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輕輕的敲了敲門,低聲的問道。“娘子,出什麼事情了?”
剛纔那一聲驚呼,雖然隔着門板,還是清晰無誤的傳進了荷花的耳中。更讓人奇怪的是,那聲音有些低沉,似乎不太像娘子的聲音……
夏雲錦聽到突然響起的聲音,嚇的魂飛魄散,心不受控制跳的飛快,幾乎就快跳出了胸膛。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荷花更焦慮更着急了:“娘子,奴婢這就進來了。”
“不用了。”夏雲錦立刻回過神來,不假思索的阻止道:“我剛纔翻身的時候不小心,頭被牀柱磕了一下,所以才喊了聲痛。現在已經沒事了。”
荷花推門的動作停住了,遲疑的問道:“真的沒事了麼?”雖然不知道娘子爲什麼不希望她進去,不過,身爲丫鬟,聽從主子的命令纔是天職。荷花素來性子穩重內斂,在這一點上尤其堅持。所以,在聽到夏雲錦這麼吩咐之後,便不再堅持要進去了。
夏雲錦也很清楚荷花的性子,立刻說道:“沒事了,我這就睡,你也回去睡吧!”
門外的荷花應了一聲,便輕巧的邁步離開了。
聽着腳步聲漸行漸遠,夏雲錦高高提起的一顆心總算緩緩落了回去。如果剛纔在門外的人不是荷花,而是桃花或是小茉莉,今天非露陷不可。以她們兩個的性子,不進來看看是絕不肯走的。蕭晉這麼大的人,不管在哪兒都藏不住。到時候若是被人發現了在屋子裡,這個私下幽會私相授受的名聲無論如何也扔不掉了……
想及此,夏雲錦忍不住嗔怪道:“都是你,忽然發出這麼大的聲音,把荷花都驚動了。”
蕭晉沒有說話,因爲他的嘴上還覆着一隻柔軟的手。
夏雲錦此時也終於留意到了自己的舉動,略有些訕訕的放下了手。蕭晉卻還是沒力氣說話,因爲他的舌頭今天連番遭罪,現在大概已經腫了……
夏雲錦等了片刻不見蕭晉說話。便也明白過來,既覺得好笑又有些心疼。不過,在蕭晉面前,她是絕不肯把心疼表露出來的,於是便故意嘲笑道:“這次舌頭痛可不能怪我了,真沒見過說話也能咬到自己舌頭的。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蕭晉含糊不清的輕哼一聲,然後咕噥了一句。
夏雲錦豎長了耳朵,終於勉強聽出了是“沒良心”幾個字,不由得輕笑出聲。就着瑩潤的月光,她勉強能看到蕭晉有些扭曲的俊臉。心中陡然涌起一陣難以自制的柔情。不知哪來的衝動。竟主動湊過去。在他的脣上輕輕的吻了一下:“舌頭痛就別說話了,好好休息會兒就會好了。”
溫柔的輕吻如蝴蝶落在花心,難得的溫柔低語,更像是一陣春風吹拂過來。
蕭晉的反應是迅即的。幾乎想也沒想就順勢攬住了她纖細的腰,然後用力的吻了回來。再然後……又是一聲痛呼。
事實證明,就算是身手再好武藝再高,也不可能練到舌頭這個地方來。尤其是在被連續咬中了兩次之後,更不應該隨意亂動……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夏雲錦想瞪他,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軟綿綿的捶了蕭晉的肩膀幾下:“活該,誰讓你又胡鬧了。舌頭受了傷還不安分。看你還敢不敢了。”
蕭晉苦着臉,這次是真的不敢再亂動了。心裡不由得哀哀的嘆口氣。這麼難得的獨處機會。竟然就這麼被浪費了!
不能親,抱着過過乾癮總可以吧!
蕭晉調整一下姿勢,將夏雲錦摟的更緊了一些。看在他接連受傷的份上,夏雲錦總算沒忍心推開他,乖乖的依偎在他的懷裡。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的擁抱着依偎着,心裡俱是甜意。就連空氣中也流淌着甜膩的味道。
這種感覺,夏雲錦並不陌生。當年和初戀男友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心裡就是這樣甜蜜又喜悅的感覺。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曾經純粹的喜歡,也漸漸的變了模樣。分手之後,她也曾相過親交給男朋友,卻再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沒想到,此時此刻,她竟然又嚐到了久違的戀愛滋味。
這種感覺很純淨很美好,令人沉迷陶醉。這一刻,她幾乎忘了所有的紛擾瑣事,心中只有緊緊擁抱着她的少年。
不管將來如何,至少這一刻,她是真的喜歡他的。
“錦兒,我喜歡你。”蕭晉的嘴脣靠在她的耳邊,即使聲音很低,也依然十分清晰。口中呼出的一絲熱氣,在夏雲錦敏感的耳邊縈繞徘徊:“你喜歡我嗎?”
