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悅靈笑了笑,“別緊張,我不是來害你們的,反而。我還是來幫你們的。”
那男人突然間笑了:“幫我們?憑你?”嗤然冷笑,譏嘲不屑的表情,顯然是不相信趙悅靈的話的。
一個女人,哪來這麼大的本事幫他們?
不是這些男人看不起女人,而是這個朝代裡,除了皇宮裡的幾位,女人的地位着實不高。
有些不悅,三人這樣的目光,但爲了剷除掉容尺素。趙悅靈忍了。
打足了氣,趙悅靈揚了揚下巴,一臉自信的:“爾等大可聽我說完在下定論……”
三個回亓男人互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目帶質疑的望着趙悅靈。
且聽趙悅靈說一會。
趙悅靈略一尋思,便把方纔思慮已久的話給三人說了出來,並且?足了信心煽動了三人蠢蠢欲動的心,與她達成合作。
*****
心情愉悅,趙悅靈回了王府。
剛換下一身喬裝的衣服,春緋卻是突然間闖了進來。
趙悅靈見着春緋有些不悅,皺了皺眉:“你怎麼來了?”雖收留了春緋,但這並不代表兩人冰釋前嫌。
且她之前尚是對這春緋起了殺心。被她逃掉,此番來找她,趙悅靈總感覺心裡有些不安,對春緋自然是保持着警惕之心。
但奈何,這麼多雙眼睛盯着紫雲軒,恨不得紫雲軒能出點事情,好找機會來打壓她。
趙悅靈自然不敢冒這個險,在這個關頭弄死春緋。
畢竟,春緋可是她的好姐妹,她的客人。
死在這王府裡,還是她的院子。終究不好。
走近,不經意間,春緋的視線落在趙悅靈繡着細碎小花裙襬下,那雙繡着清水白蓮繡鞋,眸色有些閃過一抹異色。
按說,這鞋子倒是沒什麼問題。
但這一天趙悅靈都沒有出過門,在屋子裡睡覺,鞋子裡卻沾着微微有些溼像是才粘上去的黃土。不覺得很奇怪麼?
不動聲色的把神情斂下去。
春緋笑了笑,手裡端着一盅雞湯:“我方纔下廚煮了湯,想着你這會兒也該睡醒了,便給你送來。”春緋小心翼翼地望了趙悅靈一眼:“靈兒,我打擾到你了嗎?”
斂掉眼裡的情緒,趙悅靈面無異色,卻是婉拒春緋的好意:“不用了,我剛睡醒,並不餓。”
額?
春緋有些失望。
“這樣啊……那好吧。”苦澀的笑笑。
趙悅靈不想跟春緋演戲,便道:“沒什麼事情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靜一靜。”
見如此,春緋也不留在這裡礙趙悅靈的眼,退了下去。
瞧着春緋的背影,趙悅靈琉璃一樣的眼眸有些複雜。
心有些不安,叫來了丹兒,讓丹兒監視春緋的一舉一動。有什麼異樣再跟她稟報。
免得一不小心讓春緋在背後捅了她的刀子。
*****
在花園裡賞花,身旁還坐着在王府裡還算跟容尺素交好的葉侍妾、茗側妃。
容尺素懷裡抱着小三兒,三人行慢悠悠地走着。
想起近日府中鬧鬼一事,茗側妃壓低聲音提醒容尺素:“王妃,這鬧鬼一事着實蹊蹺,您可得小心一下。”
而一旁的葉侍妾跟着附和點頭:“聽說,前晚有人見着了丁侍妾在蓮塘裡照鏡梳頭。”
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葉侍妾忐忑的看着容尺素,有些小心翼翼地道:“王妃,您可要請個大事回來做法,看能不能給丁侍妾超度亡靈?”
好端端的,突然間鬧鬼,雖被壓了下去,但這王府裡,可謂還是人心惶惶。
容尺素逗弄懷裡的小三兒,低低地說道:“莫不成,你們也相信這神鬼一說?”
