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以爲你還會再睡一段時間。”
雞尾酒杯中微卷的檸檬皮被當做勺子,輕輕地攪拌着澄清的酒液,光暈的折射裡倒映着皇帝與林弦在漣漪中波盪重合的影子。
皇帝稍微打了個哈欠,嘴角含着笑意,招手又叫來了調酒師,爲自己點了一杯新酒,“我多睡一會兒的話,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調酒師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客人多了一個,只是忠實地搖起了調酒器,讓作爲基酒的伏特加,與檸檬汁、石榴汁以及紅石榴糖漿和路薩朵等甜酸可口的液體融合在一起,順着調酒器的縫隙流出金紅色的美麗酒液落入短飲冰杯中,最後插上一片西柚和櫻桃推到了面前。
“只是關心你,多休息一下總是有好處的,畢竟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嗯,這麼倒黴過?”林弦抿了一口vesper,目光平視前方那琳琅滿目的酒架。
“真是會關心照顧人啊,吃癟就吃癟吧,直說就好,我不會因爲這種小事鬧脾氣的。”皇帝擺了擺手,拿過那杯名爲sunset的特調雞尾酒,嚐了一口,咂吧了一下嘴,微微搖頭,又招手示意調酒師拿來一罐雪碧,打開後往裡稍微加了一些,抿一口這才滿意地揮手讓人離開。
“被一直忽視,看不起的小老鼠狠狠咬一口的感覺怎麼樣?”林弦見皇帝不惱,倒也放開了去說。
“很意外,說實話真的挺意外的,這個世界上能做到鑽我計劃空子的人不超過一個巴掌數量,那場遊戲裡其中最有可能影響我的那兩個人都被我招安成盟友了,結果還是出了岔子。”皇帝黑色指甲油塗抹的手指輕輕地磨蹭着短飲冰杯上的水珠,微笑着說,“無論曼蒂·岡薩雷斯的背後藏着的人是誰,我都很欣賞它,畢竟自從葉列娜‘失格’之後很久沒有這種體驗了,不新奇,倒是很緬懷。”
“久逢敵手之後的惺惺相惜?”林弦撩了一下被海風颳到臉側的髮絲,看向這位金髮的暴君。
“倒也不算,還沒到那種會擺一桌酒邀請對方坐下,慢慢地去惺惺相惜、互相吹捧的地步,因爲那樣的話就顯得太噁心、做作了許多。”皇帝手指捻了捻短飲杯上卡着的柚子,取下放到嘴裡輕輕咀嚼汁水,若有所思地說,“總能找個機會把她拽出來,不敢露面,躲在代行者的身後,大概是怕被我認出來吧,那也就意味着當對方的身份暴露的時候,就是她退場的時候。”
“在信息和情報戰上沒人能贏過你,不是嗎?”
“倒也不一定。”祂感嘆,她背後的那頭金髮長到即使坐在椅子上,也能垂到地面那白軟的細沙上,微卷的髮絲海風一吹就在沙地上留下些微美麗的痕跡。
“身上的傷還沒好完麼?”林弦看着有些悵然的祂問。
“怎麼,想趁機挑戰一下王權,看看能不能篡位登基?”皇帝饒有趣味地看向她,那耀眼的金色眸子細細地打量這個披着白襯衫的女人說,“如果是現在的你的話,說不定有機會哦!畢竟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這一點點野心的話,我也是能大度地允許存在的哦!”
野心嗎?
林弦在溫和的海風之中垂眸望着就近的金髮暴君,對方那淡金色的睫毛那麼的修長,上面落滿了陽光的璀璨,其下的魅力黃金瞳裡像是平常一樣,旋轉着令人中毒般窒息的花朵。
“算了吧。”林弦輕笑了一下,側過頭避開了對方的凝視,淺抿了一口酒打溼薄紅的嘴脣。
可她才轉頭,那根纖長的食指就輕輕挑住了她的下巴,令她重新側過頭來和那雙黃金瞳對視。
“算了的意思是不是,這一次算了,以後有機會的時候再來試一試?”皇帝右手手掌微微託着林弦的下顎,帶着耐人尋味的笑意看着這個女人。
君無戲言的話是在皇帝的授意下放出去的,祂的態度似乎真的不介意林弦反叛祂的權威,又或者說,一直可以窺視林弦記憶和思想的祂察覺到了什麼?
