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承恩將楊坎等人一一送入客房安頓好了,讓荊方自己去睡了,這才往自己的房間走。
想要去看看殷越,一天沒有見到她了,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去看她一眼,心裡便彷彿有什麼事沒有完成似的。
不過,這麼晚了,她該已經歇下了吧?總是這個時辰去看她,多有不便。
別人非議他倒沒關係,他是男人,怎樣的非議都承受得起。但她是一個姑娘,還是不要讓她陷入別人議論的漩渦吧。
於是低頭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
走到門口,赫然站下了。擡起頭微笑着:“你怎麼在這兒?”
殷越剛剛從他的房間裡出來,擡頭見他,臉色便紅了起來:“我見你喝了不少酒,怕你醉了,給你泡了一壺茶過來給你醒醒酒。”
他莞爾笑了:“多謝秦姑娘了!”
她大膽地說:“不要叫我秦姑娘了,叫我素素吧!”
素素?慕承恩心中一動,這份稱呼……
望着她坦然的眼睛,他不禁笑自己太過多心。微笑着喚了一聲:“素素。”
紅霞立即飛上她的臉頰,低低地應了一聲,便垂下頭快步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慕承恩回到房裡,果然,紫砂壺裡裝着熱乎乎的茶水。沏了一杯,輕輕地抿了一口,香味哪些醇正。
這不是他送給她的茶葉嗎?僅剩那麼一罐了,他聽說她愛喝,便將剩下的那一罐盡數給了她,如今她倒是泡來給他醒酒嗎?
這麼多年了。身邊雖然總有人侍候,從前是蓮青,如今是荊方。從前蓮心對他的照顧可能比這更爲細心和貼心,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獨獨殷越的這一份貼心,讓他的心裡一陣感慨,覺得好不溫暖。
客房那邊,楊坎雖然沒有喝醉,但是聽到隔壁房間的部下吐得一塌糊塗,胸中未免也覺得不太好受,便想起來討杯水喝。
然而走出房門,卻看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腳步輕盈地從庭院中穿過。
殷越?
楊坎一愣,以爲自己眼花,殷越怎麼可能出現在平陽太守府的後院呢?
但是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那身影確像殷越無疑。
雖然他與殷越相處時間不長,但總不可能連殷越長什麼樣都不記得。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的側影正好與殷素的身影極其相符。雖然明知殷越不可能出現在這平陽太守府中,但想起殷越出走已有月餘,始終未有音信,難保這個身影不是殷越,於是便悄悄地跟了過去。
又怕被眼前的人發現了自己,若這是殷越倒還好,可若不是殷越,那他跟蹤平陽太守府的女眷,傳出去如何得了?那別人豈不是要把他當成下流無恥之徒了?
便施展了輕功飛上屋頂,瞧着那身影進了別院的院子,這才輕輕從房頂跟了過去。
伏在屋頂,輕輕將一塊瓦片移開一條縫,從上往下看時,正好看到那女子走進屋裡。屋裡還有一個小丫頭,正在燃點薰香
,見那女子回來了,便輕聲問:“秦姑娘回來了?”
那女子點點頭,回到了牀邊,離開了楊坎的視線。
那小丫頭管這女子叫秦姑娘?這麼說來,便不是殷越了!
既然不是殷越,那便不必再聽下去了。否則的話,偷聽太守府女眷說話,這也實在不妥。楊坎便準備閃身離開,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問:“平時都是誰在侍候大人的,香桃?”
楊坎整個身子不由一震,這不正是殷越的聲音嗎?雖然他與殷越說過的話不多,但是就那短短几句,卻使他銘記肺腑,她的聲音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大婚的第二日父母去給殷越請安,請殷越去用早膳,殷越卻對他們理也不理,他氣不過她如此對待自己的父母,便去找她理論,誰知她卻見也不肯見他,只是在屋裡一言不發,由她的婢女代她說話,要他認識自己的錯誤,效仿古人,負荊請罪,公主才能開恩寬宥,令他好不氣惱,一氣之下,便向她詢問慕婉晴自盡一事與她有沒有關係,那時,正是殷越的回答讓他解開了疑惑。
殷越定然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因此很是所以,回答說:“慕婉晴自盡與我有什麼關係?你質問我,是什麼意思?莫說這件事與我無關,就算與我有關,那又怎樣?難不成你跟慕婉晴之間還真有苟且之事,你要爲她來找我報仇嗎?”
那時她還說:“原來你不滿意這樁婚事,正是因爲你和慕婉晴那個賤人之間真有苟且之事?所以,新婚之夜你才假裝喝醉,就是不願與我洞房?”