夏雲錦的臉頰一片嫣紅,脣角不自覺的揚起,口中卻道:“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
蕭晉笑了,笑的開心而得意:“你這個口是心非的丫頭,明明心裡喜歡,口中卻偏偏要說不喜歡。幸好是我,換了是別的男人,大概早就被你嚇跑了。”
是啊,若是換了個含蓄矜持的,鼓起勇氣示好卻被無情拒絕,只怕很難鼓起再次表白的勇氣。大概也就只有蕭晉這樣不屈不撓固執又自我的脾氣,才能打開她的心房了。
夏雲錦脣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將自己的頭埋進了他的懷裡,不肯再擡起來。
怎麼能不喜歡他?初見時跋扈任性驕傲的少年,曾經冷眼相向針鋒相對,後來漸漸察覺到了她和前世那個夏雲錦的不同,對她改觀,又驕傲又彆扭的捧上一顆真心。她越推拒,他就越堅持的靠近。這樣的他,她怎麼可能抵擋得了?
這嬌嗔的動作,比任何語言都有力。
蕭晉全身都被巨大的歡喜充斥着,胸膛裡有一股莫名的激盪的情潮奔涌不息。叫囂着要做些什麼,可身體裡卻有一種更大的力量,將這份躁動按捺了下去。他溫柔的小心翼翼的俯下頭,在她額上親了一口,然後便心滿意足的將她摟緊。
活了兩輩子,他終於真正領略到了喜歡一個人的滋味。
原來,他不是天生的冷情冷性。當年和傅文怡相敬如賓冷淡疏遠,是因爲他從沒真正的把她放在心上。而現在,摟着懷中的少女,便像擁有了全世界一般,只願時間就此停住。
過了許久,懷中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你摟的這麼用力,是打算把我悶死嗎?”
蕭晉失笑,稍稍鬆開了懷抱。夏雲錦趁機坐直了身子,和他稍稍拉開距離。
蕭晉忍住再次攬她入懷的衝動,低聲說道:“其實,我今天特地過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山西一帶有流民匪徒作亂,皇上已經下了命令,讓我領兵前往剿匪。短則一兩個月,長則三五個月,我一定會回來。”
夏雲錦一驚,也顧不得再和他保持距離什麼的,急急的追問道:“爲什麼非要派你過去?你不是神機營副指揮使嗎?按理來說,應該派英武郡王去纔對吧!”
蕭晉扯了扯脣角,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皇上親自下的命令,我哪有反對的餘地。”他剛和夏雲錦有了情意綿綿的開始,正是熱乎的時候,自然不願意離開。可皇命已下,根本無法更改了。
夏雲錦細細的品味蕭晉這句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難道,是有人故意在皇上面前諫言,非要派你去剿匪?”
流民匪徒作亂,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一般來說,若是當地的駐軍應付不了,便會奏請朝廷支援。神機營兵力最足,又是裝備精良兵強馬壯,皇上想到讓神機營去平亂其實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越過武濬,直接任命他前往山西,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很顯然,這件事肯定有人在背後搗鬼。
蕭晉本想瞞着她,見她已經猜中了大半,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是,我在宮裡也有些消息來源。這次平亂剿匪的事情,是皇上身邊的常公公諫言讓我領兵前去。”
皇上年齡大了,又時常生病,身體大不如前,脾氣也漸漸變的喜怒無常。遇事愈發獨斷獨行。那個常公公不敢直接諫言,便故意趁着皇上心情不錯的時候,刻意誇讚了蕭晉幾句。
皇上本就很器重蕭晉,聽了常公公這番稱讚,便順口下了旨意。
平亂剿匪這種事情,歷來都是苦差事。說的直白點,既辛苦又沒有油水可撈。一個不小心就會陰溝裡翻船,還會有性命之憂。武將們寧願上戰場,也不願和狡猾兇悍的匪徒打交道。
可現在這事,偏偏落到了蕭晉的身上。
夏雲錦聽的一頭霧水:“這個常公公和你有什麼仇怨嗎?好端端的,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這麼做當然是有原因的。”蕭晉冷笑一聲,眼中閃動着冷然的光芒:“有些事你還不知道。這個常公公,其實早就被李歆暗中收買了。他這樣的舉動,肯定是李歆暗中指使所爲。”
夏雲錦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件事的背後,竟然還有李歆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