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濬傅文宏對李歆也是頗爲熟悉的,很快加入了話題,談笑了起來。
知悉內情的夏雲錦默默的看着這一幕,心裡泛起陣陣寒意。
如果不是蕭晉刻意提醒,她大概怎麼都不會相信這麼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會是一個如此深沉有心計的人。明明就是他在暗中搗鬼蕭晉纔會領兵去山西,他怎麼還能若無其事的來爲蕭晉送行?
這個人實在太陰險太狡詐太可怕了!
……
蕭晉已經在城門口逗留了不短時間,不便再拖延。閒話了幾句,便正式的向衆人辭別。礙着衆人都在,也不便和夏雲錦過分的親熱,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領着一萬將士雄赳赳氣昂昂的出了城門。
夏雲錦默默的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連大軍的影子都看不見了,才收回了目光。
剩下這幾個人,氣氛頗爲微妙。
傅文怡和夏雲錦之間就不用說了,李歆和夏雲錦更是說不出的冷凝尷尬。夏雲錦壓根就不想見到他,索性將頭扭到了一邊,連看都沒看正眼看他一眼。
武濬敏感的察覺出氣氛有異,咳嗽一聲笑道:“我們也該打道回府了。”
傅文宏立刻笑着附和:“也好,正好還能趕着正午之前回府。”
兩人既然這麼說了,衆人也都附議,也免了繼續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尷尬。夏雲錦轉身上了夏家的馬車,待傅家的馬車和武濬都走了之後,賀二郎才駕着馬車前行。
馬車走出沒多遠,就聽到一個聲音攔下了:“先停一停,我有話要和夏娘子說。”
夏雲錦聽到這個聲音,幾乎反射性的皺起了眉頭,隔着車簾冷冷的說道:“我不認爲我們兩個還有什麼話可說。”
李歆沒有動怒,依然心平氣和的說道:“不過是說幾句話罷了,說完我就放你走,你不必緊張也不必害怕。”頓了頓又道:“如果你不下馬車。我只好當着你車伕和丫鬟的面說了……”
車簾唰的被撩起,夏雲錦繃着俏臉瞪了過來。礙着荷花和賀二郎都在,夏雲錦雖然憋了一肚子火氣悶氣也一句都說不出來。就這麼狠狠的瞪着李歆。
李歆依舊笑的溫和,彬彬有禮的問道:“你若是不想下馬車,我上馬車也無妨。”
夏雲錦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將心裡的怒意按捺下去,冷淡的說道:“不用了,我這就下馬車。”
馬車裡的荷花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進耳中,心裡一陣驚異不定。娘子以前對這位李公子不是一直都有幾分好感嗎?現在忽然變的這麼針鋒相對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荷花低聲說道:“娘子,還是奴婢陪着你一起下去吧!”
夏雲錦定定神。安撫的笑了笑:“不用擔心。我和他說幾句話立刻就回來。”
夏雲錦的態度很堅決。荷花只得應了一聲。
……
短短片刻功夫,夏雲錦將心裡所有的惱怒和不悅通通都收拾了起來。出現在李歆面前的時候,已經是一派淡然鎮定的模樣。
李歆凝視着她冷凝的俏臉,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往日見到他時眼眸閃閃發亮脣邊笑意可人的夏雲錦。誰能想到,轉眼間兩人就已形同陌路。她甚至連一個敷衍的笑容都吝嗇給他。
李歆生平第一次嚐到了悵然若失的滋味,似乎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在不經意間溜走,再也找不回來了……
“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那就快點說,我很忙,別耽誤我太多時間。”夏雲錦見他沒吭聲,蹙眉催促。
李歆定定神,淡淡的張口道:“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以後最好離蕭晉遠一點。”
夏雲錦細細品味這句話,越想越是心驚:“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歆扯了扯脣角,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淺笑,目光卻漸漸冷冽:“我在說什麼,你心裡當然很清楚。”
蕭晉已經成了我的敵人。你最好是離他遠一點,不然,我只能把你也當成我的敵人了。而我對敵人,是從來不會心軟的。
夏雲錦雙拳握的極緊,只覺得怒意在胸膛裡奔涌不息。眼前這個人,是蕭晉前世的仇敵,也是和原主愛恨糾葛不清的情人。她一開始真的是瞎了眼,竟然會以爲他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李歆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蕭晉此次領兵去了山西,還不知能不能平安回來。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別等他了。另外找個好夫婿嫁了,平平安安的過你的日子。”
“李歆!”夏雲錦瞪着他,咬牙切齒的道:“果然是你在搗鬼。你到底要對蕭晉做什麼?”
