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拿下禿童,大軍稍作整頓,妤澤冶坐在行營中,看着桌上的羊皮地圖,神情亦是蹙緊。
而這時,王旭亦走了進來,行了軍禮道:“將軍。”
“可有問出什麼?”血耀的毒,匈奴之人不可能不知道,而現在,這也是他能做的唯一的方法。
王旭搖了搖頭,道:“問不出來,這禿童部落王似乎什麼都不清楚。”
妤澤冶神色不是太好,卻還是開口問道:“營中現在可有什麼消息?”
“剛剛將士來報!徐少將軍……依舊沒什麼好轉,受傳染的人亦多了一個。”王旭亦開口。
“糧草現在到了多少了?”
“到的差不多了。”
“傳令下去,營中有任何情況都要及時稟報。”
“末將領命。”王旭亦抱拳開口。
而在這時,林宜亦是走了進來,面上亦是喜色。
“將軍。”
“何時這般摸樣?”王旭亦道。
“自是大喜事。”林宜大步走進,行了一個軍禮,卻也道:“將軍,鍾跂城拿來了。”
妤澤冶霍然起身,道:“你是說……”
“是穆將軍帶的兵。”林宜亦是欣喜,看來那死亡之海並未困住穆廖將軍。
妤澤冶雖未太過表現在臉上,但眼中亦明顯多了分喜色,還好,廖兒沒事。
“眼下穆將軍也向這般過來,糧草也運來的差不多了,何不乘勝追擊?”王旭亦開口。
“不急。”妤澤冶沉聲道:“凡是皆要謹慎些,匈奴之人也不可能坐以待斃。”
“末將等明白。”
“先退下吧!”
“是。”
···
而服用藥物之後,陸荊的高熱還當真退了下去。
憶兮欣喜,果然幾副藥下去,陸荊和另一位將士好的差不多了,而徐謹言的毒要重些,而且有外傷在身,所以還需要慢慢調理。
緩步走出營帳,連日來提心吊膽的日子總算可以鬆懈幾分。
剛走出來,卻不想看到那抹黑衣之人,憶兮微惱,疾步走進,道:“不是說了不能踏入這裡半步的嗎?”
“已經找到了解藥,又有何擔心?”凜亦開口,語氣到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摸樣。
“解藥雖有些效果,可這裡還是很危險的,你身爲軍中將帥,不能以身犯險。”憶兮卻依舊道。
“你天天皆在以身犯險。”凜看她這副着急的摸樣,到有幾分想笑。
“我那是……”
“好了,我有事同你說。”凜亦打斷她,憶兮微微蹙眉,道:“何事?”
“剛剛傳來捷報,穆將軍拿下了鍾跂城。”
“什麼?那哥哥……”憶兮有些激動,看了一下四周,卻也道:“那穆廖將軍現在是沒事了。”
“有事的是匈奴之人才對。”
“太好了。”憶兮亦是欣喜,哥哥並未被死亡之海困住。
···
大軍稍作整頓,妤澤冶和凜便兵分兩路,配合穆廖十萬軍隊,雙面夾擊。
不過數月時間,便也拿下萎沙、勃蔑、羌渠、賀賴、琨戎、智坨等六個部落城,大軍不日便可抵達匈奴都城,哈維城。
可匈奴自十數年前被打敗而不得不北遷後,行建的都城便也是花費了心思,城牆上有不少暗窗,皆安置了鐵弩,偏生還只看到無數的弩箭,根本看不見裡面操作的人,即便想解決也是難事。
如今郢霧兵臨城下,匈奴之人必定先發制人,且不說用那些鐵弩佈陣,郢霧將士難以靠近,便是那城門和城牆皆是防護森嚴,以鐵鏈固定,儼然是一座鐵城。
郢霧將士不曾防備,首戰吃了暗虧,卻無下手的地方。
妤澤冶手下大將王旭和林宜等人數次率兵試探,都無法攻至城下,一時也是爲難。
大軍只得駐守城外,共商對策。
數月作戰,如今已是夏日,漠北夏日完全不是常人能待下去的,可即便如此,憶兮也不能穿的太清涼,畢竟不能暴露女兒身份。
有些煩悶的坐在帳中,憶兮看着神色如初的楊忠,微微蹙眉。“楊軍醫,你便不熱嗎?”
