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若柏低聲回答道,聲音中不見一絲波瀾,讓趙曼不得不佩服他好定力。當初,若水被人綁架,生死不明,若柏可不是這個表現。看來,只有若水纔是若柏心裡的寶。
“不敢?”聽了這話,趙曼笑了起來。多年的養尊處優讓趙曼看上去比實際歲數年輕很多,她放下茶杯,定定地看向若柏,“不知道翼王相不相信因果報應?”
不等若柏開口,趙曼把弄着自己的長指甲,緩緩開口,“早上,風清清和若露還想着怎麼糟蹋若水的名聲,結果她們兩人剛纔就鬧了那麼大的笑話,還要賠了性命進去。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她們的報應來得這麼快,不知道你的報應什麼時候到!”
一聽若水早上差點兒出事,若柏連忙擡起頭,“水兒,現在沒事吧?”
這急切的模樣,很快就被趙曼捕捉到了。“她?自然是沒事的!說起來哀家也很納悶,明明是個什麼都不會的丫頭片子,爲什麼每次運氣都那麼好……”
若柏再蠢,也能聽出趙曼話語中的仇恨來。“難道早上的事情也是太后您做的?”
“若柏,你是在污衊哀家麼?”趙曼倒不怕若柏猜出自己的意思來,原本兩人已經撕破了臉面,不過維持着表面而已。
“是不是污衊,太后心裡清楚。不過,我希望太后能明白,水兒不是你能動的!”
不顧趙曼的威嚴,若柏直接站起來,怒視着趙曼。一雙刀子眼,彷彿要在她身上挖兩個窟窿似的。前面的事情他沒有計較,可這一次太后竟然挑唆風清清和若露來對付若水,這已經超過了若柏的底線。
“哀家清楚?呵呵……哀家只知道是你謀殺了哀家的皇兒。是你害得我們母子二人分離,是你造成了今天的悲劇!若柏,哀家記得皇兒帶你回來的時候,你不過是街邊的一個快要餓死的小乞丐,是皇兒提拔你,你纔有今天!你的一切都是徹兒給你的。可是你這隻白眼狼,竟然害了徹兒……你,該死!”
說到激動的時候,趙曼的聲音開始發抖,身體也跟着微微顫抖起來。原本精明的眼蒙上了一層霧氣,人一下子看上去蒼老了很多。
“是你,你是劊子手!端木昊天也是!你別以爲你不承認,哀家恨不得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哀家就拿你們沒有辦法,你們奪走哀家珍貴的寶貝。哀家也會如數奉還!”
一連串說了這麼多,趙曼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原本粉白的臉,這會兒因爲氣憤也漲得通紅。青韻連忙上前給趙曼垂肩,趙曼一揮手,把青韻掃向一邊。“青韻。你出去,哀家有幾句要緊的話要跟翼王說!”
“是!”青韻離開,臨走時關上門,屋裡僅剩下趙曼和若柏。
沒了旁人,趙曼不再保持威嚴的形象,大步上前,一耳光猛地抽打在若柏臉上,直接打得他嘴角冒血。
“端木昊天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忘恩負義,背叛徹兒?若柏。你做了虧心事,晚上就睡得着麼?究竟要怎樣狠心,才能做到像你這樣無情?你告訴哀家,告訴哀家啊!”
看着趙曼的模樣,若柏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上前攙扶着趙曼,“太后,您多想了。”
“哀家沒有!”趙曼甩開若柏的手,惡狠狠地盯着他,“有本事你就告訴端木昊天,讓他也殺了哀家。否則,只要哀家有一口氣在,哀家就會爲徹兒報仇雪恨。若柏,你們等着吧!你最好時刻守在你的寶貝女兒若水身邊,否則,指不定什麼時候她就和她兩個姐妹一樣了——”
“夠了!”任若柏再好的脾氣,這會兒也被趙曼刺激的沒了。
“太后既然這樣恨我,那我以命抵命,希望能消除你心裡的恨。”若柏話音剛落,手中多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刺入心臟,鮮血“噗——”濺了趙曼一身。
“你,你這是……”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趙曼傻了。她雖然恨不得若柏馬上去死,可他現在弄這麼一出,卻是讓趙曼措手不及。
看着若柏緩緩倒下,胸口的血像小溪一樣汩汩地流出來,趙曼眼一黑,差點兒暈過去。
等若柏自殺的消息傳到御書房,端木昊天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青韻跪在地上,表情有些驚慌,“陛下,翼王自殺,現在太醫們正在搶救,怕是凶多吉少——”
“什麼?!”端木昊天一晃,“快,快帶朕去!”
