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過去,荊方終於回來。
見他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樣,青衫男子給他倒了一杯茶,地問:“怎麼樣?查到給這個姑娘下毒的人家了嗎?解藥拿到了沒有?”
荊方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說:“任我威逼利誘,那醉紅樓的媽媽就是不肯說平常是誰給她提供新來的姑娘。後來我便賞了一錠銀子,去問打雜的小廝,那小廝說,最近確是有一個名叫鳴翠山莊的地方給醉紅樓送過好幾次新姑娘,小廝說,那鳴翠山莊的莊主夫婦很貪錢,而那莊主父子幾個又甚是霸道,好色,這些年來鳴翠山莊橫行鄉里,魚肉百姓,人們是敢怒而不敢言。他們常常將容貌出衆的弱女子搶進莊來,但那莊主夫人卻又是頭母老虎,並不容那莊主任意胡來,往往便是那莊主夫人給搶來的女子服了迷魂藥,那莊主夫人還不解氣,隨後還要將姑娘送到醉紅樓去,讓她們受盡折磨。”
“只是迷魂藥?”青衫男子大惑不解,“若只是迷魂藥的話,那位郎中卻爲什麼無法診斷?”
“大人有所不知,那並不是平常的迷魂藥。那是莊主夫人自己配製的獨門迷藥,此藥服入後會很快進入昏迷狀態,藥力持續五,六個時辰後,服藥者會自行醒來,但是其中還加入了微量斷腸草……”
“斷腸草?”青衫男子一愣,“聽說斷腸草毒性甚重,食則爛腸而死,那這位姑娘……”
“那倒沒有這麼快……”荊方連忙道,“配製這副迷魂藥的配方里有一味藥物與斷腸草相沖,因此斷腸草的毒性大大減輕,只不過……”
荊方欲言又止,望着青衫男子,停了下來。
“只不過什麼?”青衫男子皺了皺眉。
“只不過,斷腸草的毒性雖然大大減低,但卻仍會慢慢滲入全身經脈,慢慢便會積毒攻心,因此,服過這味藥的姑娘,可能活不過三年便會毒發身亡……”
“什麼?”青衫男子大爲震驚,“這……難道,那莊主夫人只會製毒,不會解毒?”
荊方神情凝重:“正是。”
青衫男子那好看的雙眉緊緊地鎖了起來:“傳言斷腸草是世上極毒之藥,沒有任何一種藥物能夠解斷腸草之毒……”
荊方點頭:“正是如此。”
青衫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氣,“只是爲了懲治被她丈夫和兒子搶來的姑娘,那位莊主夫人竟然將斷腸草配製在迷魂藥中,如此草菅人命,此人的心腸實在是太歹毒了!這樣的人留在世上豈不是危害四方?”
荊方道:“荊方已經將那鳴翠山莊爲非作歹的一家五口捆了,命山莊的僕人趕了兩輛馬車送到太守府去了,太守大人聽聞此事,頗爲震驚,已經將犯人先押入了大牢,並且命人前往查抄鳴翠山莊去了。”
青衫男子點點對:“如此甚好。我還擔心你衝動之下會犯下命案,既然已經將他們交送太守府,便由太守大人秉公辦案的好。”
荊方說:“不過,我估計此案不一定能辦得下來。”
青衫男子有些疑
惑:“此話怎講?”
荊方回答說:“太守大人命人將那父子幾個投入大牢時,那莊主夫人稱他們在益城有高官爲靠,誰也奈何不了他們,若太守執意要辦他們的案,小心惹禍上身。”
“益城中還有高官爲他們撐腰?難怪如此囂張,竟然這般無視綱常法紀。”青衫男子道,“你要密切關注此事,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是,大人。不過,若是爲了這件事滯留宛城,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返回平陽?”
青衫男子嘆了口氣,“返回平陽之事恐怕要再往後延緩一陣了。上午收到了蓮青的密信,說宮中之事有變,若我們回到了平陽,恐怕鞭長莫及,因此,我們還得要在宛城多停留一段時間。”
聽說蓮青來信,荊方甚是驚喜:“蓮青有消息來了?宮中之事有變,是怎麼回事?”
青衫男子說道:“詳情還不太清楚,咱們再等一等看,興許過不了多久蓮青還會來信。”
蓮青的名字讓荊方好不歡喜,“大人,等我們把人救出來以後,蓮青是不是就能隨之一同回到平陽,回到大人身邊?”
青衫男子看了荊方一眼,笑道:“你盼望這一天一定很久了吧?”
荊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大人明察秋毫!”
青衫男子點頭道:“放心吧!事情一旦辦完,我會將蓮青要回來的。”
荊方驚喜地擡起頭,眼中放出光來:“真的?”
