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兵去山西剿匪不是小事,自然得告知親友一聲。哪怕這事已經傳開了,親自派人去稟明一聲才合禮數。
傅氏派人去平西侯府和寧王府送信。安國侯府二房三房的人也都得了消息。出發前的晚上還特地舉行了爲蕭晉送行的家宴。
平西侯世子夫婦和寧王夫婦一起都回來了。武濬和蕭晉關係莫逆,不算外人,也一起來了。
因爲第二天就要出發,蕭晉不便多喝,只象徵性的喝了三杯便不再喝酒。武濬等人似乎也沒多少喝酒的興致,酒宴很快就散了。之後,四人便去了書房說話。爲了方便說話,書房裡連一個伺候的小廝都沒留。
“這次剿匪的事情有些不妥。”武濬第一個張口說道,眉頭微微皺起:“按理來說,皇上就算是要派神機營去剿匪,也該任命我前去,怎麼會指定六郎去山西?”
在座的沒有一個是外人,武濬說話便也直截了當,並沒拐彎抹角。
平西侯世子也皺起了眉頭:“這事確實有些奇怪。我之前打算過要主動請纓,沒想到這麼快皇上就下了聖旨。”
其實,也不是說蕭晉應付不來這樣的事。只是蕭晉畢竟年少還未成親,若是皇上體恤,應該另外派別人去才合常理。
寧王身爲得寵的皇子,在宮裡自然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我聽說,父皇一開始也沒下定決心,是那個常公公在父皇面前刻意的提了六郎兩回。”
武濬聽到常公公的名字,一臉的若有所思:“不知這個常公公是誰的人。”
常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伺候皇上近二十年,很得皇上信任。這樣的人,當然不是那麼好收買的。也不知道是誰,竟有這樣的手腕,把常公公拉攏了過去,又暗中指使常公公對付蕭晉……
寧王眸光微閃,沒有吭聲。
熟知宮裡情形的寧王都不知道。其餘兩人自然就更不知情了。
在前世,蕭晉一開始也不知情。直到六皇子登基爲新皇,常公公一躍成爲大內總管,和李歆的關係才浮出了水面。
蕭晉死過一回,對這一切瞭如指掌。不過,他不打算說的太多,只淡淡的說道:“既然皇上有命,我就領兵前去。最多也就是兩三個月的時間就會回京城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武濬瞪了他一眼:“如果那些流民真的這麼容易對付,山西那邊又何必奏請朝廷派兵。你可得千萬小心,別陰溝裡翻了船。萬一弄個什麼傷回來就真的丟人現眼了……”
“呸!你個烏鴉嘴!”蕭晉笑罵了一句:“你受傷我都不會受傷。我還要回來定親成親。你少咒我!”
一提到定親成親。平西侯世子的神色頓時變的有些微妙。下意識的看了寧王一眼。
有些事情瞞得過外人,卻瞞不了自家人。寧王對夏雲錦有意,欲納夏雲錦爲妾,沒曾想半路殺出個蕭晉來。硬生生的將夏雲錦搶了去。更妙的是,安國侯夫婦竟然也都同意了這門親事。
如果蕭晉真的娶了夏雲錦爲妻,不知道寧王這心裡會是什麼樣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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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卻表現的分外坦然鎮定,甚至笑着附和道:“等到六郎成親的那一天,我們可不能放過他,非灌醉他不可!”
蕭晉哈哈一笑,一臉的春風得意。
武濬和平西侯世子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將心裡的驚訝按捺了下去。看來,寧王已經把這件事放下了——至少表面是如此。
姐夫和小舅子爭一個女子這種事情本來就很丟人。更丟人的是還爭輸了。不過,輸也得輸的有風度。要是真的爲了此事就和小舅子翻臉,那纔是得不償失。如今康王在朝中勢力越來越大,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這種關鍵時候,寧王更需要岳家的支持。所以。寧王就算再鬱悶懊惱,面上也得裝着全然不在意的樣子。
這一點,寧王和蕭晉心裡都很清楚。
兩人笑的都很愉快,可心情卻天差地別截然不同。
……
說笑一番過後,蕭晉才收斂了笑意,鄭重說道:“我此次去山西剿匪,長則半年,短則一兩個月,一定會回京城。府裡就請兩位姐夫多照應了。”
寧王和平西侯世子一口就應了下來:“你只管放心的去,侯府裡的事情你不用煩心。我會陪着王妃京城回來轉轉。”
“是啊,我得了空閒也會陪你二姐回來的。”
其實,就算他們兩個不說,有膽子來招惹安國侯府的也沒幾個。放眼整個京城,勳貴中本就以安國侯府爲首,誰也不會和安國侯府過不去。清貴的文臣們,就是想找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不是?