太后寢宮裡,裡三層外三層,太醫把若柏圍了起來,止血,爆炸傷口,所有太醫都戰戰兢兢。
“怎麼樣?”趙曼雖然心裡有些慌亂,但是面兒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回太后娘娘,傷口離開心臟只有半寸,若翼王能度過今晚,就能平安,若不能……”
“若不能會如何?”端木昊天剛剛趕到,就聽到這句話,心中大驚,立刻大步走進來。“會如何?”
“陛下,若王爺不能挺過今天晚上,請陛下節哀……”
這話說的含蓄,端木昊天卻明白裡面的意思。若柏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母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端木昊天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趙曼如何聽不出端木昊天的意思,若柏是風國翼王,正因爲有他在,風國纔會太平。如今,若柏弄成這樣,端木昊天惱她也是應該的。
“是哀家不好,是哀家的錯……”
趙曼連連自責,那模樣,像是真心悔過,當着衆人,端木昊天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動動腳趾頭就知道兩人說了什麼,只是端木昊天沒想到若柏會這樣忠心。寧願自殺也不把他供出去,他的確是自己最忠心的臣子!
即便端木昊天這樣多疑的人,在經歷過這麼多次的事情後,對若柏的信任上升到了旁人都無法達到的高度。可以說整個風國,端木昊天如今最相信的人只有若柏了。
“陛下,翼王如今不易挪動,而且身邊離不得人。”
太醫話說到這兒,趙曼也知道怎麼說,立刻站了出來。“皇上,就讓他留在哀家這裡吧!就讓太醫在這裡守着翼王,有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即便趙曼已經放低身段,端木昊天還是不太相信她。能把若柏逼得自殺的人,現在還值得相信麼?只是,當着這麼多人,拂了趙曼的面子不好,更何況是他的母后,若兩人不和的事情被人發現,受損的還是風國。
想了很久。端木昊天點了點頭,“有勞母后!”
若柏被留在太后寢宮,他受傷的事情現在不能傳出去。當即,端木昊天讓衆人封口,一切等着若柏醒了再說。
端木昊天將命人看守住周圍,不讓人隨便進出。至於梅宴。還要繼續,端木昊天出去招呼客人,趙曼留了下來。
怕影響若柏,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伺候若柏的人。
趙曼走到牀邊,看着若柏蒼白的臉和胸口染血的紗布,心裡的滋味無法形容。按理說,若柏弄成這樣她應該高興纔是,可爲什麼她開心不起來?眼前這人是她的殺子仇人,她應該恨不得他死纔是啊!
“你下去吧——”打發走了屋裡的人。趙曼坐在牀邊,看着若柏的表情發呆。
“真相到底是什麼?你寧願自殺,也要包庇端木昊天麼?”
趙曼長長嘆了口氣,又坐了好一會兒,剛準備走。若柏的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衣袖。
“你?”趙曼驚訝地看着若柏睜開眼睛,剛準備叫人,被若柏攔住。
“太后娘娘——”若柏摸索出一塊緞子塞進趙曼手裡,“青韻,青韻不可信……”
說完這話,若柏再次暈厥過去,趙曼不知道他話中真假,只是手中的緞子的確眼熟。打開,趙曼眼睛一潤。繡着五爪金龍的緞子上,是她熟悉的字體。即便十多年沒有看到,但是趙曼一眼就認出這字是出自端木徹之手。
“母后大人在上,不孝兒給您磕頭……”剛看到第一句話,趙曼的眼淚就滾落下來。是了,是他!是她的徹兒!
