動的速度也是未知。”
“你可以根據磁場來鎖定那片尼伯龍根的具體移動方向?”林年忽然就覺得讓李獲月上船簡直就是個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也就是這一瞬間,李獲月的表情忽然僵了一下,驟然扭過頭,微微俯下身子,就像被雷擊了一樣渾身僵硬了片刻,隨後輕輕喘了口氣。
林年正要說什麼,卻發現背對自己的李獲月兀然擡起右手示意他打住。
片刻後,李獲月緩緩說道,“不要。”
“不要什麼?”林年有些愣住了。
李獲月也沉默了,她該說什麼?
剛纔那一瞬間,從同調的擴散精神領域傳達過來的那種高度的認同感,以及需求感,就像是大量的多巴胺、內啡肽、催產素、血清素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地在她身體裡爆炸了,那種靈魂上的滿足和戰慄簡直差點摧毀了她對“正面情緒”的認知。
要是邵南音在這裡,看見這一幕,一定會發出一道樂出聲音的冷笑。
瞭解“血裔”相關的龍族文化的人都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那是上級君主對於血裔的高度認可,精神領域直接反饋給血裔的就是從血脈到靈魂的滿足,那可比什麼人類製造生產的劣質藥物靜脈注射來得給勁多了,這也是無數血裔願意爲君主生,爲君主死的理由之一。
當然,這種精神層面的“獎勵”是由君主自由掌控的,但起碼在林年發現這件事之前,只要他對李獲月的行爲或者本身由衷的感到了認可,那麼李獲月就會被動的滿足那麼一次,也很難說這到底是獎勵還是折磨。
李獲月最終還是沒能把剛纔那種特殊的情況整理成話語說出來,好在終於緩過來了,不等林年開口說話,擡起手就指向了一個方向,很明顯那就是他們接下來準備航行的方向。
林年拉起帆船的杆舵調整方向,藉着風向,按李獲月的指路帆船全速向前駛去。
帆船在大海上的行駛基本靠風力,引擎全速發動起來,整體的前進速度也不過10公里每小時,但主要還是可以藉着風力省油,在大海上漫無目的地追逐着某個目標,如果換快艇的話恐怕一會兒就沒油了,只能通過衛星電話求援。
尼伯龍根在大海上移動的速度的確是個迷,且剛纔他們遇到的那片磁場紊亂區域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留下的了,按照他們這個不緊不慢的速度,恐怕運氣差點想要追上就得等尼伯龍根套圈兒回來從後面追上他們了。
林年都有些想開時間零追了,帆船10公里每小時在時間零的增益下也能變成500公里每小時,但考慮到速度太快也會導致李獲月對於紊亂磁場痕跡追蹤造成影響甚至直接跟斷,他也只能把這個想法作罷。
且他現在的血統雖然恢復了,但總覺得身上有種疲累感就是那種被掏空的空虛感,讓他在釋放言靈的時候會特別不舒服,這種異常感估計還得多一段時間才能平復過來。體力的消耗也是問題,在大海上開着時間零狂奔,鬼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尼伯龍根。
就在林年皺眉思考該怎麼辦的時候,他沒注意帆船中前側的李獲月忽然就像是聽到什麼似的微微擡頭,忍住了回頭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對着滿目的大海嘆了口氣。
一個領域擴展開了,林年意外地看向李獲月,只見她直接放棄了控帆一隻腳踩在船頭,不大但卻相當凝練的言靈籠罩了整艘帆船,一瞬之間,強烈的推背感讓林年差些翻倒出了船外,幸好他按住了船舷,數米高的浪頭從帆船的兩側飛起,整艘帆船船頭翹起幾乎離開了水面呈現出起飛的狀態。
按着船舷,林年看着船頭李獲月的背影,瞬間感覺“劍御”這個言靈似乎比他想的還要好用,很多時候只要含金屬的器械基本都可以自由操縱,如果以前他出行的時候身邊有個像是李獲月這種級別的“劍御”使用者,恐怕那些載具就不會那麼輕易的報廢掉了吧?
船頭,李獲月一個踉蹌,渾身不自然地打了個哆嗦,差一點就失去穩定,被疾馳的帆船給拋下去!
