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羽輕輕握起離湮的手,果然,她的尾指上戴着一枚銀光閃閃的戒指。此前他也曾見過這枚戒指,只是不曾留意,更不曾想到,這竟然是凰族用來相互感應的靈戒。
慕子羽輕輕地褪下這枚戒指,緩緩地說道:“把靈戒扔了,她的族人不就找不到她了嗎?”
扶庶一愣:“扔掉?你能把它扔到哪兒去?這靈戒無生命,卻是至靈之物,凰族的人若執着它,必然也能找到這位凰女。”
慕子羽皺了皺眉:“既然無法扔掉,那便將它毀掉好了!”
“更是不可!”扶庶擺手道,“這鳳凰一族每人都持有一枚靈戒,此靈戒與主人生死相通,主人存,靈戒存,主人亡,靈戒亡,反之恐亦然,因此萬萬不可動這靈戒,否則只怕殃及這位凰女!”
慕子羽惱了:“留着這枚戒指,她的族人便會循此而來,可這戒指扔不能扔,毀不能毀,那該如何是好?”
扶庶安慰道:“想要隱匿這枚靈戒,倒也還是有法子的。”
“什麼法子?”慕子羽大喜。
“聖潔的靈力最懼血污,只須將這枚靈戒封存於血水中,它的靈力便自然消失了……”
扶庶話未說完,慕子羽便一把將一旁桌上的茶杯端了過來,將茶水倒掉,空杯置於桌上,隨後電光火石般拔出隨身佩戴的長劍……
扶庶大驚失色:“鳳止,你要作什麼?”
慕子羽一言不發,長劍揮向自己的左手……
扶庶嚇得立刻閉上了雙眼……
再睜開眼來,只看到慕子羽右手執劍,左手的手心上已經劃了長長一道口子,鮮血正汨汨淌入茶杯之中。
扶庶驚得臉色煞白:“你要用自己的血來封存這枚靈戒?”
“不然呢?舅舅又以爲我在作什麼?”慕子羽淡淡地說。
那麼多的血從他手心流出來,他竟然還能如此平靜地說着話!
扶庶望着這個外甥,呆住了。
血流了半杯了。扶庶連忙說:“夠了,夠了!”
慕子羽便扔下長劍,從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一塊,纏在了左手的傷口上。血透過布條慢慢地滲了出來,扶庶膽戰心驚地道:“還是趕緊先喚那小丫頭替你上藥吧!我雖然醫術不精,但是金創藥還是有的。”
“這點小傷,不打緊。”慕子羽將靈戒遞給扶庶,淡淡地說,“舅舅還是先幫我封存那枚靈戒吧!”
扶庶看了看慕子羽,爲了留住這個凰女,他竟然連自己的身體都敢糟蹋,扶庶實在是怕了他了!
從慕子羽手中接過靈戒,置於血水當中,又布條嚴嚴實實地封了口,又喃喃施以咒語,那血水在杯中先是一陣沸騰,像是在作激烈的殊死爭鬥,隨後終於漸漸平靜下來,終於歸於一片安寧。
扶庶鬆了口氣,望着慕子羽:“你身爲帝王血裔,因此你的血不是尋常百姓這血,用平常人的血封存這枚靈戒,大約也就能保持二,三十日,而你的帝王之血封存這枚靈戒,效力大約能持續兩月之久,在這兩個月內,
她的族人就不能循着靈戒找到她。”
“舅舅的意思是,兩個月後,這封存之血便會失去效力,屆時便需換上新血用來封存這枚靈戒?”
“正是。”
慕子羽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扶庶疑惑地望着慕子羽:“難道你打算每隔兩個月便放一次血嗎?你可是貴爲帝王后裔,身份無比尊貴,怎能頻頻讓體內的鮮血外流?再說了,兩個月一次,那一年便得放六次,你的手就不怕被割斷麼?”
慕子羽望着自己手中染滿鮮血的布條,淡然道:“我年輕力壯,流這點血,怕什麼。”
扶庶嘆了口氣:“原以爲你父王爲你種下的是善因,卻不曾想,原來是段孽緣啊!”
“舅舅不要這麼說。若是沒有她,便沒有此時此刻安全無恙的我了。”
“好吧,那我也就不多勸你了。我已經幫你辦完,我可以走了。”扶庶說着,就要往外走。
“舅舅先別走!”慕子羽一把抓住扶庶,不防用的正是剛剛受了傷的左手,疼得他不由皺緊了雙眉。
扶庶一臉苦相:“哎喲,鳳止,你還要留我吃夜宵嗎?”
慕子羽道:“我求你的事你還沒有幫我辦到呢,舅舅。”
扶庶無奈地道:“好甥兒,我已經說了,剔除了她體內的靈根,她便會變成與我們一般無二的平凡人,這……這怎麼行呢?她可是鳳族神靈呀!”