“這……”兩人有些猶豫,但看錶情無疑都是的。
“王妃,難道您不怕麼?”葉侍妾壯着膽子問道。
不說這鬼本就招人畏懼,且,弄死丁侍妾的,還正是眼前的容尺素。
嗤笑了一聲:“怕?爲何要怕?”
若要怕,她倒還是要怕她自己。
畢竟,她也不過是死過一回的人。
只是上天垂憐,她又一次活了過來。
否則,她恐也要成爲這些人中鬼的一員吧?
額?
兩人一時語塞。
迎面碰到林侍妾跟柔侍妾,兩人俯身給容尺素行禮,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
容尺素讓了兩人起身,葉侍妾喚住兩人,疑惑的問道:“林侍妾、柔侍妾行色匆匆的可是要去那裡?”
兩人頓了頓,互相對視一眼,林侍妾回答道:“鶯側妃病了,妾身正準備去探望鶯側妃。”
鶯側妃是早前進府的側妃,出身不低,是雲恆副將獨女,那副將爲救雲恆戰役戰場,是犧牲的烈士。
那副將死時,雲恆曾允諾會替他好好照顧,他留在世上的女兒。
本雲恆是想給鶯側妃安排一門好親事,但鶯側妃不願,雲恆便納了她進府。
那副將位居從三品,官職不低,且又是救命之恩,雲恆不好納她爲妾,便給了她側妃的名分。
鶯側妃身體羸弱,生的弱柳扶風,也是個藥罐子,身子並不比容尺素好的了多少。
平日不爭不搶,甚至甚少出聽雪閣,倒也是個極安分的。
在府中存在感很低,但待人和善,便是有人提起,也是說她的好,不說她的壞。
因此,容尺素對這個太過安分的女人,並沒有太多的印象。
茗側妃挑眉多問了句:“可是怎麼病的?”
柔侍妾、林侍妾沒想到茗側妃會多問,仲怔片刻便答道:“回茗側妃,鶯側妃是不小心吹了風感染了風寒,舊病復發纔會病的。”
兩人的臉色有些急。
茗側妃也不多攔着兩人,便讓兩人去探望鶯側妃。
葉侍妾嘟囔了句:“這鶯側妃的身子倒真是嬌弱,這夏天也能感染風寒。”
無心的一句話,倒是讓容尺素給記下了。
“鶯側妃是何時進的府的?”雖早前有聽晴河蘭溪說過,不過那時重心不在這方面,容尺素倒也沒有多記得。
茗側妃略一尋思道:“鶯側妃進府已經有三年多了。”
頷首,低低說道:“三年多?倒是府中的老人了。”
不解其意,茗側妃道:“王妃且莫要看這鶯側妃進府進的早,拖着一副羸弱的身子。平素裡,王爺納再多的侍妾,對她的恩寵,卻都未有少過。”
“是嗎?”她淡淡一句,太過淡然的神情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茗側妃點頭,“不過王妃且放心便好,這鶯側妃是個心善的,倒是,沒有別的心思,不足爲患。”
她也沒多問,只是尋思着回去讓晴河蘭溪調查一下這個鶯側妃。
逛累了,容尺素別了兩人。
回到同夢閣吩咐了蘭溪去調查府中各個侍妾側妃後,容尺素想到了什麼,便吩咐晴河:“你到庫房裡挑一些補身子的,送到鶯側妃的聽雪閣裡。”
聯想到方纔在花園裡說,晴河也不疑有他,應允了就退下。
****
趙悅靈的身子好了些,便主動去找雲恆。
尋思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和她與雲恆之間的變化,趙悅靈覺得萬不能再在屋子裡守株待兔。
不然,還沒有等到雲恆來找她,雲恆恐怕就要忘了她了吧?