李歆卻只淡淡一笑,什麼也不多說了:“你記得我說的話就好。”便轉身離開。
夏雲錦不假思索的快走幾步,攔下了他:“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了,休想離開。你到底想對蕭晉做些什麼?你是不是想趁着這次剿匪的事情對付他?”
李歆看着那張氣的緋紅的臉,忽然冒出了一句:“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在意蕭晉了?”
夏雲錦冷冷的應道:“這和你沒關係!”她和蕭晉之間的事情,憑什麼要告訴他?
李歆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原本不打算說的話,不知怎麼的竟很自然的說出了口:“我要做的事情,蕭晉心知肚明。就像我知道,他一旦回了京城,也絕不會放過我一樣。我提醒你一聲,是不希望你牽扯進來。免得日後會更恨我。”
夏雲錦心裡一沉。
李歆的話已經說的再清楚明白不過了。他果然是沒安好心,要趁着此次剿匪對蕭晉不利……
李歆見夏雲錦面色泛白,心裡掠過一絲近乎殘忍的快意。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他已經無力也不想再挽回什麼了。就讓她徹底的恨自己好了!
就在李歆以爲夏雲錦被自己嚇到不敢再吭聲之際,夏雲錦忽的張口說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也不清楚你是哪兒來的信心。不過,我相信,蕭晉一定能平安回來。”
李歆笑容凝結在了眼底。
夏雲錦傲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李歆看着夏雲錦上了馬車,看着馬車漸行漸遠,在眼前消失。沉默了許久,終於也上了馬車離開了。
……
夏雲錦一路都沉着臉沒吭聲。
荷花試探的問了幾句,見夏雲錦避而不談,只得放棄了繼續追問的念頭。
臨下車前,夏雲錦特定叮囑荷花和賀二郎兩人:“今天我去爲柿子爺送行的事,只你們兩個知道就行了。千萬別告訴別人。”
兩人一起應下了。
回了凝翠園,夏雲錦又對荷花說道:“你待會兒去門房那邊悄悄說一聲。今後若是那位李公子遞名帖來,就說我不在。”
蕭晉之前叮囑的沒錯,李歆實在太危險了,這樣的人物她自問應付不來。還是老老實實的避而不見比較好。免得日後被算計都不知道。
荷花一怔,一句“爲什麼”差點脫口而出,好在反應快,及時的嚥了回去:“是,奴婢這就去。”
荷花走了之後,夏雲錦一個人在廳裡坐了片刻,越想越覺得氣短胸悶。索性起身去了廊檐下透透氣。剛站廊檐下站定,就見蓮香挺着肚子過來了。
蓮香顯然也沒料到會遇上夏雲錦,先是一愣,然後便垂下頭,打算默默的避開。
夏雲錦見她這麼自覺,反倒有些不是滋味了。下意識的張口叫住了她:“蓮香,你等等。”
蓮香住到凝翠園也有一個多月了。每天老實安分的在屋子裡待着,很少出來。兩人打照面的次數少之又少。雖說兩人之間的關係再也恢復不到以前那樣親切和睦,可弄的這麼僵硬也確實有些過了頭。不說別的,凝翠園裡的丫鬟們都看出了端倪,對蓮香的態度也冷淡了不少。
蓮香一怔,擡眸看了過來,既有些驚喜,又有些忐忑難安:“娘子有什麼事要問奴家麼?”
夏雲錦努力想讓自己的表情和善一些:“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就是想問問你,近來身體怎麼樣?肚子裡的孩子還好吧!”
一提到孩子,蓮香的神色頓時柔和了起來,雙手輕輕的放在日漸隆起的肚子上:“奴家每天吃的好睡的好,身子好的很,孩子每天胎動都很頻繁,一定是個很健康的孩子。”
夏雲錦看着蓮香隆起的肚子,想象着白白胖胖的可愛嬰兒,心情好了不少:“等孩子出生了,我會和母親說一聲,讓你以妾室之禮嫁到夏家,你可願意?”
蓮香又驚又喜,連聲道:“奴家當然願意,多謝娘子。”
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到別人高高興興的,自己的心情自然也會跟着好起來。夏雲錦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笑着繼續說道:“再過些日子,周姐姐就要過門了。她看着兇,其實心地很好。你不用太過擔心。”
蓮香柔聲應下了,心裡默默的計算着日子。
再有二十多天,就是夏家舉辦冥婚迎娶周蓉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