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裡飛鳥渾然忘我,沉浸在回憶之中。
當年見裡大將的倒臺,說起來不那麼複雜,和左昌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關係。
見裡是9799的大將軍,左昌是9555的大將軍,他們兩人的婚姻純粹是政治聯姻,講究的是互通有無,扶持共進。
原本一切都在軌道中,在通力合作之下,兩大共同體都得到了進步,可謂蒸蒸日上。
相較之下,左昌進步尤其驚人,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這本身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說左昌是在“玩遊戲”,光他那個只計較效益的作風,活該他有此進步。
但……
見裡一族的“族老”們並不這麼認爲。
他們認爲,見裡飛鳥對天王將軍產生了利益之外的感情,她愛上天王將軍,正在將9799的利益輸送給他,所以他的發展才這麼快!
飛鳥本是外姓女,她主動接過見裡家的旗幟時就有蠹蟲反對。只是因爲形勢過於嚴峻,他們推舉不出任何一人,纔不得不妥協。
事後危機解除,飛鳥搖身一變成大將,將9799帶得繁榮鼎盛,國興民強,蠹蟲們想反對也找不到由頭。
現在,他們找到機會了——
見裡家族的老族長髮號施令,衆小丑粉墨登場,悍然發動政變!
城主府中,老族長帶着衆人與見裡飛鳥對峙,他義正嚴詞,大聲問道:“大將軍,我等今日舉兵,只求一個答案!我代表共同體百萬市民,要你回答一個問題——你,是否愛着天王將軍?”
見裡飛鳥看着咄咄逼人的老族長,知道這個問題意味着什麼。
她略作遲疑,最後冷淡而堅定的答道:“是的。”
“何等的不知廉恥!你身爲大將軍,怎麼能愛上一個具體的人?你應該愛的,是我們這個共同體,是共同體內的萬萬人!你難道不知道……你和天王的婚姻只是工具而已嗎?你愛天王,天王愛你嗎?”
“我不能接受!將軍,你忘記了嗎?你曾說過,你要帶我們到更高的地方,你要給我們帶來莫大的光榮!你現在甘願成爲外人的妻子……那我們的期許,算是什麼!”
“我早知道這女人不靠譜,她一直在欺騙我們!”
“這算什麼?我們拼命的冒險,到底爲了誰?!”
質疑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
見裡飛鳥看着身前怒氣滔天的年輕人們,明白一切都是老族長精心籌劃的陰謀。
只是……
“今夜,你只是我的妻子。”
仲夏夜的煙火中,左昌說過的話,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他看穿了飛鳥的疲倦,也願意給她喘息的港灣。
飛鳥記得,左昌的懷抱寬廣而溫暖,有讓人迷醉的氣味。
“退位!退位!”
“退位!退位!”
在老族長的帶領下,被煽動的人羣喊着整齊劃一的口號,聲震四野。
見裡感受着迎面而來的“民意”,心思全不在此。
她只是想道:“將軍……只做您一夜的妻子,恐怕不夠。我想全心全意的服侍你。”
她解下佩劍,坦然的接受了一切,平靜的交付了權力。
可是……
結果……
親眼目睹的那場婚禮已成夢魘,無時不刻,刺痛見裡飛鳥的魂魄。
“見裡大將,見裡大將!”
呼喚聲在耳邊響起。
見裡回過神來,看向錢無益:“真抱歉……錢城主,您剛剛說了什麼?”
錢無益笑道:“沒什麼……只是看你突然神色哀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已。”
見裡飛鳥這才發現,身邊的熱鬧氣氛已經蕩然無存。
在場四十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正襟危坐,不敢作聲。
“家主……”
涼子從袖子裡取出手帕,低頭遞上。
直到此刻,見裡飛鳥才發現——
她竟落淚了。
她接過手帕,擦去臉上淚痕,帶着歉意說道:“實在是太抱歉了……錢城主,我眼睛畏光,流淚是常有之事。”
“……”
“……”
這等謊言,騙得了誰呢?
見裡大將臉上的悲切如此深沉,外人雖不知內情,卻還是望之生憐,不敢私語!
錢無益說道:“見裡大將,宴席還有要一會才能開始,要不您先休息一下?”
“……也好。”
見裡大將情緒稍稍有些低落,點頭答應。
錢無益一比手,突然說道:“我帶你去靜室。左先生,你也來吧。”
左昌一怔,不明白爲什麼要叫上他。
去就是了。
……
……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城主府,靜室。
靜室是錢無益修養身心的地方,房間不大,陳設簡單。牆上掛着一幅墨寶,是岳飛滿江紅中的一句。
見裡飛鳥已經調整好了情緒。
她擡頭看着墨寶,說道:“字不錯,誰寫的?”
錢無益笑道:“是我寫的。比起我的字,還是天王將軍的詞好啊!三十功名塵與土,何等灑脫!”
左昌尷尬的摳腳趾,一言不發。
三人入座。
錢無益面色懇切,說道:“見裡大將,要是我先前所料不錯……你應該是想起了和天王將軍相處的種種,故而落淚吧?”
見裡也不否認:“實在讓人羞恥,妾身竟……唉。”
錢無益又說道:“我再大膽一猜——您是因爲見到了左昌,故而想起了天王吧?”
左昌擡眼。
見裡飛鳥面不改色:“是的。左先生和我前夫實在太像,要不是我確信將軍死了,我幾乎以爲他就是。”
錢無益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說道:“見裡大將,我已經向你展示了我的實力,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見裡先看了左昌一眼。
然後,她才說道:“何必多此一問?錢城主,你是將軍的正統傳人,連血薔薇都在你麾下謀事,可見你血統之純正!我當然願意助力。”
好!
好啊!
錢無益馬上說道:“見裡大將,最近幾個月,總有一些小人懷疑我的純度,認爲我只是假借天王名號的野心家,其實一點都不尊敬天王——這怎麼可能呢?”
左昌和見裡微笑,沉默。
錢無益繼續說道:“可是三人成虎,傳來傳去,假的也成真了!我現在有一個計劃,可以掃除一切謠言,就是不知道……您是否能接受。”
見裡問道:“什麼計劃?”
“這個計劃,需要左昌配合。”
左昌突然有似曾相識的預感。
錢無益說道:“左昌長得和天王如此相似,也就是你、我這樣的親近人,才知道他不是。我想……我們是否能將左昌推到舞臺上,讓他自稱是天王將軍呢?”
“???”
預感成真了!
左昌一陣陣的無語,心想錢城主你怎麼也搞這套?
錢無益低低一嘆,又說道:“天王創業未半,中道崩阻,何其可惜?我作爲天王的頭號擁躉,每每想到弒神戰爭的結局,就心如刀絞!更加可恨的是,無數人藉此貶低、否認天王的豐功偉績!見裡大將,我其實有一個夢想,我想讓人人都崇敬天王將軍,就如我一樣。”
見裡飛鳥問道:“你的夢想,要如何實現?”
錢無益圖窮匕見:“讓左昌假扮天王將軍,登上臺前。你我在幕後行事,將96511帶到‘1’位寶座!到了那一天……世人終將回想起,被天王將軍支配的恐懼!”
見裡飛鳥有點繃不住,她努力壓抑脣邊笑容:“英雄所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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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