自古男兒多薄情,她以爲她是女主,雲恆便會對她死心塌地,不管她做了什麼,雲恆也不會冷落她,不會辜負她。
看來,她果然是高看自己了。
便是女主,雲恆是她命定的夫婿,她也逃不過那空窗期。
對雲恆,這回她得多用些心思抓緊了。
不然,等雲恆真被容尺素那狐媚子勾走,便不是她兩滴眼淚,便能讓雲恆回頭的。
且,今晚還有要事要做,趙悅靈怎也不會讓雲恆壞了她的好事情,勢必要容尺素從這王府,這燕京裡消失。
經了那一頓打,在牀榻上躺了好些日子,趙悅靈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
弱柳扶風,泛着羸弱嬌如花的美,說幾句軟軟話,雲恆便也不忍心就這樣冷着她。
便留了趙悅靈在他的墨竹軒裡。
這一夜,雲恆沒有去容尺素那裡。
容尺素聽了丫鬟帶回來的消息,便也不驚訝。
到底,趙悅靈纔是他深愛的女人,而她不過只是別人塞給他的妻子,怎可能因爲一點點愧疚,便移情別戀,從此拋卻那真愛的美人呢?
只是,這不過是時間問題。
所謂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
但這對苦命鴛鴦,容尺素是非打不可的了。
容尺素表面上無動於衷,蘭溪卻替容尺素急,便是不喜雲恆,卻也不想雲恆再寵趙悅靈。
“王妃,難道你就放任那狐媚子不管麼?這樣,遲早王爺的心又要回到她的身上,被她勾住的。”好不容易纔讓雲恆冷落了趙悅靈,這難道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麼?
“這事豈是急得來的?”
蘭溪抿着脣,想要說什麼,容尺素道:“有時候不爭反倒是比爭得要得到多。本王妃不是傻子,該本王妃的,別人誰也妄想奪走。”
眸中閃過一抹狠厲。
蘭溪心咚了一聲,說不出是欣喜還是什麼。
但見到容尺素,總算願意爲自己爭一口氣,不再放任趙悅靈,蘭溪到底是鬆了口氣。
就怕這王妃傻,放不下自己的身份,自以爲不愛雲恆,便不願意跟趙悅靈爭。
這後院裡,別人不爭許是好事。
但容尺素坐在王妃的位置上,她不爭,不代表,別人不想跟她爭。
所謂,不想逆襲當正室的妾侍不是好妾侍。
“那王妃,可要奴婢去墨竹軒給王爺傳話,把王爺給請過來?”蘭溪建議道。
容尺素搖頭:“不急。他不來,許還是好事。”
額?
蘭溪不解,容尺素便也不多解釋。
這幾日雲恆天天宿在同夢閣,那鬼也沒有再出現過。
也不知道,今夜,那裝神弄鬼的人,可會出現?
蘭溪膽子小,守夜容尺素便讓蘭溪早些回去休息,留了晴河還有春景來守夜。
另外,又讓阿七做了安排。
那日鬧鬼,阿七不在,而是察覺了不對勁,但沒有容尺素的命令,他不敢私下行動,便跟了那裝神弄鬼的人去看了個究竟。
雖最後被甩掉,沒有抓住那裝神弄鬼的人,但確實可以證實這是人爲,而不是她們口中傳的:丁侍妾回來找她索命。
這夜,她如常的熄燈入睡。
亥時已經過去,容尺素眯着眼,還未睡着。
這都已經這麼晚了,那裝神弄鬼的人還沒有出現,容尺素都快以爲那裝神弄鬼的人恐是不來的了。
又等到了夜半子時,陰氣最重的時候。
突然間,一陣寒風襲來,吹動了屋內的簾幔。
雖然知道這是假的,但春景不免還是有些緊張害怕。
攥緊了袖子,短短的指甲嵌着皮肉。
咬着脣,春景看向了一旁的晴河,欲語還休。
晴河皺了皺眉,朝她搖了搖頭,示意春景不要害怕緊張。
風又大了點,吹動了兩人的發。
一陣陰森森的聲音憑空響起:“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春景險些沒有叫出聲,與春景不同的,晴河則是在大量研究,這聲音的來源。
突然間一陣白影從空中飄過。
春景沒忍住尖叫了一聲,晴河拉着她:“別怕,沒事的。”
“晴河姐,我怕。”有幾個女子碰到這樣的鬼怪,還能有晴河、容尺素這般淡定?
