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號位所以該我發言?”學生通過身邊的楚子航確定號碼後掃視了一眼全部人說,“如果我一直髮言會怎麼樣?”
“大概會被強制性開始發言吧,牆壁裡可是有東西壓在我們頭頂的呢。”醫生說。
“可你們發現沒有,綁架我們的人剛纔並沒有硬性規定發言順序。”警察看了一眼鐵盒子,“他只是給了我們的椅子號碼,但實際上並沒有限制我們發言的順序,在他之前的那些‘規則’中也沒有提到過如果我們違反發言順序的後果。”
“所以我們可以無視號碼編排的發言順序?”醫生挑眉。
“嘿,老子想說話就說話,還發言順序,我現在說話你們還能來塞住老子的嘴嗎?”花臂男人齜牙咧嘴。
“不能,而且在和‘殺人遊戲’相仿的‘狼人殺’中的確有這樣的角色,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這種角色通常我們叫做‘白癡’。”學生冷冷地說道。
“小子你他媽什麼意思?”花臂男人額頭青筋綻起,眯着眼盯着那年齡估計就比他一半多一些,毛估計都沒長齊的男孩。
“他的意思很簡單,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按照順序發言好一些,畢竟如果我是殺手,我巴見到你們發言混亂。”女醫生瞥了花臂男人一眼說,“你一言我一句,就算再有邏輯的人都很難在大量冗雜信息內推測出想要的情報。”
“所以說越是喜歡利用言語挑動局面混亂的人是殺手的可能性越大?”警察看向花臂男人。
“有這種可能...他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律師也跟風說道。
花臂男人面色越來越不善以及難看了,他發現桌上大部分的人矛頭都好像對準了自己,在這種極端情況下他現實的身份的確爲他帶來了太多的不利因素,於是他眼珠子一轉開始轉移火力,“比起我,那個一直話少的難道不更像是被嚇傻了的‘羊’嗎?”
花臂男人的雙眼緊盯6號位的楚子航,“這小子從頭到尾都沒怎麼說話,就算說話也只是廢話,看他的樣子就像是你們要找的什麼‘殺手’,我們這幾個人裡面可是隻有一個普通人的啊,你們看老子的樣子像是普通人嗎?”
“我只是在觀察。”楚子航淡淡地說,一句不輕不重的自我辯護,沒有任何被指認的焦急和憤怒。
楚子航平淡的反應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警察深吸口氣說,“誰有什麼好點子,我們首先得把這個‘普通人’給找出來,如果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隊,那他就是敵人,在‘黑夜’的情況下他可是會隨機殺死我們中的一個人的。”
“隨機?不可能是隨機。”學生冷靜地說,“你們難道忘了嗎?‘殺手’對立的角色是‘醫生’,‘醫生’可以保護‘殺手’指定要殺死的對象,所以這局遊戲裡‘醫生’是個至關重要的角色...‘醫生’必須藏起來,只要他還活着我們就可以儘可能地減少減員。”
“別去抿‘醫生’的身份,除非‘醫生’自曝,接下來的發言中誰主動在找‘醫生’,誰十有八九就是‘殺手’。”女醫生說。
“‘醫生’不能自保嗎?”警察問,“如果‘醫生’一直選擇保護自己,那豈不是可以穩坐釣魚臺麼?”
“不談‘醫生’是誰,只說遊戲規則,一般在殺人遊戲中醫生是不能自保的,就像狼人殺中女巫不能自救一樣,就算能,規則也必然會限制它不能連續保護自己。只可惜規則中沒有可以一回合驗明一次每個人身份的‘警察’存在,不然估計早就有兩個警察跳出來互相博取我們的信任了。”學生說。
“看起來在那鐵盒子宣佈遊戲規則之前,我們的‘醫生’和‘殺手’就已經知道要玩什麼遊戲了,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暴露。”警察微微點頭算是明白一些了遊戲機制,“我希望它能一直保持這種演技,別被找到了。”
“沒有‘警察’來驗明身份,那該怎麼製造矛盾衝突深推出真正的‘殺手’?”女醫生打了個哈欠,“設計這個遊戲的人大概只想幹掉我們吧?躲在暗處欣賞我們在臨死前互相攻擊的醜惡嘴臉?”