“如果你想的話,我也可以如你的願望,去嘗試一下。”
林弦擡手輕輕捏住祂的手腕,將她的手放了下來,轉頭回去平視前方,“至於現在的話,我並不介意爲你做事,你應該知道這不是謊言,也並沒有隱瞞任何的事情。”
她的思維是透明的,所思,所想,每一個念頭,都在這個金髮的暴君面前毫無遮掩,所以她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都毫無虛假,這一點,對方比她更清楚。
“事先告訴你,我不會生氣的,如果是你的話,是可以得到我的縱容以及寬恕的。”皇帝幽然看着她的臉頰,“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你可是我的【孩子】啊,林弦,我的【女兒】。”
林弦微微垂眸,沒有任何的反應以及情緒波動。
皇帝看着她,好一會兒後,忽然低笑了一下,隨後擡起頭打了個哈欠,挪開了視線,“說正事吧,有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嗎?作爲我不在時候的代行者,不需要及時向我彙報一下嗎?”
“在尚未恢復完全的時候甦醒,難道不代表着你已經提前知道了些什麼,所以匆匆忙忙地趕回戰場嗎?”林弦淡淡地說,“況且,我所知道的一切,不同爲你所知道的麼?”
“我喜歡讓你給我彙報,身居高位的人不都有這種臭毛病嗎?喜歡指使人,否則怎麼才能體現出他們的尊貴以及權力的蠻橫呢?”皇帝手掌輕輕託着自己的臉頰,側頭微微笑着看着遠處的陽光與沙灘,“況且,我很尊重你啊,所以不會隨意翻動你的記憶的,你應該是知道這一點的。”
“wonderpus走丟了。”林弦說。
“走丟了?”皇帝小幅度擡頭,頓了一下,重新回頭打量起了這片沙灘,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們怎麼跑這裡來了?”
相當的後知後覺,在和林弦聊了一會兒天之後,現在才發現她們如今所處的地理位置,不過這算是側面印證了祂的確暫時沒有去翻動林弦記憶的證據麼?
皇帝相當耐人尋味地看了林弦一眼,林弦隨口問道,“這裡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皇帝聳肩,“馬爾代夫,挺不錯的地方,但也感覺挺巧的你這是帶wonderpus她們來度假了嗎?”
“總得休息一下,有張有弛,她們在你手下做事太久都有些緊繃過頭了,人會壞掉的。”林弦搖頭說,“還記得岡薩雷斯在你手下尚未離開之前,總是抱怨着想要一個真正的假期嗎?”
“她那種性子的人,無論派給她什麼任務,她都能過成公費假期。”皇帝無奈地搖頭,“其實就算不是林年開口做出那個契約,我也早該把她炒魷魚了,實在是個只會偷奸耍滑的小傢伙。”
“馬爾代夫麼?挺懷念的讓我想起了過去的一段有趣的日子。”祂坐在椅子上彎腰,從地面抓握起了一把細沙,看着陽光下那些金粒般的沙子從握攏的手指縫隙中落下,砸在腳背上滾落地面,少許的沙粒殘留在指縫之間,癢癢的,只能略微活動磨蹭才能抖落下去。
“所以wonderpus是怎麼丟的?”祂丟掉手裡的沙子,懶洋洋地問道,微微翹着腿,雙手手肘打開倚住身後背靠的吧檯,迎向漂亮溫暖的陽光。
“海上丟的,paco似乎讓她出海解決一些事情,隨後出了一些意外被一個海上忽然出現的尼伯龍根捲了進去。”
“海上的尼伯龍根麼?倒是沒想到那麼久了,那座島嶼居然還在!”皇帝有些感慨,“不過想想看,當初我好像的確沒有徹底斬草除根,只是把攔路的不識趣的傢伙們稍微送了一程。那條維持尼伯龍根的古龍現在如果還活着的話,那大概已經在這座大海上飄了應該有.嗯,幾百年了吧?”
“wonderpus意外被捲進了那個尼伯龍根,paco不想打擾你,和曼蒂私下做了交易,讓她去把人給救出來。”林弦言簡意賅地總結道。
“wonderpus被捲進那個尼伯龍根可不是意外哦!”皇帝笑了笑,“應該是必然的結果,如果paco真派她出海的話,那她沒有被捲入尼伯龍根纔會顯得奇怪起來。”
“爲什麼?”
“wonderpus身上留有我的烙印。”皇帝端過手邊的雞尾酒小酌一口,“她是被我注視的人,而我的烙印從某方面來講,符合了應許之地的鑰匙,所以尼伯龍根在感應到海上wonderpus的痕跡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前去迎接她了。嚴格來講,wonderpus並非被捲入尼伯龍根的,而是被接回尼伯龍根的,應許之地的門隨時都會向她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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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paco和我爲什麼沒有出現這種意外?”
“paco的正體都不在這裡,所以自然就不存在烙印,而你親愛的,你真的認爲自己需要什麼烙印嗎?”金髮暴君垂眸,視線透過那被陽光曬得雪白的長長的睫毛望着林弦的影子,“就以我與你之間的【關係】而言?那【生死與共】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