便是明知道是人裝的,但還是會忍不住發虛。
別人春景不知道,但她彼時心真的是提到了嗓子裡,身子的血肉也繃的緊緊地。
門“砰”的一下被打開,一道白衣飄了進來,及腰的長髮披散着,垂着臉,極爲駭人。
房間裡陰森森地迴盪着‘還我命來’四個字,還有猙獰蒼涼的笑聲。
容尺素彼時也不再裝,在牀榻上坐了起身,擰緊着眉,看着那飄來的影子。
突然間那女鬼一擡頭,從門裡折射進來的月光光線中,長髮下露出的臉白的跟塗了十斤麪粉,眼珠子凸出,長長地舌頭垂過了下巴,微微有了些情緒,極爲駭人。
春景被嚇了一跳,“啊”一聲縮在晴河的背後。
“有鬼啊,晴河姐。”
那女鬼擡起了手,黑黑的指甲很長。
突然間飄起,直直的朝容尺素飛了過去,晴河一驚,整個人緊繃了起來,顧不得春景連忙跑到容尺素跟前,護住容尺素。
春景見此,也連忙過去。
近在咫尺,女鬼的模樣也越發清晰,更得也更加滲人恐怖。
春景嚇得幾近暈厥。
容尺素卻是眉毛都不帶皺一下,看着拿到朝她飛來的白影。
“容尺素……還我命來……”那女鬼獰笑着尖叫一聲。
春景也跟着叫了一聲。
突然間,阿七仿似從天而降,一腳把那快要靠近容尺素的女鬼踢倒在了地上。
那女鬼猝不及防,便也着實中了阿七的一腳,悶哼一聲,噗的吐出一口鮮血。
連着,那垂過了下巴的長舌,和吐出的眼珠子一下子,也掉在了地上,原形畢露。
這貨,果真是人假扮的。
這時,那森幽猙獰的怨聲苦笑聲也一下子消失。
院子裡瞬間燈火通明。
轉而替換的是屋頂上傳來的一陣打鬥。
噼裡啪啦,屋頂上的瓦片不知道碎了多少。
阿七睨着倒在地上的白衣女人(女鬼),執着佩劍的手動了動。
那白衣女人反應過來,想要逃跑,阿七抓住白衣女人的肩膀,與那白衣女人打了起來。
怕誤傷容尺素,阿七朝晴河喊了句:“晴河,你先帶王妃出去。”
晴河反應過來,連忙跟春景把容尺素攙扶起來,避着那打鬥的二人,連忙帶着容尺素出廂房。
白衣女人想去殺了容尺素,卻無法避開阿七,想要逃跑,阿七又不放過她。
容尺素沒說一定要生擒,阿七便招招致命,白衣女子一刻都不敢閃神。
出了同夢閣的院子,不少人聞聲趕了過來,恰好正看到同夢閣亂成了一片,屋頂有人在打,屋內還有人在打,且這些人,皆是打扮怪異。
有不少人來關心容尺素,容尺素只道了聲沒事,這些人便小聲竊論起來屋頂上的人,便是不是那裝神弄鬼的人,被容尺素給逮到了。
重心一下從容尺素身上轉移。
“王妃。”晴河略略擔心的問容尺素。
容尺素搖頭。
突然間,不知道從那裡竄來一撥黑衣人,速度極快到了容尺素跟前,晴河反應過來想要保護容尺素都來不急,容尺素已經被那黑衣人拽着,用最快的速度飛檐越壁離開王府。
前面的人走了,留下的斷後,有反應過來的侍衛去追,皆是逃不過喪命刀下的下場。
同夢閣的動靜鬧得這樣大,便是跟同夢閣距離甚遠的紫雲軒便都有聽到動靜。
雲恆從夢中驚醒,喊了聲“素素”
“王爺,您怎麼了?”趙悅靈迷迷糊糊地望着雲恆。
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儼然是剛睡醒。
卻不知,趙悅靈從一開始便醒着,沒睡着過,而是在算計着時間。
“靈兒,你自個兒先休息,我去一趟同夢閣。”溫柔的跟趙悅靈說了句。
雲恆從牀上起來,取下衣架上的衣服便穿上要離開。
趙悅靈拉着雲恆,有些委屈:“王爺這是要去那裡?您說過今晚要陪靈兒的。”
