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一碗用野菜煮的稀粥,男子吃得十分帶勁,兩三口便吃完了。我的比他多一個鹽水煮好的雞蛋,想必是特意煮給我的。
“你叫什麼名字?”
他咧着嘴,道:“婆娘,你叫我大傻子就行了,我的名字就叫大傻子。”
我笑了笑,這人倒是奸滑,知我探他的底細故意又裝傻,但願那首藏頭詩不要被他看出端倪來。我掐着手指算,上官違心如果能看懂那首藏頭詩,中午過後便能到達此地。
吃完早餐後,他便揹着鋤頭,鋤頭上還挑着一隻放着碗和茶壺的籃子,一邊攜着我的手往村外的田間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令我意外的是,大家也是稱呼他大傻子。
我坐在田埂上,看着他鋤地,這時太陽升起,空氣裡氤氳着一些熱意,他便脫了上衣,汗水從他的髮絲裡滑下,一直淌到系在腰間的長褲處。他鋤地的姿勢很熟練,但是應該不是一個莊稼漢,這從他的皮膚可以看出來。
村裡遇到的所有男子,無一例外皮膚黝黑,這才符合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規律,而這個人皮膚白皙,面貌俊朗,一看就是出身良好。這個大傻子的名字也不過是在掩飾他真實的身份,想着,我不禁對他的真實身份好奇了。
很快時至中午,大傻子帶我回到了村中,午飯還是野菜稀粥,但他仍給了我一個鹽水煮雞蛋。
這時仍不見村中有任何的異動,我便知我的計劃失敗了,上官違心或者沒明白那首藏頭詩的用意,又或者大傻子識破了那首藏頭詩,他並未派人送去。
“既然要在村中長住,你得爲我置辦一些換洗的衣衫纔對,我知道一家鋪子賣很便宜的布。”
他呵呵笑了兩聲,道:“沒錢。張嬸家有不要的舊衣服,我拿來給你穿。”
“我改嫁給你是爲了陪你喝野菜粥的嗎?這樣我爲何要改嫁給你,你既不能讓我吃山珍海味,又不能讓我穿金戴銀。”說完,我起身便欲走。
“婆娘。”他趕緊將我拽住,笑道:“你要穿新的我給你買就是了,別生氣嘛。”
我這才假裝高興起來,逼着他帶我去城裡買布。他在我的臉上抹了一些泥灰,將我的髮絲綰在了一隻舊手絹裡面,他端着我的臉看了半晌,自言自語幾句後又將一隻斗笠戴在了我的頭頂。
很快便到了那亂墳崗,我牢牢記住方向,並趁大傻子不注意折掉了路口樹上的一根樹枝做記號。大傻子沒有在意,一邊大聲地唱着山歌。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到了益城城的城門口,我斜睨着守門士兵,如果此時大喊必能脫身,但是這大傻子就難免會被捉了。他也不算壞人,等到城中我再想法脫身就是。
路過一家叫老鳳祥的布莊,瞅着櫃檯上有幾匹布顏色挺合心意,我便佯裝着進去看布。那女掌櫃半老徐娘,風韻猶存,殷勤地爲我介紹了一盞茶的功夫,我便聲稱內急想要借地方便,那女掌櫃也沒多想指着後面的院子。
“婆娘,我陪你去。”大傻子拽住我的衣角。
掌櫃笑道:“你們小夫妻還真恩愛,這都陪着一起去。”
“我很快就會回來,你陪我去會讓人家笑話的。”我推開了他的手,向後面走去。
院子裡有個泥土堆砌的簡易茅廁,茅廁後面便是一人來高的院牆,我在四周瞧了兩眼,院子裡沒有椅凳之物,只得拾了兩塊磚頭墊在地下,然後雙腳踏了上去,不料剛上去腳就滑了,頓時跌倒在地。
這時響起了腳步聲,我趕緊將地面上的兩塊磚頭踢走,向前面走去,剛走出兩步便看見大傻子迎面走過來。“婆娘,你怎麼半天都不出來。”
“肚子痛,所以慢了一些。”我隨意找了一個藉口。
好在大傻子也沒有懷疑,挽着我的手出去,那女掌櫃正笑意盈盈地將幾匹布捆在一起。“怎麼買了這麼多?我還沒選呢。”我不禁詫異。
“你男人真疼你。”
我乾笑了兩聲,大傻子將幾匹布夾在腋下攜着我出去。“婆娘,布已經買了,我們該回村裡了。”他按住我的肩膀。
“胭脂水粉還沒買呢。”
“婆娘,你這麼美,哪裡還需要胭脂水粉。”
“我要更美嘛,做這天下第一美人。”我笑得十分起勁。
“天下第一美人。”他嘴裡咀嚼了一遍,嘴角便露出了笑意。“對,這胭脂水粉一定得買,要把婆娘打扮成天下第一美人。”
一條街沒走完,我便買了許多的東西,大傻子兩隻手都掛滿了物品,再也騰不出手來捉我。我起了壞心思,要狠狠地地坑大傻子一把,花他的錢。我大搖大擺地進入了一間裝飾雅緻的酒樓,將那些貴的全點了一份,大傻子的嘴脣動了好幾次想要阻止我。
我只將每樣菜吃了一點便不再動筷,呼喚他結賬,末了結賬花費二十兩銀子三錢。
前面還有一家玉飾店,我興沖沖地往裡面走,大傻子攔住我,道:“婆娘,我沒錢了,你別再買了,你今天花的錢我一年都賺不回來。”
“我還沒買夠呢。再買一塊玉行不行,你看我的脖子這麼美,要是戴上一塊玉一定就更漂亮了。”
他點着頭,我只當他同意了,不料他卻將手中提的大包小包一樣一樣地放到我的手中,然後將那幾匹布也擱在我伸出的手臂上,最後他從衣襟裡掏出幾兩碎銀子塞到我的口袋裡。
“婆娘,本來想和你好好過日子,但是你花錢太厲害了,我養不起你,你還是回去找你夫君吧,這個坑我不跳了。”說着,他像見到鬼似的拔腿向城門的方向飛奔而去,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我怔在那裡,一時哭笑不得,千方百計想要逃走不得逞,而現在他卻因爲我花錢如流水反而嚇跑了,這個諷刺實在有夠大的。
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那麼煩惱了。
想到大傻子說不跳火坑了,我竟笑得停不下來,這人還蠻有趣的。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並將手中的物件放在了地面,趕緊向雲來客棧跑去。這一天多的時間上官違心沒見着我,心裡該不知會有多着急,或者做出什麼傻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