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兮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天色已然不算早了,雙手背於身後,臉上是隱不住的笑。
將自己扔在牀上,把臉埋進了枕頭裡,枕頭微涼碰觸消退着她面上的紅潮,她的心思遊走,可每次走不了多遠,又重新被自己拉了回來,回到剛剛那一幕,心中一悸,又是劈頭蓋臉的羞赧之意。
其實不是沒有接過吻,便是上次還不是給凜做過人工呼吸,可這次總感覺不同,因爲是凜主動吻她的。
那個人是凜啊!
來來回回,往往復復,她冷靜不了自己的沸騰的心,索性便由它去了,至少這一個屋子沒有人,她放肆的揚起笑意,將溫柔的笑意捂在了手心之中。
人海茫茫,紅塵滾滾,她跨過時空來到這裡,卻恰好遇見了凜,並將他奉上了心間。
感情之所以美麗唯一,是因爲她也得到他的心意回饋,生死契闊不再一場自作主張的癡心妄想,它有迴應,有和音,一個人寂寥,一雙人恰好。
仰身躺在牀上,她一把掀過了涼被,將自己捂了個嚴實。
“你是中毒了嗎?”
不合時宜的聲響傳來,憶兮一愣,猛的掀開涼被,卻也看見花瑟隨意的坐在椅上,蹙眉的看着她。
憶兮一陣無語,凜的身手不低,想要悄無聲息將她的回雲水閣並不難,可偏偏忘了還有個人的存在。
憶兮翻起身坐在牀上,卻也挑眉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嗎?”
雖然感謝她剛剛離開給他們二人留下了空間,不過現在這天色,她不會一直在這裡等自己吧!
“現在是大半夜嗎?再我們沙漠,早就出去狩獵去了。”而花瑟手中的狩獵,不過是打劫而已,這個時辰,往往是人防備最弱的時候。
憶兮看了看天色,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果然不早了,看了一眼花瑟,道:“那你要作何?”
花瑟卻也道:“你給我的那些衣服我不會穿,而且都是白色的,我不喜歡。”
說着,花瑟卻也指了指一旁的衣物,到有幾分不滿意。
憶兮隨着她的視線看去,淺淺一笑,原來是爲此事。“抱歉,是我疏忽了,將軍府沒有幾個女子,而我向來喜歡白色,所以定製送來的衣物都沒有幾件深色的。”
說完,又看了一眼外間,道:“這樣吧!反正也睡不着了,待天再亮些,我陪你出去逛逛。”
花瑟點頭。“好,我也正想出去走走,來的時候看到過,你們這裡的料子比我搶來的好太多。”
憶兮淺笑,卻也起身,將她拉到銅鏡面前,道:“我先替你挽發吧!”
說着,卻也順手拿過桌案上的玉梳,替她梳理着長髮。
花瑟微微蹙眉,不過也未拒絕。
梳好髮髻,憶兮卻也指導花瑟換好衣物,花瑟生在沙漠,皮膚不似皇城女子那般白皙,着白色的確不似有眼色的動人。
不過卻另有一番味道。
花瑟站在鏡前,卻也有幾分不習慣。“你說穆廖喜歡我這樣的裝扮嗎?”
憶兮替她整理着衣裙的手微頓,隨即卻也無奈淺笑,女子當真都是一樣的,即便花瑟性格如此,可也願爲喜歡的人做一些改變。
“該是喜歡的。”
···
皇城的街市本就熱鬧非凡,尤其是此次戰勝過後,更是見甚,行人往來商賈如雲,店家叫賣迎客,更在這繁華中增添熱鬧。
憶兮和花瑟走在街前,而花瑟此時到像個好奇的孩子,左瞧瞧,右看看,眼底全是驚奇和歡喜。
“你們這裡的東西只要有銀子,都能買嗎?”
憶兮點頭。“恩,這叫交易,他們會用這些銀子買他們所需要的。”
花瑟點點頭,兩人路過幾間華麗的樓坊,憶兮看到其中一家高掛着‘如意裳’三個大字,卻也駐足,道:“我們到了。”
花瑟微微擡眸,視線卻也跟着憶兮的視線望去。
兩人未多言,便也朝裡走去。
這如意裳雖不是皇城最頂尖的成衣鋪,但做工上卻是極爲精緻,故而憶兮的衣物多半也是在這裡定製的。
“菁姐。”
如意裳的老闆是一箇中年女子,容貌到也姣好,見憶兮他們走近,卻也笑臉迎了出來。
“妤小姐,你怎麼親自來了,可是前兩日送上府的衣服不滿意?”
“不是,是我這朋友需要幾套成衣。”
那女子亦注意到憶兮身邊的花瑟,她本是如意裳當家的,做衣數年,莫說衣服的料子,就算是尺寸,她只要看上一眼,亦不會有錯的道理。
“妤小姐稍等,我這便去取。”說完便也轉身離開了。
花瑟用手肘碰了碰眼前的人,道:“這就完了?都不問問我喜歡什麼衣服嗎?”