“乖,本王改日再來看你。”語氣不由得加重了些,漆黑如墨的眸子很是深邃。
趙悅靈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倒也點頭同意,“王爺可要說話算話。”
“嗯。”應了聲,雲恆便迅速離開紫雲軒。
雲恆前腳一走,後腳趙悅靈臉上的柔弱不捨得神情便退散,轉而是陰沉的可怕。
這時候,也就差不多了。
趙悅靈自然是不用擔心雲恆會壞了她的計劃。
雲恆到了同夢閣的時候,同夢閣亂成了一片。
見着雲恆來,這下人卻還是規矩的給雲恆行禮。
雲恆問晴河容尺素那裡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同夢閣怎一下變成了這個模樣。
晴河因丟了容尺素心急如焚,正尋思着去找雲恆讓人去找,彼時見到了雲恆,晴河便把方纔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給雲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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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恆英俊的臉容一下就陰沉了下來,讓晴河稍安勿躁,便召集人馬去找。
晴河也知現在急不得,越急越亂,只是時下容尺素失蹤,被不知道是什麼人抓走,晴河安能不急?
也只有盼着剛剛那些去追那些黑衣人,的侍衛能夠把容尺素平安無事追回來。
阿七沒能擒住那裝神弄鬼的白衣女子,讓她給逃脫了。
抓到了兩個同黨,便是已經咬破牙?裡藏着的毒囊自殺身亡,什麼也沒問到,也沒有留下任何的蹤跡。
已經過去了兩天,整個燕京只差沒有上房揭瓦,挖地三尺的尋找容尺素,可卻任憑怎麼找,也沒有半分消息。
商親王府裡的人都找瘋了。
可容尺素卻仿似石沉大海一樣,怎麼也沒有半點消息。
爲此,甚至還驚動了宮中的哪位,和相府裡的人。
皇帝把雲恆傳進宮裡把事情問了一遍,又訓了雲恆一番,便出動人手去找容尺素。
而相府自然也不能淡定,皇帝把雲恆訓了不說,便是也沒能逃脫夷光公主的那頓罵。
護女心切,也管不得,容尺素此番失蹤,其實與雲恆並無太多的關係。
雲恆心裡有委屈,但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容尺素,便也都承受了。
雖是默默進行的事情,但出動商親王府、宮中哪位,和相府的人,再怎麼低調,不免還是有消息傳出。
這下,京城又熱鬧了起來。
“……”
******
容尺素醒來時,她被關在一個房間裡,雙手雙腳被綁的緊緊的,窗戶門也都被鎖的死死的,她出不去,也沒人進來。
不對,晚上會有一個婆子來給她送飯,不過任由她問她什麼,那婆子卻一句話也不會回答她。
似是聽不到她說話一樣。
容尺素一度要以爲那個婆子是個聾啞,什麼也聽不見的人。
見怎麼問,那婆子都不會說話容尺素倒也不再浪費口舌。
所以關了兩天,是誰把她綁在這裡,容尺素至今無從得知。
在心裡列了幾個可疑的人,卻始終無法確定,到底是誰下的手。
畢竟,這燕京裡,想她死的人,確實還有不少!
