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說成了親的女人見不得別人單身,見着一個就想給人家做媒,活似單身有罪似的,以前我還不相信,現在……”秀秀掀了掀眼皮,上下瞅了甄榛一眼,嘟囔道,“我算是見識到了,果真是這樣。”
“喂!我可從來沒有怠慢過你,你怎麼這樣說你家小姐!”甄榛不滿的叫了一聲,暗惱自己平日沒有立威,這小丫頭渾然不怕自己啊。
秀秀直翻白眼,“還小姐呢?某人都已經嫁作人婦了,早就不是黃花大閨女,真是不知羞!”
“你黃花大閨女還說這些話,也不知誰不知羞,小心嫁不出去。”
秀秀的臉皮已經練得比城牆還厚,理直氣壯的反駁道:“那又怎麼樣?要我看上誰,那是他的福氣!敢嫌棄我試試看!”
甄榛吃吃笑起來,“就你這樣,跟女土匪似的,誰敢看上你?”
秀秀哼道:“只要我看上他就行了,敢不聽話,就打暈了拖走,生米煮成熟飯看他怎麼反悔!”
甄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秀秀,忽然撲哧一聲大笑起來,幾乎笑得直不起腰,秀秀見她笑自己,一點也不惱,卻故意板起臉撲上去,伸出一雙爪子就往甄榛最怕癢的地方撓,兩人笑作一團,恍如回到了以前流浪江湖的時光。
只是,時光如水流逝,逝去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燕懷沙沒有回來,甄榛等了許久也沒有人回消息,便讓人伺候了梳洗早早睡下。
秀秀從屋裡退出來,一個人慢慢的在青石小路上走,忽然遠遠的看到兩個人影快步走來,一沒留神,腳下踩空,一陣鑽心的疼從腳踝竄起,疼得她眼淚花花。
“秀秀姑娘。”
兩人快步走來,見她跌坐在地上,紛紛關切的圍過來。
“你這是……”
秀秀一把抹了眼淚,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沒事,只是崴了一小腳。”說着想站起來,卻忽然啊了一聲,疼得淚流滿面。
“你先別動,小心傷到筋骨。”李勤連忙按住她,也顧不得男女之防,徵得她的同意,摸了摸她的腳踝。“大概是扭傷了,倒也不要緊,回去擦點藥膏就沒事了。”
“唔,謝謝李大哥。”
秀秀一邊擦眼淚一邊道謝,也不知怎的,平日裡也是極能忍痛的,今日卻只覺得一點也忍不住,眼淚也一直止不住的留。
“啊,不用謝,小事而已。”李勤以爲她疼得厲害,有些不知所措,摸着後腦勺不知該怎麼辦,這時還是孫志信比較老道,立即說道:“我先去叫幾個人把秀秀姑娘扶回屋去,這幾天好生養着,莫要留下遺患。”
李勤聞言深以爲然,連連點頭。
孫管家一走,氣氛就有些沉悶,李勤本就是不善言辭之人,林時就說過他許多次,然而平日裡跟着燕懷沙到還不覺得如何,這會兒吶吶不言忽然覺得有些尷尬,正猶豫着是裝作看不見聽不見,還是找個話題來聊聊,這時秀秀先開了口:“李大哥,你和林時是一起跟着王爺的嗎?”
李勤知道她平時和林時不大對盤,嘴上也直呼林時名字,倒也不覺的有何不妥,只是接着秀秀的問題答道:“差不多吧,我先跟了王爺,林時比我晚半年。”
“那你和林時的功夫誰好一點?”
李勤一笑,“這個怎麼說呢?我的內功確實比林時好一些,但林時比我更會變應,所以我和他一直分不出勝負。”
秀秀一撇嘴,“就會耍花樣,有什麼了不起。”
“要知道在戰場上並不是實力就能決定勝負,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是不懂得抓住時機,縱使實力懸殊也難分勝負。”
“李大哥跟王爺上過戰場?”
李勤點點頭,“不止是我,這府裡許多人都跟王爺上過戰場,在府裡你看到的許多家丁,其實都是因爲受了傷纔到王府當差的,不然估計沒幾個人甘心離開軍營。”他嘆了一聲,盡是惋惜之意,“比如孫管家,他當年可是王爺的大前鋒,英勇善戰可沒幾個人比得上他,後來一次戰役中替王爺擋了一箭,受了重傷才離開軍營到王府當了管家,不然啊,孫管家現在肯定比徐大哥更厲害。”
他口中的徐大哥,自然是徐印。
秀秀瞪大了眼,“我看孫管家一點都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啊。”
李勤啞然一笑,不知該怎麼跟秀秀說清楚,孫管家又不是傷在臉上,受傷後也調養了許久,雖然看起來跟常人無異,但已經不適合再上戰場,當初他還據理力爭了許久,王爺始終不同意,只給他兩條路選——要麼舉薦他當官,以他以往的戰功也足夠謀得一個不錯的官位;要麼離開軍營,離開京城,想去哪就去哪。
最後,孫志信既沒當官,也沒有遠走,而是留在王府做了一名管家。
秀秀似懂不懂的點點頭,還想問些什麼,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近,轉眼就從院門外走來幾個人,幾人手忙腳亂的將秀秀擡起,正要走時,孫志信給旁邊的人塞了一個白瓷瓶,他沒說話,卻是李勤在一旁驚歎了一聲,“孫管家可真是大方,這麼好的藥當初我和林時討都討不到一點,您老人家可好,全給了秀秀姑娘。”
孫志信四平八穩,只淡淡道:“你們又不是姑娘家,哪來那麼嬌貴?別浪費了這麼好的藥。”
李勤摸摸鼻子,呵呵一笑,隨即對人吩咐道:“這是給秀秀姑娘的藥,記得每日給她擦幾次,保管不出三日就能沒事。”
秀秀雖不知孫志信給了什麼藥,但看李勤的反應一定十分好,當即連連道謝,孫志信點點頭,便讓人將她先送回住處去了。
夜色如墨,天邊的星斗若隱若現,在寒風的呼喝之下,深秋的夜越發陰冷,夜市早早散盡,就連醉生夢死的勾欄瓦肆也冷清許多,偌大的天街上只有燈影搖晃,整個燕京城陷入沉睡之中。
遲遲官道上,一匹單騎飛速駛向燕京,帶來了一個震動整個朝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