這刻薄的聲音,他如何能夠忘記?後來,她氣惱了,還怒火中燒地三步兩步走了過來,打開門,指着他,疾顏厲色喝道:“你竟然維護慕婉晴那個賤人,你給我滾,給我滾!”這聲音,至今還在楊坎的心頭縈繞!
爲什麼殷越失蹤,他不曾參與找尋?
因爲這樣的女人令他想起來心中感覺無限冰冷!公主失蹤,自然有王室派人前去尋找,與他有什麼干係。
楊坎半蹲在屋頂上,心情好一陣起伏翻滾!
聽這聲音,果然是殷越無疑!只是,殷越怎會出現在平陽太守的府上?難道,她與平陽太守早有私情,根本不願意嫁給他,因此纔會那樣待他和他的父母?
側耳聽那小丫頭回答說道:“以前蓮青姐姐在的時候,是蓮青姐姐侍候的大人,後來蓮青姐姐入了宮,便換了荊大哥侍候大人了。”
“入宮?”殷越一愣,“你蓮青姐姐入宮了?入的是哪國的王宮?”
香桃笑道:“自然是我大徐國的王宮呀!”
殷越越發納悶了:“怎麼,你蓮青姐姐還是乘風王的嬪妃呀?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香桃答道:“那當然不是啦,乘風王最鍾愛的女人只有張王后一個,蓮青姐姐進宮是侍候乘風王的,不過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而已。”
“哦!”殷越鬆了口氣,心想,還以爲這是最近的事呢,自己
的母后纔剛剛仙逝,若父王就急着納立妃嬪,那就太過份了!還好不是,不然她一定會恨死父王的!
若是明知張王后剛剛仙逝,慕承恩便急於向乘風王進獻美女,明顯是別有用心,若他是這樣的人,那她也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還好,他不是這樣的人。
殷越抿嘴笑了。
楊坎在屋頂聽得明白,心想,她如此關心王宮裡的事,顯然她就是殷越無疑。只是剛纔那小丫頭說平陽太守府的一個婢女居然進了宮,如今他又藏匿着徐國走失的公主,不知道那平陽太守有沒有什麼圖謀不軌?
不行,明日須得問清此事纔是!
楊坎悄然從屋頂回到自己的屋裡,沒有驚動殷越,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正好是香桃來請楊坎及各位將領前往大廳用早膳,楊坎屏退衆人,叫住香桃,說道:“香桃姑娘,我有一事向你打聽,可否跟我說實話?”
“將軍有什麼事要問?”香桃疑惑地問。
楊坎道:“我想知道你家陳大人成親了沒有?”
香桃樂了:“我家大人尚未婚娶,怎麼,將軍難道想要給我家大人說媒嗎?”
楊坎笑道:“正有此意。我聽說你家大人愛民如子,爲官清廉,我很是仰慕這樣的好官!”
香桃得意地說:“那確確實實是的。我家大人心地淳良,仁厚,我們府上的下人原本都是無可家歸的可憐人,全靠大人收留,纔不至於餓死街邊。大人所救過的人不說成千上萬,卻也是不勝枚舉。”
楊坎點點頭:“我看出來了。不過,我怎麼聽說你家大人已經有了中意的姑娘,而且就住在你家府上?”
香桃一愣:“這不可能啊!哦,將軍莫不是說的秦姑娘?”
楊坎假裝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對,好像聽說是個姓秦的姑娘。”
香桃笑了:“這個,別人說的雖然不真切,不過我看遲早也會變成事實。我家大人待秦姑娘很是不錯,我們可都看在眼裡了。”
“那秦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配得上你家大人嗎?”
“配不配得上的,我說不清楚。不過,這個秦姑娘和我們一樣,也是個無家可歸之人,只不過她和我們不一樣,可能出生在大戶人家。不過,秦姑娘是不幸落了難,被賊人劫走,幸得我家大人和荊大哥救下,將她帶到平陽府來,我家大人待秦姑娘如上賓,秦姑娘也很喜歡呆在我們平陽府,所以啊,將軍你的一片好意可能要白費了!”
原來如此!看來,這位秦姑娘確係殷越無疑了!只是不知道這香桃說的是真是假,陳恩真的不知道殷越的身份嗎?
於是,楊坎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那你也莫要將此事與陳大人及秦姑娘說起,以免他們笑話於我。”
香桃不知內情,笑道:“好,我會爲你保密的!”
楊坎笑了笑:“那就多謝香桃姑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