帶着急切的心情,趙曼將緞子上的信看了一遍。看完之後,趙曼已經淚痕滿面。原來她誤會若柏了,原來一切經過竟然是這樣。
“若柏,若柏你醒醒!”
此時,趙曼心裡被濃濃的內疚填的滿滿的,她誤以爲的敵人,竟然一直都揹負着這樣沉重的壓力,是她誤會他了。
喚了好一會兒,若柏都沒有醒來的跡象,趙曼連忙擦了淚,將緞子小心收好。
當初的事情竟然是端木昊天和他母妃雪貴妃一手造成的,虧得她在端木徹死後一直扶持端木昊天,沒想到他們母子竟然是白眼狼!
帶着濃濃的內疚之心,趙曼守了若柏一整夜,雖然中途青韻多次讓趙曼去休息,由她來照顧若柏,都被趙曼拒絕。她清楚地記得若柏最後那句話,“青韻不可信”,這個跟了她幾十年的宮女居然是端木昊天的人,這是趙曼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太后,您都守了一晚上了,您歇一歇吧!”青韻心疼地看着趙曼充血的眼睛,想過去給她捏一捏背,卻被趙曼直接拒絕了。
“青韻,哀家沒事,你給哀家煮點兒小米粥來,你親自煮,要不粘不稀的那種,哀家最喜歡吃你煮的小米粥了——”
“是!”
打發走了青韻,趙曼再次來到若柏面前。“若柏,你一定要醒來!哀家誤會你了,是哀家不對。你一定要原諒哀家——”
也許是趙曼心誠,沒一會兒,若柏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看到若柏醒來,趙曼很高興,顧不得身份,撲在了牀邊,“對不起,是哀家不對!哀家讓你受委屈了!”
“太后娘娘,水兒,是您的親孫女,切莫連累她……”
如果說,若柏從反派人物變成正面人物,在趙曼心裡起了不小的波瀾,現在,她之前還想着如何整治的若水竟然變成了她嫡親的孫女,這無疑是驚天霹靂,炸得趙曼半天沒回過神來。
“娘娘若是不信,等過段時間晚上召見水兒,就知道了。”若柏臉色慘白,說一句話要歇n口氣。“太后,臣瞞了您這麼久,臣該死……”
“不是你該死,是我不明是非,是我被仇恨矇蔽了眼睛。”一想到自己差點兒要了嫡親孫女的性命,趙曼心裡就一陣後怕。還好若水沒事,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太后,陛下疑心病重,這些年臣一直在努力得到他的信任。這一次,陛下應該對臣完全放心了……這風國是水兒的,臣一定會守護風國,將風國完完整整地交給水兒……”
若柏的苦肉計,趙曼如何不明白。端木昊天生性多疑,滿朝文武,他還沒有親信,如今若柏這樣,等於徹底得到了端木昊天的信任,可是他也因此差點兒要了自己的命。趙曼不由得想起端木徹以前說的話,“母后,兒臣可以把身家性命都交給若柏,此人可信。”
“若柏,哀家以前那麼對你,是哀家不對!哀家真是老糊塗了!”現在,趙曼除了傷心難過內疚,沒有別的情緒了。若柏如此,也有她的原因在裡面。
“娘娘,您沒說錯,是臣沒有保護好太子……臣,親自割下太子的人頭獻給陛下,臣夜夜都無法安睡,臣無能……”
說這話的時候,若柏明顯很激動,胸口起伏很大,胸口的紗布再次被染紅。
“來人,快來人!”趙曼一看急了,連忙叫人,若柏卻叫住了她,“娘娘,陛下已經對了動了殺心,這次四國梅宴結束後後,娘娘還是去禮佛吧……娘娘若是相信臣,就把守護水兒,守護風國的事情交給臣,臣一定不會辜負太子!還有,青韻是陛下的人,切記……”
說完這些話,若柏再次暈厥過去,這一次開始發高燒,整個人完全進入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