蕭晉笑着道了謝,又看向武濬:“郡王,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拜託你。”
武濬挑眉笑道:“行了,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什麼事情。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保證沒人敢給你扯後腿。”
果然還是武濬最瞭解他。蕭晉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直到衆人告別的時候,纔將武濬拉到一邊,低聲叮囑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康王那邊的人肯定會暗中給我使絆子。你替我多盯着一點。”
武濬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然後皺眉問道:“你什麼時候得罪過康王了?”寧王至少表面還大度寬容一些,康王卻心胸狹窄錙銖必較。要是惹到了康王,可就真的得小心了。
蕭晉漫不經心的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這個我也不清楚。康王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就算我沒得罪過他,只看我和寧王殿下的關係,他也不會放過我。”
這倒也是。安國侯府是寧王的岳家,蕭晉是寧王嫡親的小舅子。康王想對付寧王,衝蕭晉下手絲毫不足爲奇。
武濬的神色凝重起來,不假思索的說道:“好,你安心的領兵去平亂剿匪,京城這邊有我盯着,絕不會出差錯。”
武濬這個人,平日裡雖然嘻嘻哈哈的又愛八卦,其實最講義氣。又是皇上最信任最器重的皇室子弟,有他盯着康王的一舉一動,蕭晉確實要放心多了。
寧王妃和傅氏道了別,又特地來找蕭晉,殷切的叮囑道:“六郎,你此去山西,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出門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若是遇到了匪徒,你在後方指揮將士剿匪,自己可千萬別往前衝……”
竟和傅氏是一個論調。再說下去,大概又會把那套“你是家裡唯一的男丁還沒成親生子萬萬不能出事斷了香火”搬出來了。
武濬在一旁樂的直不起腰來。
蕭晉哭笑不得的打斷寧王妃:“大姐,你別說的那麼誇張好不好。我是去剿匪,又不是不回來了。說這樣的喪氣話做什麼。”
寧王妃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我還不是關心你纔多嘴說了幾句。就知道你會不耐煩聽我說話。算了,我也不說你了。總之,你自己多加小心就好。”
蕭晉心念一動,忽的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姐,我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回來,還請你替我多多照看夏家。”
寧王妃笑着應了下來:“好,以後我得了空閒,就命人去接夏娘子到府裡來做客,這總行了吧!”有資格出入寧王府,本身就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榮耀。在某些有心人的眼中,更是一個再清楚不過的訊號。可以爲夏家省許多麻煩。
如果不是爲了自己的親弟弟,寧王妃自然不會做到這一步。
蕭晉先是笑着點頭,然後想起了什麼似的,立刻又低聲加了句:“一定要記得挑殿下不在府裡的日子。免得殿下和她打照面。”
寧王妃:“……”
聽聽他這防賊一般的語氣,真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寧王妃忍不住替自己的丈夫辯白幾句:“殿下雖然稍微偏好女色,卻不是那種沒有廉恥心的人。既然你和夏娘子情投意合,他是不會再生出什麼別的心思來的。就算打了照面,他也絕不會逾矩。”
“這個我知道。”蕭晉理所當然的說道:“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最好還是別讓他們兩個見面的好。”免得寧王心心念唸的繼續惦記。
說來說去,其實就是他小心眼醋勁大,不希望任何人覬覦夏雲錦就是了。
寧王妃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虧得蕭晉臉皮厚,纔沒在自家大姐瞭然的笑容下臉紅。
……
第二天清晨,天剛矇矇亮,神機營的大門就開了。蕭晉一馬當先,身後是排列的十分整齊的將士隊伍。一個個都騎着駿馬,年輕健壯精神矍鑠,腰間挎着長刀。
隊伍行進的速度很快,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就到了城門口。負責守着城門的將士早就得了消息,老遠就打開了城門。
武濬一路送行,直到此時才停了馬,笑着說道:“我就不再送你了,保重!”
蕭晉笑着拱手作別,正要說什麼,武濬忽然吃驚的看着城門邊,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
蕭晉疑惑的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