見慕子羽還是沒有鬆手之意,扶庶只得又無奈地說:“況且,八千年前的和平契約效力期限爲無限期,就是說,鳳族不得以神力干預我人族之事,可我人族也不能輕易傷害鳳族呀!不然的話,豈不是要再次引發人族與鳳族的戰爭?須知,如今我人族可比不上八千年前的光景了,八千年前我人族也有神力,現如今可沒有呀!”
扶庶苦口婆心,慕子羽卻不爲所動:“舅舅,你趕緊照我說的做吧!鳳族不敢找我的麻煩,就算鳳族找來,我也自有法子退敵。”
扶庶見慕子羽如此固執,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便苦喪着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道:“天哪!我怎的如此命苦,到時候鳳族來找麻煩豈不是第一個找我?”
慕子羽不耐煩了,抓起桌上的長劍,架在扶庶的脖子上:“你就說你辦不辦吧,舅舅!”
扶庶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心想,這孩子在徐國王宮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刺激,如今變得如此乖戾,他連自己都下得了手,難道還怕對他這個舅舅下手嗎?更何況,自己也不是他的親舅舅,就算陳國已經破滅了,他也還是君,自己是臣,君王還能顧惜一個臣子的命嗎?
冰涼的寶劍架在脖子上可不是好玩的。
扶庶趕緊說:“好吧好吧,好甥兒,你快先把寶劍拿開,咱們好好說話,好好說話!”
慕子羽冷冷地說道:“舅舅要是不替甥兒辦了此事,休怪甥兒手下無情!”
扶庶伸手輕輕去擋慕子羽的手,賠笑道:“我答應你就是,答應你就是!”
“這不就對了!
”慕子羽微笑着收起寶劍,長劍入鞘。
慕子羽這時又笑了!真是喜怒無常啊!扶庶已經嚇得一身冷汗,他戰戰兢兢地走到牀前,定了定神,這纔將雙手重疊覆於離湮額上,閉上雙眼,口中唸唸有詞,不多時,兩股淡淡的煙色便自離湮頭頂嫋嫋而出,盤旋不去,這時扶庶雙手輕輕劃了一圈,便將那兩縷煙色收於手心,手心中不知幾時變出一個小小的白玉葫蘆,他將那兩縷煙色裝進白玉葫蘆中,然後長長地呼了口氣,對慕子羽說道:“爲防日後人族與鳳族再起紛爭,此靈根鬚得妥善保存,說不定會派上用場。”
那兩縷煙色,便是離湮的靈根了麼?煙色盡出,這麼說來,如今的離湮便已經變成和他一樣的平常人了?
慕子羽將那個小小的白玉葫蘆接了過來,感覺那葫蘆雖小,卻似有萬分沉重。
“那,她什麼時候能夠醒來?”慕子羽問。
扶庶道:“這得看她願意什麼時候醒來。”
慕子羽嘆了口氣,離湮,你會不會就一直這樣沉睡下去呢?
“好甥兒,這回我可以走了吧?”扶庶賠着笑臉問。
慕子羽擡頭看了扶庶一眼,笑了笑,說道:“舅舅怎麼能就這樣走了呢?實話告訴舅舅,甥兒今後還要光復陳國,到時候甥兒登基爲帝,定會給舅舅封官進爵,讓舅舅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以報答舅舅的成人之美。”
扶庶樂了:“那就不敢了!你舅舅就是適合做個山野村夫,四處遊逛,嚐盡人間美味,也享盡人間美人……榮華富貴嘛,就算了!”
慕子羽哈哈大笑:“有了榮華富貴,那美食與美人不就都有了嗎?好了,舅舅不要走了,眼下我雖然還不能讓舅舅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但是美食與美人卻還是有的,今後舅舅就留在甥兒身邊好好享福吧!”
扶庶還要婉言相拒,此時慕子羽已經喚來了寒梅:“去,先領我舅父大人去享用夜宵,然後送到地閣休憩。”
寒梅一愣,地閣可是鳴翠山莊的一條地道,看那地道門口的柵欄,以及地道里擺放的書桌與牀榻,以及桌上的擺放的茶具與碗秘書來看,說不定那是以前鳴翠山莊的莊主用來囚禁搶來的女子的,不是聽說,那鳴翠山莊的莊主父子極爲好色,而那莊主夫人卻是一個嫉妒心很重的女人嗎?想必爲了躲避妻子的窺察,那莊主父子就建了地下囚室用來藏匿搶來的女人,悄悄地風流快活也不一定。
只是,少主爲什麼要讓他的舅舅到地閣去休憩?難道……難道少主要將他的舅舅關押到地道里去?
“還不快去?”握着白玉葫蘆,慕子羽板着臉說。
寒梅低頭答道:“是。國舅大人請。”
扶庶自然不知那地閣原來就是一個地下囚室,笑嘻嘻地謝了慕子羽,隨寒梅去了。
望着扶庶離去的背影,慕子羽嘆口氣,低聲自語道:“舅舅,請多多諒解鳳止吧!你知道得太多了,爲了保守秘密,所以你暫時不能離開。美食與美人我會盡快命人送給你的,我不會,讓你太吃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