窗外的天空似是被蒙上了一層灰,漸漸黑了下來。
那婆子又來給她送飯了。
從進來到現在喂她吃飯,一言不發。
容尺素不想活活餓死,便一口一口的吃下。
遲疑了一下,容尺素裝傻問婆子:“婆婆,抓我來這裡的到底是什麼人?他們有什麼目的啊?”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一些,不似往日冷硬。
婆子好像沒聽到她說話一樣,只一口一口的喂着容尺素吃飯,容尺素有些無奈,卻也不得再多問。
這老婆子嘴巴緊,她總不能要把她嘴巴給撬開來,且看目前這個場景,她也沒那個本事。
突然間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的聲響。
爲了以免她逃跑,婆子每次進來,都是鎖着門的,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
那婆子有了反應,回頭看了眼禁閉的門,皮膚鬆弛,渾濁的眼珠幽幽地看了容尺素一眼,那婆子駝着背轉身去開門。
睨着婆子的不背影,視線落在了一旁裝着飯的碗,容尺素皺着眉,眼珠子一轉,瞧着婆子看不見的背影。
挪動着身體,“啪”的一聲把那碗摔碎。
容尺素摔倒在地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藏起了一塊破碗。冬陣剛弟。
等外面的認錯察覺了裡面的動靜進來時,恰好見容尺素一個人在地上掙扎想要起身,但被綁着手腳便是摔在地上,也只能跟個毛毛蟲一樣挪動。
*****
“怎麼回事?”進來的男人喝了一聲。
雄厚粗獷的聲音有些嚇人。
那婆子儼然也皺着眉看她。
“我……”容尺素吞吞吐吐的,惶恐的看着進來的兩個男人,似是因爲害怕而不敢開口。
那婆子道:“大人,許這姑娘是太餓,太心急纔不小心摔了碗。”
剛纔說話滿臉鬍子的粗獷男人(且稱呼大鬍子)看了婆子一眼。
沒說話,朝容尺素走了過去。
高高在上的俯瞰着容尺素,提起容尺素的衣領。
操着一口不正的京腔:“你就是商親王妃容尺素?”
心中有些忐忑,容尺素不太敢確定這些是什麼人,不敢輕易說話,只是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看着眼前的大鬍子。
大鬍子笑了一聲:“不說話那就是了,阿東那小子辦事效率可不小。”
一旁另外的一個男人也笑了一聲。
“都說這商親王妃長得傾國傾城,倒是真不假。要真殺了這個女人,還真是捨不得。”
兩人說話,這回說的是回亓話。
前生,容尺素曾跟過她的爺爺去過一次回亓,識一些回亓話。
雖然有快二十年沒有說過、甚至是聽到過回亓話,但一些深烙印在心底裡的東西,怎麼也不會忘記。
她不能明確的聽出他們二人在說些什麼,但卻能大略的懂得這兩人話中的意思。
這是回亓人?
有什麼在腦間裡浮現,容尺素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回亓人抓她幹什麼?
難道是爲了用她來對付雲恆?
這也未免太高估她了。
在雲恆心中,她可沒有那麼高的地位。
便是要威脅,也該是抓她心尖尖上的那個人兒纔對吧?
微沉的眸子,斂下那些不該有的情緒,容尺素驚恐的想要掙扎開大鬍子的桎梏,逃到一旁。
害怕的小模樣,看起來倒是動人至極。
“你……你們想要做什麼?我告訴你們,你們最好放了我,否則……否則……”她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
大鬍子旁邊一個相較於來說,身形較瘦小的壯漢道:“否則你還想對我們怎麼樣?”有些厚的脣冷冷地勾着。
“三弟,別跟她說廢話了。”大鬍子說了句,奪了容尺素髮髻上僅有一跟簪子,和割了容尺素的一束髮,把容尺素扔在地上,叮囑你老婆子看好她,兩人便離開。
那強壯男跟在大鬍子的背後,打量了容尺素幾眼,這才離開。
容尺素假裝被男人看的害怕,而臉色發白,縮在角落裡。
兩個粗獷大漢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
屋子裡還剩下容尺素跟那個老婆子。
老婆子幽幽地掃了她一眼,低頭去收拾地上碎了一地的碗筷。
眉頭突然間皺了一下,盯着地上的碎了的碗,什麼都沒說,這才繼續首飾。
容尺素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裡,緊繃着身體,血液險些就循環不過來了。
直到那老婆子離開容尺素才鬆了口氣。
靠在牀上,腦子裡想的全然是剛纔那兩個回亓粗漢的模樣,和他們兩個剛纔說的話。
陷入了沉思。
心也越發的沉重了起來。
她失蹤了這兩天,相府的人應該知道了吧?