“那越是這樣就越不能讓他如意,我希望各位能在最後一刻都保持冷靜。”警察鎮定地說道。
“但無論如何第一輪都得走一個人?以公投出局的形式。”律師小聲問。
“是啊,總有一個倒黴蛋,按照平時我們一般都是選擇把話少的平民(看了一眼楚子航),以及亂說話的暴民(看了一眼花臂男人)先投出去的,這也算是先出對局面無用的無關者。”女醫生淡笑着說。
“我看你他媽纔像是殺手。”花臂男人盯住女醫生忽然語氣冷了起來,頭一次的他的話語不再充滿了火藥味,而是充斥了一股鋒銳感,“找殺手?我看就是找內鬼。老子以前手下是出過內鬼的,我拿着槍讓那羣馬仔一個接一個地自證清白,最後你猜猜找出來的內鬼是誰?”
“是誰?”警察問。
“是那個一直跟我BB哪個有嫌疑,哪個什麼時候幹了奇怪事情的傢伙。”花臂男人冷笑,“老子嫌他吵一槍崩了他腦殼,竊聽器就從他衣領裡掉出來了,那些沒犯事兒的馬仔都像是鵪鶉一樣,只想着證明自己清白了,哪兒有那麼大的攻擊性?”
“看來你還是有腦子能好好盤邏輯分析的啊?”醫生嘴角帶笑地看着花臂男人。
“重點不在這裡。”楚子航忽然開口了,他看向花臂男人淡淡地說,“如果在場的六個人中五個人都是‘混血種’,那爲什麼不以自證自己是特殊人類的手段找出唯一的異端呢?”
“他說的對。”學生微微點頭,“這也是我從一開始想說的,但大家好像都刻意避開了‘混血種’這個稱謂。”
“恐怕是不少人最開始就連‘混血種’是什麼都不清楚纔沒敢亂說話吧。”楚子航說。他這一句話出口,三個人的臉色變了,花臂男人、警察以及律師,唯獨女醫生巧目盼兮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繼續的發言。
“‘混血種’簡而言之就是身懷異族血統的人類,可以利用異族的血統來激發出超越正常人的力量。”楚子航說,“這也是爲什麼之前兇手說各位都是羊羣中的惡狼的原因。”
“原來老子是‘混血種’?我血管裡還有異族的血統,什麼異族?小子,說說。”花臂男人第一個承認了不知道‘混血種’的事實,挑眉看向楚子航問。
“龍族。”楚子航說。
“...龍族?”剩下的幾個人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唯獨學生和女醫生面色不變。
“你說...這些驚愕的表情裡有幾個是裝的?要知道殺手可是提前被灌輸了一切有關‘混血種’的知識,說不定他現在正在僞裝自己一無所知也不一定喲?”醫生看向學生笑着問。
學生沒有回答醫生,只是默默地看着所有人的反應和臉部微表情。
“龍類的血統賦予了每個人超越常人的力量,其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黃金瞳。”楚子航說,“在情緒激昂或者受到危機的時候,混血種的雙眼會因爲腺體分泌的化學物質,引起大腦異常放電後發出金色的光芒。”
“這樣不就簡單了。”花臂男人神色忽然昂然了起來,“不就是眼睛變黃嗎?這個把戲一直讓我以爲我自己基因變異了...如果‘混血種’都會的話,你們每個人把自己的黃眼睛亮出來不就能找到那個普通人是誰了?”
