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手帕上寫的內容雖然簡要,但慕子羽卻是看得明明白白。
“什麼……”慕子羽吃驚地指着手帕,就要說出“王叔”二字,離湮連忙將食指豎在脣邊:“噓!”
慕子羽頓時明白離湮將要說的話寫在手帕上的含義了,是的,這是徐國的王宮,而他們,是來自陳國的俘虜,自然要小心爲妙,以防隔牆有耳。
“這些都是真的嗎?”慕子羽驚喜地悄聲問。
離湮含笑點頭:“當然是的!”
慕子羽不由一陣狂喜,從牀上蹦了下來,赤着腳在地上好一陣手舞足蹈,一旁的離湮見慕子羽如此開懷,心內也感到甚是歡愉,這麼說來,長樂王當真便是慕子羽的叔父了!
想不到慕子羽竟然還有一個叔父尚存世上,原來自己果然不是孤軍作戰,如此一來,那要將慕子羽救出去豈不就更有把握了麼!
而此時,慕子羽此時心中又何嘗不是欣喜若狂!
八年前,王父離開陳國,那時他才五歲。
王叔這一走經年,他都已經忘記了在這世上自己原來還有這麼一個親人,真想不到,在如今這絕境面前,這個親人竟然從天而降,神奇地出現了!
雖說離湮也是來救他的,但總不如自己的王父與他的關係更爲親近吧?他們兩人若能齊心協力,那勝算豈不是更大麼?
太好了,這一回,自己有救了,有救了!
慕子羽在地上來回地踱着步,握着拳,歡喜地低語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不過……”慕子羽轉身離湮,低聲問,“那我叔父可有什麼計劃沒有?”
離湮輕輕搖頭:“暫時還沒有。”
慕子羽有些失望,離湮安慰道:“少主放心,辦法是有的,離湮肯定會協同長樂王將少主救出益城去的!”
慕子羽沉默了一會兒,又重新回到牀榻上。
擡起頭,冷冷地望向離湮:“方纔你來過,卻是因爲什麼,沒有進來將這一喜訊告訴我?”
離湮低聲說:“這一喜訊也是寒梅纔剛剛告訴我的。”
“殷乘風那老賊呢?你們不是一直如膠似漆,難捨難分嗎?”
慕子羽的語氣讓離湮很是尷尬,“少主……”
見離湮臉色漲紅,慕子羽以爲是自己戳中了離湮的要害,因而離湮害羞臉紅,這心裡便不由得更感不快,便“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離湮心中委屈,自己也是爲了救慕子羽,才與慕子羽對換身份,可是她代他所承受的一切,雖然她並不像他那般對此耿耿於懷,但那畢竟也不是自己希望得到的。
而此時慕子羽還如此冷嘲熱諷,離湮心中怎能不感到難過。
不過,善良的離湮想,他一個十三歲的少年,經歷卻如此坎坷,一瞬間國破家亡,淪爲俘虜不說,還險些成了敵人的玩物,被囚於這深宮大院無法恢復自由之身,心情難免焦急煩燥,說話自然便不太好聽,不去計較他便是了。
“怎麼,我說錯了嗎?”慕子羽看了離湮一眼,冷笑道,“你可要記着,你現在的身份是慕子羽,而不是你自己。慕子羽的姐姐含冤而死,慕子羽可能不難過嗎?可你若這樣一味地順着殷老賊,粘着殷老賊,絲毫就不像慕子羽的作爲,小心被他識破了身份,到時候我們兩個人都逃不出一死!”
離湮低下頭:“我知道了。”
“作爲慕子羽,你應該要求殷老賊徹查姐姐的死因吧?”
離湮低聲說:“是,我提了。而且,他也提審了姐姐出事那日東門值日的侍衛。”
慕子羽有些不相信:“他竟然願意爲了你,查他自己的女兒?”
“可是……”離湮不敢直視慕子羽的眼睛,因爲她生怕慕子羽知道了結果會多麼的憤恨。
“結果怎樣?”慕子羽臉面狐疑。
離湮,爲什麼不敢看他的眼睛?
難道她和殷乘風有什麼事瞞着他?