彼時,想必一定找她找瘋了。
可她,也離不開這裡。
若是剛剛那兩人是想用她來威脅雲恆,雲恆會救她嗎?
容尺素心裡沒個譜,對雲恆始終不能信任。
開始尋思着,她要怎麼樣才能離開這裡。
想起剛剛被她藏起來的破玻璃,容尺素連忙找了出來,忍着痛,一點一點的在背後割着捆綁她手的繩子,希望能夠割破這繩子。
這樣,她想要逃跑的勝算,也就多了一些。
……
*****
這廂,容尺素在想辦法出去,那雲恆那邊也則是在想辦法怎麼去救容尺素。
已經兩天沒有閤眼,雲恆禿廢的坐在書房裡。
眼前擺着一張仕女圖,裡面畫的儼然是江宴。
那個一直被他藏在心裡,深愛的女人。
畫裡的她美目倩兮、巧笑盼兮,一副天真無憂無慮的樣子。
捏了把眉心。
容尺素和江宴的身影無限循環的在他腦間浮現。
雲恆煩躁的一拳砸在了書桌上。
兩天,容尺素失蹤已經過去了兩天兩夜,可他仍舊還是沒有找到她的半點消息,他無法想象,容尺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該怎麼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個一個問題壓得雲恆,雲恆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王爺”
是趙悅靈的聲音。
雲恆連忙把畫軸收好,放在了一旁。
趙悅靈進來,恰好見雲恆在放着一副畫軸,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
走過去問雲恆:“王爺在幹什麼呢?”微微笑着,手裡端着的托盤裡放着一盅湯。
斂下眼中情緒,雲恆磁性的聲音略有些疲憊的道:“沒什麼,靈兒,你怎麼來了?”
趙悅靈把湯放在了雲恆的跟前,打開了蓋子,用湯勺便舀着湯到小碗裡邊說:“王爺這兩日都在忙着找王妃姐姐,靈兒想王爺現在一定是累極了,便燉了人蔘雞湯給王爺補補身子。”
雲恆頓了頓:“你有心了。”
捏着眉心,疲憊的樣子,並不想喝湯。
趙悅靈把舀好的湯端至雲恆的跟前,邊勸道:“王爺先把湯喝了吧,不要累垮了身子。王妃姐姐一定會沒事的,若是王爺您先累垮下了,那誰去找王妃姐姐,把王妃姐姐救回來啊?”
溫柔賢淑,得體大方的模樣,儼然就是一個賢內助。
與之前動不動便流眼淚的樣子相差甚遠,雲恆一瞬恍惚。
腦中閃過容尺素的身影,猶豫了一下,雲恆便把湯給喝了。
才喝完,趙悅靈碗都還沒有來得及收。
突然間這個時候,雲恆的侍衛秋山從外面進來。
“王爺,方纔有人把這個投來了王府。”秋山把剛纔在柱子裡看到的信箋和箭羽交給雲恆。
雲恆接過信箋,展開一看裡面的內容,面色驟然一變,黑了下來。
特別是從信箋裡倒出了兩件物什。
一支雕花銀簪,和一束墨色如雲秀髮。
這是容尺素的,他都認得!
雲恆湛墨的眼瞳陰沉不定。
趙悅靈在一旁看着,疑惑的問道:“王爺,這是什麼?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雲恆沒說話,而是把信紙放在了桌子上,趙悅靈看完臉色也驟然一變,問雲恆:“王爺,這是回亓蠻人讓人送來的?王妃姐姐在回亓蠻人那裡?”