“菁姐的眼光不會差的,便是看一眼也知道你的尺寸,適合什麼樣的衣物。”
而花瑟雖聽憶兮這般說,卻還是抱着懷疑態度,不過片刻,那女子便也走了出來,手上已多了一間血紅色的衣物。
那款式也是極爲獨特的,甚至給憶兮一種錯覺,這衣服就是特地爲花瑟設計的,有沙漠長裙的瀟灑感覺,卻又偏向郢霧衣物的風格,偏偏又結he的讓人察覺不到漏洞般。
而花瑟顯然也極爲喜歡這衣服,喜道:“這顏色好漂亮。”
而那女子卻也開了口,道:“姑娘性子灑脫,極爲適合這套衣羣,而姑娘膚色偏暗,更適合紅色。”
憶兮不得不佩服菁姐,果然是閱人無數。“花瑟,你先去試試這件吧!”
“好。”
“姑娘這邊請。”箐姐說着,便也引了花瑟過去。
憶兮隨意的看着眼前的成衣,而在觸及男子服飾上的腰帶時亦是一愣,男子的腰帶因品級地位而分,顏色和紋路皆有講究。
而看到眼前這條腰帶時,憶兮手觸及那條腰帶,思緒卻也飄遠,而箐姐卻也走了過來。
“妤小姐是喜歡這條腰帶嗎?”
“沒事,我隨意看看。”
而這時,花瑟卻也出來了,憶兮眼前一亮,不得不承認,這紅色真的很適合花瑟。
“很漂亮。”
“是嗎?”花瑟卻也走到銅鏡前,來回轉圈打量着,看樣子也是極爲滿意的。“那就要這件吧!”
憶兮又讓箐姐挑了幾件,又要了一條未繡花紋的腰帶,這纔出瞭如意裳。
花瑟亦是開口。“你要那腰帶做什麼,你們這裡的女子好像不繫那樣的腰帶。”
花瑟是穿着這條紅色的衣裙的,用她的話說,白色太難看了。
“自有我的用處。”
“是對昨夜那人有用處吧!買了送給他的?”
憶兮一愣。“你怎麼知道?”
花瑟白了她一眼,卻道:“我又不傻,你今天回來的樣子,跟中了毒似得。”
憶兮額間多出幾條黑線,中毒……
也只有她想的出,不過似也說的不錯,凜,似乎是她飲鳩才能解的毒。
“不過是不是心願得償便都要像你那樣啊!看着好丟人。”
憶兮卻不以爲然,笑道:“你也會有這麼丟人的時候的。”
“那我到希望快點兒丟人。”
憶兮笑笑,不答話,而偏在此時,嘀嗒的馬蹄聲卻也傳來,憶兮一愣,忙拉了花瑟退後。
有些錯愕的擡着眸,來人不過十幾個人,可憶兮的視線卻落在那些人中間的那輛馬車上。
這些人的衣物,是京畿司的人,那馬車的主人不言而喻,而隊伍的最後,卻也多了一輛馬車,那馬車極爲簡單,可是出現在這裡卻有些奇怪。
“這是出了何事?”
“還能有何事,自然是大事了,軍糧發黴,將士中毒,這珏王殿下這幾日都在忙着審案呢!”
“即是忙着審案,這是要去何處……”
“噓,你小聲些,我聽說啊!這溫州巡使今天早上押解進京的,似乎出了什麼事,皇上震怒呢!”
“溫州巡使,是那派糧的巡使嗎?這般說來,那後面馬車上的是那溫州巡使?”
“這可說不準,不過你想想,珏王殿下現在負責的案子,不也就這件鬧得最大嗎?而且你何時看到過珏王殿下的馬車後還有其他馬車跟着。”
“的確沒見過,可若真是溫州巡使,又有何資格做馬車?這豈不太蹊蹺?”
“就是因爲蹊蹺啊!這溫州巡使剛剛押解回京,押到宮中沒多久便被送出來了,皇上也沒下達任何旨意,這案子,奇了。”
“反正不會就此作罷就行,這麼多眼睛盯着呢!珏王殿下做事向來公正,也絕不會姑息的。”
“說不準,只有等了。”
憶兮卻站在遠處,微微蹙眉,溫州巡使押解回京了?還送進了宮中。
看看天色,的確還太早,若依常,皇上也會審訊過問的,怎麼可能那麼早就送出來,而且還用轎子。
而就在此時,那華麗的轎簾卻被一雙修長蒼白的手撩起,憶兮一愣,剛要避開,卻對上那雙狹長的眸。
“我們走。”想也未想,憶兮便也拉着花瑟離開。
花瑟卻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似乎感覺到眼前的人不對,卻也未在多言。
夜梓珏視線卻落在那倉皇而逃的白影身上,薄涼的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卻也緩緩放下車窗上的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