用手作扇,憶兮看了看帳頂,這漠北的天氣極爲奇怪,白日炎熱非凡,晚上卻又忽然降溫,當真讓人有幾分受不了。
“心靜自然涼。”楊忠碾壓着藥物,平靜開口。
沒想到他竟然說的是這句話,憶兮白了他一眼,卻也趴在了桌子上。“這是騙人的,都這樣了,還怎麼心靜。”
“心思轉移到別的事情上,就不會想這些了。”楊忠依舊繼續着手上的事,淡淡開口。
“傷員安置的差不多了,藥物也整理的差不多了,可是一閒下來,還是會被這天氣打敗。”
憶兮趴在桌上嘟囔着,最主要的,是凜這幾日幾乎見不到人,她還想問問戰場上的情況,結果也沒辦法了。
而且即便凜在,估計也會凌磨兩可,除了關於勝敗的消息,凜基本多餘的話不會說,應該是怕自己擔心,可他不知道,這樣只會起反作用。
他越是不說,自己就越想知道。
憶兮忽然側頭,道:“這幾日看將軍他們都挺忙的,是戰場上有什麼事嗎?”
“戰場的事,不是我們該知曉的。”
“哎!”憶兮長嘆一聲,這是她聽到的最多的話了,緩緩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傷員。”
“好。”
楊忠亦不阻攔,出了帳篷,烈日灼灼,憶兮也是無語,獨自朝傷員的營帳走去。
相對於以前,現在的軍醫營帳巡守要嚴了不少,可這裡怎麼說也算是行動病房,人太多不好,所以在憶兮的堅持下,便是有人巡守,也是在四周。
很少在營帳中穿梭。
卻不想剛走在營帳,便聽帳中傳來低沉的聲音。
“哎!你我二人從軍數年,什麼陣法沒見過,偏偏敗給了這鐵弩。”
“那鐵弩城牆的確難走,便是將軍也尚無對策。”
“世上沒有破不了的陣,那城牆便是鐵做的,也能用火給他融了,還不說只是一羣躲在身後放冷箭的人。”
憶兮眉宇微蹙,擡手甩開帳簾,看着帳中有些吃驚的二人,卻也開門見山的道:“你們說什麼鐵弩。”
那二人看見憶兮,亦是一頓,忙別開眼,將軍下過命令,軍醫營中不得私自聊起戰情,否則軍法處置。
而他剛剛也是看這裡沒什麼,想到自己的傷有些不甘心才隨意開口,未曾想竟被人聽到了,而且還是他,那個傳說身份不簡單的軍醫。
“沒有沒有,軍醫你聽錯了。”
憶兮又不傻,這纔想到這幾日進來的傷員,多數是箭傷。
看了一眼眼前那人的傷勢,身上多處箭傷,還有跌下馬匹導致的骨折,還算是較重,可對於軍中男兒,這樣的痛顯然已經習慣。
所以纔會有心思來這裡討論了。
“是嗎?”憶兮眼眸微米,卻也從小包裡拿出一把手術刀,道:“我看你小腿應該不止骨折,應該還有些碎骨,看來還需要再把小腿劃開,然後把那些碎骨取出來,再行包紮,嗯,應該要劃開。”
憶兮說着,卻也朝那人走去,手上的手術刀也來回晃動着,看到那面色有些白的人,嘴角亦得意牽動,小樣,還治不了你。
而旁邊的將士一把扯過被子,將臉遮住,大熱的天他似乎完全察覺不到一半,心裡亦是默哀,兄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軍醫……你就別爲難末將了,不是末將不說,是真的不能說啊!”那將士滿臉驚恐,他之前也見過這軍醫的治療方式,很奇怪,尤其是他手上拿的那把怪異的刀,鋒利無比,他也相信他說的話,他真的有可能將自己的小腿劃開的。
“不能說?”憶兮微微蹙眉,心下卻也明白,難怪,她就說怎麼這些將士在營中就跟啞巴似得,基本她在就不說話,而就算自己詢問戰情,他們也只是喊痛。
原來是不能說啊!
憶兮笑的無害。“我是軍醫,怎麼可能爲難你呢!不過你的傷比我想象中的要嚴重,若再不治療,到截肢就麻煩了,對了,忘了你還不知道截肢的意思,就是從這兒,齊齊砍下來……”
憶兮說着,手也觸碰上那人的腿,輕輕用力,那人便也淒厲一叫。
“額……嫌疼?可是我沒有麻沸散了,你只能忍着了,而且你不說也沒事,我待會自己去問將軍,隨便跟他說是從你這兒得到的風聲。”
那小將也是無語,欲哭無淚的看着眼前的人。“軍醫,末將知錯了,你就饒了末將吧!”
“我沒爲難你啊!我不過比較好奇而已,你不用爲難告訴我,我待會自己去問就好,真的。”
看他的摸樣,憶兮亦是道:“不過你如果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就不必去問了,也不會告知將軍是你透露的,你們私在營中聊起的事,便當從未發生過。”
憶兮依舊笑得一臉無害,那小將更是無語,不過看樣子,此事是真的瞞不過了,若是將軍知曉,只怕他們會死的更慘,久久,亦是道:“好吧!軍醫想知道什麼?”
憶兮聞言,神情也認真了幾分。“鐵弩是怎麼回事?”
那人看了憶兮一眼,卻也如實告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