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昇天,又從天而降,獲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榮耀,遠離矇昧...”書海之中,林年躺在三堆聳起的書籍上皺着眉頭望着牀上掛着的羊皮紙:“我記得大一的‘鍊金化學’課裡面提到過,這是翠玉錄段落的其中一種譯文,可爲什麼血統精煉技術中會扯到翠玉錄相關的文獻?”
“......”
“不...如果血統精煉技術的核心是在於‘催眠’的話,從地昇天,又從天而降是否可以解釋爲...人類與龍類世界之間的徘徊?”林年兀然皺眉。
“......”
“‘催眠’在乎於精神,用精神來突破臨界血限,獲得比肩純血龍類的力量,這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唯心主義了?憑什麼‘催眠’就可以提純龍族血脈,這聽起來很假。”林年又搖了搖頭:“實驗報告上只講到了這種稱爲‘暴血’技術的具體表現,卻沒有提到實驗過程和步驟,‘暴血’的核心是否是在‘催眠’上其實也沒法肯定,畢竟也存在我對羊皮紙解讀失誤的地方...”
“......”
林年頓了一下,他已經自說自話好一會兒了,除開他的自言自語外寢室裡安靜的跟停屍間一樣...不停屍間這個形容不太準確,畢竟沒有哪家的停屍間裡會有人睡覺打鼾。
“師姐你睡覺打鼾誒。”林年擡頭說。
“噗...”電腦桌上,被一堆書掩蓋住的曼蒂陡然坐起,一臉茫然。
可鼾聲還沒停止,林年擡了擡頭反應了過來:“哦...抱歉,我聽錯了,是芬格爾在打鼾。”
“...對不起,剛纔走了會兒神,睡着了。”曼蒂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一臉恍惚:“我們討論到哪兒了。”
“翠玉錄。”林年說:“羊皮紙第二張第三節的第四個小段落裡出現了翠玉錄的原文。”
“翠玉錄啊,翠玉錄我熟,赫爾墨斯,分土於火,萃精於糙,謹慎行之,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蹟。”曼蒂背課文似的說出了一長溜出來。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這是大二教科書對翠玉錄譯文麼...”林年沉思道:“如果上與下比喻爲人類與龍族,那這個版本的譯文似乎又解釋不通了,龍族和人類是兩個種族,不可能存在相通的...”
“雖然我上課打瞌睡,但還是隱約聽到教授講了一些什麼‘太一’、‘精神’什麼的ꓹ 你說如果‘暴血’技術是依賴於‘催眠’的話,羊皮紙引用翠玉錄是否是想告訴我們ꓹ 想要精煉血統就需要分清人類的理性和龍族血脈的呼喚,再在其中取捨部分?”曼蒂趴在桌上無精打采地說。
“不錯的見解...人類的理性和龍族血脈的呼喚....”林年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麼東西:“是了...剛纔我說人類與龍族並不相通是錯的,我們混血種不就是相通過後的產物嗎?以混血種之姿出入人類的精神世界ꓹ 再抵達龍族的力量之泉,如此就完成了一次‘鍊金術’ꓹ 獲得貫通上下的‘力’...。”
想了想,林年又搖頭了:“但我還是對此抱有疑惑ꓹ 只靠‘催眠’真的可以獲得逼近純血龍類的力量?我想象我自己是一條龍ꓹ 我就能獲得龍類的力量?這也太扯了吧?其中的理論依據究竟是什麼?情緒的確可以讓人爆發全力,但也僅僅限於全力,我們討論的可是血統這種東西啊。”
“想象自己是龍,能不能變成龍我不知道,但有些時候我想象自己是一隻豬,結果是我真的比平時還能吃...”曼蒂看了一眼寢室裡的掛鐘,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了ꓹ 他們兩人還在挑燈夜讀,樓上芬格爾睡的像一隻死豬ꓹ 鼾聲比棉花糖還要甜美ꓹ 聽的曼蒂都困了...她還是第一次在男生宿舍裡過夜ꓹ 而且還是通宵ꓹ 但沒想到不是在牀上,而是在書堆裡。
“血統精煉技術存在危險性ꓹ 如果能徹底掌控這項技術ꓹ 那危險就不值一提ꓹ 可如果一知半解就開始進行實驗那的確是挺危險的,被稱爲‘暴血’的這項技術旨意在於超越臨界血限ꓹ 我知道的超越臨界血限的東西確實有,但他們卻已經不是正常人類了。”林年低聲說:“而是死侍...”