“這的確是個辦法。”警察微微頷首,眼眸中掠過意動,看起來對於所謂的‘黃金瞳’他在從未知曉混血種的情況下也早已掌控了。
“各位沒有問題嗎?”警察看向所有人問道。
“沒有問題。”其餘五個人自然都輕輕搖頭,這倒是讓警察微微一怔,每一個人臉上都相當自然甚至如釋負重般輕鬆。
“那麼我數到3,如果誰沒有‘黃金瞳’,那就公投他出局了,遊戲直接結束。”警察心中微微皺眉,但還是面色如常地開始讀數,“3...2...1!”
白熾燈下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
“是他!他沒有黃金瞳!”律師忽然尖叫了起來,指住了正對面的楚子航。
其餘四雙眼睛都匯聚到了楚子航的臉上,果不其然那張俊秀臉龐的瞳眸依舊是漆黑色,沒有任何一點的金意...這是一個誰都沒有預料到的結果,講述出‘混血種’真相的人,並且提出了方案找尋殺手的人自己居然就是殺手!
“這倒也是合理,畢竟殺手早已經被事先告知過了一切有關‘混血種’的情報知識。”警察看着楚子航愣了好一會兒才自言自語地說道。
“......”花臂男人盯着楚子航,好一會兒後忽然笑出了聲音,“真他媽有意思!”
“是啊,真有意思。”楚子航回視着花臂男人的眼睛微微垂眸頷首。
“哈!閉上眼睛你以爲我就會看錯了嗎?你就是殺手沒跑了!”律師盯着楚子航大呼小叫着,額頭都滲出了幾滴汗水。
“閉嘴,蠢貨。”女醫生懶散地打斷了律師的聲音,“你以爲你就有黃金瞳了嗎?”
律師愣了一下,看向女醫生,然後兀然發現這個女人的眼眸居然也是漆黑的,沒有任何的金意,“你...你怎麼...”
“這個我的確真沒有注意到。”楚子航身邊的學生低聲說道,他看向律師和警察的眼睛,沒有一雙瑩亮着金色的光芒,在白熾燈下盡數都是漆黑如墨。
“這怎麼回事?”律師人呆住了,躺在椅子上渾身都是汗水。
“這是...美瞳?”警察忽然探頭向楚子航那邊盯向了對方睜開的雙眼,在那裡面赫然有蝴蝶花紋的跡象,這毫無疑問就是當季女生羣體中賣得火熱的蝴蝶黑款無度數美瞳!
“難道我...”警察意識到了什麼,擡起頭但卻無法檢查自己的雙眼。
“昏迷時被戴上的,醒來時已經沒有任何不適感了,眼睛已經習慣了,再加上沒有度數很難自己發現。”楚子航平靜地說。
“你早已經知道了?”學生看向身旁的楚子航。
“我很敏感。”楚子航回看向他說,然後不遠處女醫生吹了聲戲謔的口哨。
“那你爲什麼還要建議我們進行這種嘗試?”學生沉默了一下問。
“帥小哥是在試圖引導我們走向正確的思考方向啦。”女醫生慵懶地靠在椅子上說,“想要找出那個普通人,就只能依靠我們不斷地嘗試證明自己是混血種,相比之下其他的根據反應、情緒、微表情來推論都太不靠譜了,在這種隨時都可能死亡的極端環境下,我們每個人必然都會出現應激生理現象,往常的微表情學到現在反而沒什麼用了。”
“發言時間已結束,請公投一個號碼進行出局。”
忽然之間,圓桌上的鐵盒子說話了,聲音依舊低沉恐怖,帶着一絲嘲弄和戲謔。
“十分鐘。”楚子航和女醫生同時說道。
女醫生看了一眼楚子航微微側頭意思是給他表現自己的機會,楚子航也順着說了下去,“無論是否按順序發言,十分鐘後必然會有一輪投票,白天的時間是固定的。”
“看來我們浪費了一個白天啊,什麼消息都沒有得到,深推出了個屁。”女醫生淡笑,“只是可憐有一個倒黴蛋得被投出去了,到了夜晚還得有一個人面臨死亡的威脅。”
“請開始投票。”鐵盒子說,“在倒數十秒鐘後手指指向你認爲是殺手的號碼...10...9...8...”