“絕不食言。”
“太好了!”
荊方欣喜若狂,在房間裡轉了兩圈,高興得不知要做什麼纔好。轉頭望見躺在牀上尚還昏迷不醒的殷越,荊方擔憂地問:“大人,這個姑娘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帶着她麼?”
青衫男子嘆息道:“這姑娘看着也實在可憐,看她年紀也就十六,七歲吧,卻遭遇如此不測。等她醒來吧,問問她。若她暫無去處,我等暫時將她留下將養身體卻也無妨。”
“那……她的病情可怎麼辦?”
“你還是要多費費心,多多查訪名醫,看看能否找到爲她解毒的法子。就算毒素無法盡除,能儘量延得一年兩年的壽命也好。”
“是,大人。”回想起自己當年被大人救下的情形,荊方感慨道:“大人菩薩心腸,能遇上大人真是前世修來的福份!”
青衫男子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荊方的肩膀:“你奔波了一天,一定也累了,去跟小二要來飯菜填填肚子吧!”
“好!”荊方高興地去了。
望着牀上昏迷沉睡的姑娘,青衫男子心中甚爲傷感。
他倒是時常救下一些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爲他們指一條生路,幫助他們走出困境。可是他的侄子侄女呢?他們身陷困境,誰又來幫助他們?侄女婉晴已然含冤自盡,侄子鳳止此時又在哪裡?
此時,宿鳳宮裡已經備好了酒菜,就等乘風王過來用膳了。
殷乘風久久未至,離湮有些不安地望望寒梅:“派去
請王的人還沒回來嗎?”
寒梅回答說:“已經回來了。王說了很快就到,可是一柱香,兩柱香的時辰都過去了,怎麼的還是沒到?”
離湮蹙眉:“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王在昭文殿待了一天,都不到宿鳳宮來?”
寒梅說:“公子不要擔心,奴婢這就親自去打聽一下。”
離湮點頭:“那你速去速回。”
“是。”寒梅匆匆去了。
昭文殿裡非常靜,寒梅悄悄地靠上去,門外的侍衛見了,朝寒梅揮手,示意寒梅趕快離開。
寒梅哪能就此離開,她靠近那侍衛身旁,悄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此前寒梅便是昭文殿的侍婢,與這些侍衛倒也相熟。因此那侍衛低聲答道:“莫要打聽,趕緊離開吧。小心被王發現了,王會責罰我們。”
“就透露一點兒也不行嗎?”寒梅不肯死心。
那侍衛答道:“能告訴你的我會瞞着你嗎?趕緊回去吧。”
寒梅無奈,只得三步一回頭地返回宿鳳宮。路上遇到月奴,這些年來月奴與寒梅分別侍候王后與乘風王,兩人倒也是算得上是好姐妹。
見是寒梅,月奴有些疑惑:“不在宿鳳宮侍候你的主子,你上哪兒去呢?”
寒梅裝作不屑的樣子說道:“侍候那傢伙,真真憋得我一肚子的氣,出來走走,散散心。”
爲了掩飾自己與慕子羽的關係,平常寒梅在人前往往表現出對慕子羽很是不滿的樣子,衆人都信以爲真,以爲寒梅與慕子羽之間頗有嫌隙。此時她這般答話,因此月奴也不生疑,說:“朝上的各位大人已經在朝堂上跪了一天了,要求王處死你的主子,可王就是不答應,聽說有幾位大人都中暑暈倒了,把御醫可給忙壞了。你在宿鳳宮侍候了有些時日了,你倒是說說,你那主子都使了什麼媚術將王迷得神魂顛倒的?”
寒梅不屑地道:“那些狐媚之術我都看不過去,更說不出口!”
月奴掩口笑了,說:“你若是把那一套學會了,可不也能把王迷得神魂顛倒麼?到時候後宮的新寵可就易主了!”
寒梅笑道:“我可不敢有那樣的妄想。我可等着賺夠了銀子,好回去孝敬我的恩人呢。”
月奴雖不知寒梅與平陽太守陳恩的關係,卻也聽說過,寒梅入宮是爲了她的恩人。因此笑道:“那你把你主子侍候好了,他重重有賞,也是好事。”
“我也是不得已。”寒梅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月奴的肩:“我走了,不然回去就捱罵了。你倒是要到哪兒去?”
月奴說:“王后聽說各位大人在朝堂上已經跪了一天了,甚是擔憂,所以讓我去昭文殿問問,有什麼能爲王分憂的。”
“王后不愧是一國之母,心胸寬廣豁達。宿鳳宮那主都把王搶走了,王后還能如此寬厚,不去計較。”
“那是自然。王后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好女人。”
兩人話別,寒梅匆匆返回宿鳳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