“大晚上的能別提那麼嚇人的東西嗎?”曼蒂感覺自己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大三課上執行部的人給他們放過任務途中擊殺的死侍照片,一張張扭曲超越人類形態的物體照片簡直超越了想象極限,不少人下課後回去就做噩夢了。
“死侍爲什麼會那麼強?”林年問。
“因爲他們不做人了?”曼蒂下意識回道。
“他們是怎麼不做人的?”
“戴上石鬼面具...好吧我只是玩一下梗,師弟,實不相瞞你師姐其實是個學渣。”曼蒂有些慚愧,一晚上她根本沒有提出任何具有建設性的建議,一直都在充當人肉翻譯工具,負責把羊皮紙上的象形文字與圖書館裡借出來的語言書對比,這種工作換芬格爾來做都行。
“混血種究竟是怎麼墮落到死侍的,我猜這一點就是‘暴血’的關鍵,畢竟他們都是超越了臨界血限獲得力量的東西。”林年輕聲說。
“其實有關死侍...我聽大四實習的學長們在論壇上吹牛逼,都說當一個混血種走投無路,暴起殺人之後都有很大的機率蛻變爲死侍,這算不算是精神問題?”曼蒂問。
“‘絕望’?”林年想到了這個詞,但過會兒他又搖頭:“不...我看芬格爾留級那麼多年就挺絕望的,他怎麼沒變成死侍...”
“那是他鹹魚啦。”曼蒂把鉛筆放在自己鼻子和上嘴脣之間仰望着天花板:“對他來說留級就留級,大不了多吃一年豬肘子和烤腸鹹菜。”
聽到豬肘子,上鋪的芬格爾發出了夢囈一般的聲音,具體內容暫且不表,大致就是食堂菜譜什麼的。
“那如果他從此改頭換面,奮發向上,但結果發現來年還是畢不了業,那大概他就得異化成死侍咯?”林年問。
“我不覺得他會自怨自艾自己不是天才,或者暗恨命運不公,他最多遺憾復考的時候選擇題最後一題猜的不是‘B’而是‘C’。”曼蒂說。
“你們大三課上是怎麼介紹死侍的?”林年轉頭問。
“血統超過了臨界血線,從而使混血種失去理智,產生嗜血衝動?”
“不,錯了,如果按照羊皮紙上的記載,應該是混血種失去了理智,從而導致血統超過了臨界血線。”林年說。
“...那豈不是每個混血種是潛在的死侍?”
“暴血和死侍化沒什麼太大的區別...?”林年得出了一個非常驚人的結論。
“我們這是在研究正常的混血種如何墮落成死侍嗎?”曼蒂臉色難看的看了一眼羊皮紙。
“這個理論讓我想起了我在戰爭實踐課上遇見了一個死侍。”林年垂首。
“被你踢爆腦袋的那個當衆強姦犯?”曼蒂看起來也是被新聞部禍害的學生的其中一個。
“不...那只是以訛傳訛罷了。”林年搖頭:“任務中有些機密不能外流,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她在我的面前墮落成了死侍,然後被我殺了。”
“看起來又是一段黑暗的故事,師弟你憂鬱歸憂鬱千萬別大嘴巴講給我聽了啊,我不想被洗腦啊。”曼蒂苦着臉抱頭趴在桌上。
“可她墮落成死侍的過程我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麼特殊的。”林年陷入了回憶:“當時的她已經窮途末路了,不惜超負荷使用言靈,的確她也展現出了超過‘A’級的實力,那個時候她腦袋裡在想什麼?是什麼給了她奮起反擊的力量讓她超越了臨界血限?。”
“既然師弟你說破譯出的羊皮紙上記載着‘暴血’的關鍵是在於‘催眠’,那不如反向思考一下在你面前死侍化那個倒黴蛋當時在想什麼。”曼蒂想了想說。
“她當時在想什麼?”林年怔了一下,眼前再度出現了走廊中那個絕望而憤怒的女孩:“她大概...只想着殺了我,繼續去執行屬於她自己的正義,爲了達到這個願望,她不惜把靈魂賣給魔鬼...可現實哪有那麼簡單?黑化?別搞笑了,這個世界上可沒有惡魔讓你出賣自己的靈魂,人的靈魂一文不值啊...”