冷漠如機械的倒數聲開始了,房間中每個人都坐正了,呼吸開始急促,心跳開始加速,腎上腺素分泌。在這其中最不安的是花臂男人,因爲他發現在倒數開始時,幾乎每個人都看向了他...好像之前他囂張跋扈的報應似乎來了。
“老子警告你們啊,都把罩子給老子放亮一點!我他媽可是刀槍不入,怎麼可能是普通人,你以爲老子是靠什麼一步一步從街上酒瓶子砸人後腦勺的混混角色混到現在這一步的?我他媽有黃眼睛還有超能力!誰是殺手都不可能是我!”花臂男人瞪着眼睛掃過每一個人低吼道。
“誰沒有黃眼睛誰沒有超能力?好哥哥你急了喲。”女醫生巧笑着看着之前對自己出言不遜的花臂男人。
“等等,你們就不怕老子是醫生嗎?別他媽亂投票啊!喂!”花臂男人嘶聲問道。
“怕啊,但總要投的,我想真正的醫生恐怕不會像你這麼蠢,讓自己成爲衆矢之的吧。”女醫生嬉笑道,“反正都要投一個的,如果投到醫生算我們運氣不好,誰也怪不了誰不是嗎?”
“......”警察沉默地看着花臂男人一言不發。
“額...”律師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吞了口口水盯向了花臂男人。
學生沒有看花臂男人,而是轉頭看着楚子航,楚子航的視線則是停留在了女醫生身上。
“8...9...10...請投票,如無投票結果,炸藥將在3秒後引爆。”10秒結束,鐵盒子鐵冷地命令道。
瞬間,六根手指都指向了自己“心儀”的號碼。
—
律師的左手食指奮力地向左拐着,指向了花臂男人,鐵絲捆住手腕手指的活動範圍也有限,但好說歹說這種距離還是不會指偏掉。
他擡起頭看向其他人,想看看票型,但只是一眼,他就愣住了。
四根手指直直地指着他,連帶的是四雙平靜的漆黑眼眸。
楚子航、學生、醫生、警察歸票3號(律師)。
律師歸票4號(花臂男人)。
花臂男人歸票2號(醫生)
4:1:1
律師的臉瞬間煞白,手指不可置信地顫抖了起來。
“對不起了,律師先生。”學生輕聲說。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老規矩嘛...不知道出什麼,先出水民,也就是最沒用的那一個。”醫生百無聊賴地擡頭數着天花板上剝落的白堊片。
“你個小娘皮...”花臂男人愕然地盯着沒有投自己的女醫生。
“對不起。”警察低着頭沉悶地說道。
“......”楚子航默然地看着律師什麼也沒有說。
圓桌之上,在這一瞬間宛如被那熾亮的燈光帶回了古希臘的議會,七嘴八舌的爭論之中,無數的視線聚焦在籠中的困獸上,冷漠地相繼舉起了同意驅逐的右手。
公投出局。
“投票結束。”鐵盒子說,“3號出局,遊戲繼續,現在進入黑夜時間。”
可就在這一刻,律師忽然發狂似的掙扎了起來,鐵絲勒進手腕瘋狂冒血,他大吼着,“爲什麼!爲什麼要選我!爲什麼!我是醫生!我是醫生啊!你們選錯人了!我是醫生啊!重新選啊,重新選一個人啊!”
所有人都兀然擡頭看向座椅上彷彿陷入癲狂的律師,但下一刻,圓桌上方的白熾燈咔嚓一下,熄滅了。
房間內陷入了黑暗。
“請殺手開始殺人。”
一片漆黑中,鐵盒子內森然的聲音嘶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