離湮原想把佟福招認是慕婉晴指使他前往東宮迎接楊坎之事告知慕子羽,又恐他聽了激動憤怒,此時慕子羽尚未痊癒,心病也未除去,若是動怒豈不是於身體不利。
再者,慕子羽若是激動起來,說的話讓人聽了去,那豈不是大大的不妙。兩人如此低聲竊語已是多時,再逗留下去難免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勾起別人的疑心。
因此,離湮悄聲道:“少主放心,殷越公主婚限已經提前,她很快就會嫁出宮去,不會再危害到少主的安全了。眼下只要與長樂王商議好怎樣幫助少主離開益城,此事有離湮定會全力從旁協助於長樂王,少主只管放寬心,耐心等待那一天的到來便是。”
望着離湮匆匆離去的背影,慕子羽的眉頭深深地鎖了起來。
爲什麼?
既然她要求殷乘風徹查姐姐冤事一事,可爲什麼,他一問到此事的結果,離湮卻避口不談,以一句“殷越公主婚限已經提前,很快就會嫁出宮去”敷衍了事,匆匆離去?
難道,殷越婚限提前,便是這件事情的處理結果嗎?難道,殷乘風即使查出了是自己的女兒陷害了可憐的姐姐,卻也只是以這樣輕得不能再輕的懲處來了結此事嗎?
婚限提前,這也算是懲處嗎?
憤怒的火焰,將慕子羽
焚燒了!
拳頭緊緊地攥起!
銀牙咬碎,薄脣滴血!
一條人命,殷乘風便這樣還了!只是提前了大婚的期限而已!難道他覺得,提早將殷越嫁出宮去,便能償還姐姐的一條人命,便能減輕對他的傷害嗎?
那日殷遠砸宮,被殷乘風賞了一頓板子,本以爲這殷乘風待離湮不薄,爲了離湮連親生兒子都捨得下手,可是沒想到,到最後他還是偏袒他的骨肉,看來血濃於水果然沒錯,看來離湮在他心裡的分量也不過如此爾爾!
虧離湮每天還小心殷勤侍候着殷乘風,想不到殷乘風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
不過……
倘若真是這樣,那爲何半點也不見離湮有難堪失落之情?難道,這個結果是她與殷乘風串通一氣的結果?難道是因爲她要在中間做好人,要求殷乘風赦免殷越,所以才導致了現在的結果?
哈哈,哈哈……
慕子羽一陣冷笑,心裡卻在滴血,恐怕,離湮難敵殷乘風的百般恩寵,早已心向徐國,心向殷乘風了吧?
所以,她纔會不體諒他的心情,纔會對他有所隱瞞?
果然是人心隔肚皮。
她與他無親無故,不過是爲了報恩,奉母命而來,如今遇到殷乘風對她寵愛有加,自然便把此行的目的給忘了吧!
好,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把我出賣給殷乘風那個老賊!慕子羽緊緊地握着拳,攥着離湮傳給他的那方手帕,事已至此,他倒要看看離湮到底還會不會履行她的諾言,把他救出宮去!
這時,香憐端着一盤茶小心翼翼地挑簾進來,臉上來掛着歡喜的笑容,說:“公子,我給你煮了一壺茶……”
擡頭一看,哪裡還有公子的身影,不過慕子羽一個人臉色陰沉地坐在牀上。
香憐一愣:“離湮姐姐,你怎麼了?公子走了嗎?是公子把你惹生氣了嗎?”
慕子羽擡頭看了香憐一眼,見香憐手裡端着茶,不由鄙夷地冷笑一聲:“怎麼,還想拍你家公子的馬屁?”
香憐臉上掛不住,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說:“姐姐不要笑我,我是看公子好心,一天來了三趟來看姐姐,心裡特別感動,所以纔去給公子煮的茶。我這也是替姐姐去煮的茶。”
“替我?”慕子羽冷笑,“用不着。”
“姐姐身上不好,公子這樣掛念姐姐,姐姐不感動嗎?”
“感動?”慕子羽又一陣冷笑,“對,我很感動。”
香憐望着慕子羽,心中有些不安,心想,離湮姐姐這是怎麼了?她服侍公子不是很盡心麼,怎的這時竟說些這樣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