“師弟你可真是冷酷無情,我能想象對方在遇見你的時候那種心情...但其實聽起來也蠻合理的,師弟你聽說過沒有,人在極度憤怒的時候可以一個滑鏟過去切開老虎的肚皮...”曼蒂說。
聽見曼蒂的話,林年愣了一下:“我居然忘記了這個點,就是這個!”
“什...什麼?滑鏟還是老虎肚皮?”曼蒂愣住了。
“激素!”林年低聲說。
“什麼?”曼蒂沒反應過來。
“‘催眠’使得龍族血脈提純不是唯心主義,這是有科學依據的!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混血種與人類的體態構造本來就存在差異,人類在精神緊張的時候會分泌大量的腎上腺素,這種激素是具有毒性的,而混血種在極度憤怒、絕望等情緒之下也會分泌類似的激素,而正是因爲這種未知的激素纔會導致血統失控進而墮化成死侍,使得力量激增!”
“所以血統精煉技術就是使得混血種可以控制這種激素的分泌,暫時性的超過臨界血限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以前的秘黨研究過那些死侍,因爲最容易獲得力量的例子就是那些喪失人性的可怕對手,他們畏懼死侍,同時又渴求死侍的力量,所以纔會有了今天的‘暴血’技術。”林年深吸了口氣做出了總結。
“催眠不是重點...催眠導致混血種分泌出的激素纔是超越臨界血限的鑰匙,感覺...很有道理?”曼蒂愣了一下細細想來發現這個猜想好像挺合理的。
“情緒,我需要找到混血種墮化成死侍的那一刻,他們大腦中是什麼樣的情緒,如果我理解了說不定就能通過‘催眠’復刻那一瞬間,從而讓自己的身體分泌出那種未知的激素突破臨界血限。”林年大腦飛速地運轉。
“那樣師弟你就變成死侍了啊!”
“這大概就是暴血最困難的一部分。”林年低聲說:“極有控制的利用情緒分泌激素,又要保證自己的人類的理性佔上風駕馭這股力量,只要稍微出錯就會墮落成死侍...所以羊皮紙上纔會有翠玉錄的節選,分土於火,萃精於糙,謹慎行之,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蹟。暴血的容錯率極低,並且我們還沒法確定那種未知激素的毒性如何,又是否會像腎上腺素一樣隨着時間流逝消散。”
“這麼危險,我們還是別搞了吧?”曼蒂猶豫着勸告。
“見過太多死侍就沒法進一步瞭解混血種墮落成死侍的這個過程...想要練就‘暴血’就需要近距離接觸死侍麼...原來如此啊...”林年頓了一下之後明白了許多事情:“看起來未來有得是機會接觸死侍了,倒也聽說日本那邊挺亂的...”
“日本?”曼蒂愣了一下:“師弟你要去日本?”
“可不是旅遊,在執行部記錄在案倒算是一次任務吧?校長的意思。”林年話才說完就發現檯燈下曼蒂幽幽地看着自己。
“師弟,你去日本的路上缺暖牀的不...”
林年感覺自己如果說一聲不缺,自家師姐就會哇一下哭出來,到時候整個寢室樓聽見了,他安穩立16歲的貞節牌坊就要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