雲恆點頭。
趙悅靈怒道:“王爺這些蠻人簡直太過份了,怎能這麼威脅王爺您?這裡面一定是有詐,王爺您若去了的話,那些蠻人定當不會放過王爺您的……”
看着信箋,憋紅了臉。
信箋裡大抵的內容是寫若是雲恆想要救容尺素,那就明日申時獨自帶着之前抓的那些回亓人到郊外的小樹林裡,用那些人做交換。
不許聲張此事,否則便殺了容尺素。
禍不及家人,回亓蠻人如此做,顯然是不道義的。
不過被逼到了這個地步,講道義這事也不是那些蠻人做得來的。
雲恆自看了信箋後,便沉着臉,似是在深思着什麼沒有說話。
秋山猶豫了一下問雲恆:“王爺,您打算怎麼做?可要去救王妃?”
這王妃不能不救,但若救得話,弄不好,雲恆便也會喪命在那裡。
修長如玉漂亮的手指有節奏的瞧着桌子,沉思了半響,雲恆終於開口,叮囑秋山先不要把這事張揚出去。
聞言,秋山皺眉,雲恆這是要去救容尺素?
還是權當沒有看見今天這封信,任由容尺素自生自滅?
不過怎麼看,也是前者較多。
後面這樣的事情,秋山料想雲恆是做不出來的。
“王爺,這太危險了。這回亓蠻人分明就是使詐,若是您去了,指不定就……”趙悅靈紅了眼眶,鼻子發酸。
“這事我自有主張,靈兒你不用太擔心,本王不會有事的。”
“可是王爺……”趙悅靈有些遲疑。
“乖,你先退下,本王想要安靜一會。”
見如此,趙悅靈還想勸點兒什麼,也沒再說,跟秋山一併退了下去。
尋思了一會,雲恆又沒閤眼睡覺,去了趙府找趙行書。
趙行書跟雲恆無話不談的好友。
心情煩悶,兩個好基友在外面的一個小酒館喝酒。
喝着喝着,趙行書見雲恆不太對勁,便問起了雲恆發生了什麼事情,可還是爲了容尺素失蹤一事煩惱,並且還安慰起了雲恆。
雲恆尋思着把剛纔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趙行書。
趙行書墨眉緊蹙。
好半響,才問雲恆:“那你打算怎麼做?獨自一人去救弟妹?”
若真找了回亓蠻人的話,別說救容尺素,搞不好雲恆就還得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雲恆沒說話,趙行書也大抵清楚雲恆心裡想的事情。
嘆了嘆,建議道:“雲恆,不若先把這事稟告給皇上、或者是相府的人,在一起想想辦法?總能想到辦法救弟妹的,你一個去實在太危險了。此番你令回亓損失慘重,那些人恨你入骨,恨不得你殺了你泄恨,怎麼可能真的會放了弟妹,放了你。”
趙行書說的,雲恆不是不清楚,只是,他真的不敢拿容尺素的命來賭,他已經失去了江宴,不想再失去這個他好不容易纔愛上,確定心意的女人。
便是小小的機會,他也得把握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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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夜深人靜,周遭只剩下蟲鳴鳥叫和唰唰風聲。
容尺素用那破玻璃割了半天,才把那綁的結結實實的繩子給割斷。
而她的手腕也跟着受了不少罪,割了很多個口子,皮肉翻滾,滲着幹固的血珠有些慎人。
容尺素把綁着她腳的繩子給解開,坐的太久,雙腿有些酥酥麻麻的,一時間站不起來。
容尺素皺着眉,也不急着起身,便伸長了脖子,打量着周遭,看看有沒有可以逃跑出去的地方。
屋子裡沒有點燈,黑乎乎的一片,一切只能憑照着透着窗戶折射進來的光芒看到。
好一會,腿不麻,容尺素起身,門和窗戶都被人鎖緊,打不開。
且也不知道外面有沒有人看守。
她身子羸弱,又沒有武功,若是有人看守着她定然是逃不掉的。
迫使自己冷靜了下來,容尺素把事情想了一遍,尋思着要用什麼辦法來逃出去。
回亓蠻人蠻不講理,雲恆此番殺了不少回亓人,此回,雲恆會不會來救她還很懸。
就算雲恆來了,能不能救她儼然也是個問題!
所以,她必須靠自己的能力逃出去。
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好事,老天爺可是從未會垂憐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