在林年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李獲月回頭以一個相當煩躁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只不過那脖頸和耳朵根部爲什麼微微泛着一點紅意?
林年給李獲月豎了個大拇指,意思是還可以更快一點,再接再厲。
李獲月腿一軟,這次是真的差點摔下船了,劍御的領域瞬間中斷,帆船一個甩尾停在大海中央,李獲月彎腰扶着雙腿,耳根子發紅,微微發出急促的呼吸,但被海風略微蓋住了,導致林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沉默了片刻,直接走向林年,單手拽住他的衣領提了起來,四目相對,看着有些愣神的林年面無表情地警告,“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
說完後就鬆開了林年的衣領,讓他一個人坐在船舷邊上摸不着頭腦。
帆船重新起飛疾馳,林年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大概能猜到是那什麼“血裔”的聯繫搞的鬼,既然李獲月提了出來,他就只能保持意識清明,轉頭看着那掀起的浪花以及遠處時不時掠過海面的海鳥發呆。
在沉默中航行了大概有二三十分鐘的樣子,李獲月停了下來,不是到地方了,而是她有些撐不住了,收起了劍御的領域,坐在船頭雙手撐着膝蓋低着頭休息了起來,林年啥也沒說,只是從貨箱裡摸了一瓶水遞給她,她接過後補水,休息了一陣子,再度站到船頭開啓領域。
操縱帆船前行的航線本就是順風,比起當初機場劍御停飛機,這頂多算是康復訓練了,見她的心臟還沒有達到負荷的狀態,整體的生理特徵也很平穩,林年也由她去了,反正他們要到的地方也不是什麼風平浪靜的地兒,讓李獲月提前熱身一下也沒有什麼壞處。
差不多三到四次組間休息,林年漸漸發現帆船的疾馳速度開始慢了起來,不是李獲月體力完全被榨乾了,而是他們已經相當接近地方了。
帆船最後停在了海中央,附近什麼都沒有,但李獲月不再操縱帆船前行,而是站在船頭眺望着四周,似乎在確定什麼。
林年也從船舷邊站了起來,走到帆船中側,摸出了口袋裡的指南針,上面的指針已經轉得像是風車一樣了,這意味着他們現在位於一個強磁場的附近.或者中心?
可他在周圍看不見任何有關尼伯龍根的徵兆,風平浪靜或許太過於風平浪靜了,之前還能偶爾見到的風浪完全消失不見,水面下也見不到有魚羣,天空也是湛藍一片,沒有半朵雲,只有陽光直射帆船上的兩人,海面的漫反射將一切都籠罩在一層金色的光暈裡。
林年想了想,脫掉了衣服,李獲月擡頭看了他一眼就側過了頭,隨後是入水的聲響,不時之後船邊林年重新爬了上來,滿身海水滴落,看向李獲月微微點了點頭,“我們應該很接近了。”
他發現了異常現象,那就是現在他們所處的海域下完全沒有生命的跡象,他徒手深潛到了至少百米的深度,在海水中他居然沒發現哪怕一條魚遊過,整片海域就像被清空了一樣,只有一些浮藻蕩過,整個海域空空蕩蕩的一片幽藍讓人心慌。
“我們就差一點了。”林年接過李獲月丟過來的毛巾,微微點頭.可就是這麼一點頭,瞬間引起了李獲月渾身緊繃的防備了起來.但卻沒有意想之中的精神衝擊到來,虛驚一場,看起來只是丟個毛巾還不至於如此。
林年注意到李獲月從之前開始就有些不正常,但對方沒說原因他就沒去多問了,免得又被對方零幀起手用那種兇狠又有些彆扭的眼神盯着自己。
“差一點,差在哪裡?是我們沒找對方法嗎?”林年陷入了思考。
“平時總是差不多差不多,關鍵時候總是差一點差一點,有些時候啊,差一點的意思就是差很多哦。”
悠然的聲音響起了,林年和李獲月的視線同一時間看向了船尾懶散地倚靠着船舷躺着的金髮女孩,她微微歪頭看着船前側的兩人說,“是我打擾到你們的二人世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