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瑕別過頭去,“我說過,我想要一個完完整整的丈夫。”
蒙哈鐸掰過她的臉,親着她的額心,心裡道,“總有一天,我會給你。”
蒙哈鐸說完,喚了十月進來,起身着衣而去。
他說他會給,可是,他沒有想過龍無瑕是否聽到了他的心聲,也沒有想過龍無瑕會不會等他。當一顆水晶心碎成了千萬粒透明的玻璃,他與她之間的以後,再無這個午後的癡愛和纏綿,直到終有一日他用自己的性命向她證明了,這世間卻只剩她形單隻影的悲傷流連。
蒙哈鐸纔剛剛踏出龍無瑕的房間,李鳴兒一張本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更是涌出止不住的眼淚,嬌弱無力的身子偎倒進了他的懷裡,泣不成聲,連話都說不出來。
蒙哈鐸眼裡閃過一絲冷峻的光度。他拍了拍李鳴兒的肩,擡眼看了一圈屋內黑壓壓的一衆軍人,眉頭微皺,冷聲問道,“何事?”
衆人之中有不少面露憤憤不平之色,鑑於蒙哈鐸在前,卻也不敢出聲質問。
蒙哈鐸聲音愈冷,“你們這麼多人,闖到龍妃定爲禁地的寢宮,卻又不敢說話,那麼你們到底想如何?”
席俊峰一直若有所思,此刻見蒙哈鐸怒氣初現,不得不出聲,“王,李姑娘今日接到家中護衛送來的信,她一家三十口,在前日晚間盡被一人所傷,或被破相,或被斬肢,或被削耳,或被割舌,慘不忍睹。所以……”後面的話,似乎頗難啓齒,頓了下來。
蒙哈鐸心微沉,色不動,“所以呢?”
席俊峰微一沉吟,從身側拿出一把小巧又精緻的匕首,“那位護衛送來的信中,還有此物。說是在案發現場發現的。”
蒙哈鐸只看了一眼,“九月的隨身匕首?”
“正是。”
蒙哈鐸心下恍然大悟。九月離去之前曾被龍無瑕召見,這是衆所皆知的事情。短短几日,李鳴兒屢次得罪於龍無瑕,這也是衆所皆知的事情;衆妃爭寵,各自無所不用其極,要獲王寵、要傷對手,這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何況,到目前爲止,龍無瑕已經有了不參李鳴兒之宴、舉劍襲擊李鳴兒、又對李鳴兒侍從破相斬手杖責的種種不當異舉。
在九月離開之前,李鳴兒因爲龍無瑕之顏而尖叫,所以,若說龍無瑕容貌遭毀,心態極端,因此而對李鳴兒懷恨在心,進而令九月前去報仇,似乎是再通順不過的理由了。所以,此刻李鳴兒家中出了如此慘事,龍無瑕又豈清白的了?無怪乎李鳴兒一哭一訴淚漣漣,軍中那些直腸子的軍人們就怒氣衝衝地前來幫她討公道了!
可是,龍無瑕會爲了爭寵而做出這麼愚笨的事情嗎?
蒙哈鐸腦海中,突然閃電般閃過剛纔龍無瑕的兩句話,“可不可以不出去?”“我說過,我想要一個完完整整的丈夫。”蒙哈鐸瞬間怔住,也就在那一剎那,他也突然發現,自龍無瑕回到他的身邊,他竟是不知道她心底到底是什麼想法?或者說,那個女人的情緒,在他面前向來都是神秘莫測的,也許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瞭解過她的真實想法!
她要麼對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顧,要麼就是想要完完整整地擁有他,到底哪一個纔是她真實的想法?
“王,您可要爲奴家做主啊!可憐奴家的爹親、孃親和弟弟,他們以後可怎麼做人啊。王……”李鳴兒在蒙哈鐸懷裡哭得肝腸寸斷,此刻才說得出話來。
蒙哈鐸摟着李鳴兒閒散地坐進主座大椅上,手指在李鳴兒顫抖的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着,“然後呢?”
他這一句“然後呢”,也不知是問席俊峰還是問李鳴兒,但是他的明知故問,卻讓屋內的衆人同時愣住了。李鳴兒顫抖的身子略略僵住,悽怨的雙眼呆呆地看着蒙哈鐸。
在衆人詫異而微妙的瞬間沉默中,席俊峰微一揖手,“單憑在現場撿到這把匕首,並不足以說明事情是九月所爲。王,九月此行是受龍妃娘娘所使,所以,若是龍妃娘娘能夠指明九月此次外出爲何,或者等到九月外出七日期滿歸來,這事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不愧是跟他許久的老人!蒙哈鐸慵懶地笑,笑得有點高深莫測,“席將軍,你認爲哪一個方法更好一點呢?”
席俊峰一下子愣住了,心裡暗暗怨道,“王啊王,您欺負這邊當屬下的不能反抗麼?將皮球盡都踢給這邊!”轉眼瞅了一眼王身邊的李鳴兒,她正滿臉期待地看着他。席俊峰嘆口氣,心想,龍妃娘娘起碼有九月十月柏桐給她撐腰呀,這邊的人家一個小姑娘家也挺不容易的。於是抱拳啓稟道,“王,九月的七日之期後日才滿,所以料想大家都等不及了。不如請龍妃娘娘出來說明實情,我們也好往另外一個方向查探。”
蒙哈鐸突然朝席俊峰冷笑了一下,席俊峰的眼神接觸到那一閃即逝的冷笑,覺得心底滲得慌,“王啊,您到底是怎麼想的?想維護龍妃,還是想維護這位李姑娘啊?”
蒙哈鐸面無表情,道,“也好,煢嬤嬤,你去內裡請龍妃出來。”
一直低眉順眼、事不關己地呆在角落一旁的煢嬤嬤領命,進了內室去了。
不多久,煢嬤嬤出來,面無表情地啓稟道,“稟告王,龍妃娘娘正在歇息,不想見外人!但是她又說,若是王您和李姑娘親自去請她出來,她願以實告之。”
堂下的衆人俱都驚詫,這龍妃娘娘口氣好大!
蒙哈鐸亦是心裡愣住,“死女人搞什麼鬼?給你臺階你不下!”當然,他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似笑非笑地看着身邊的女人,“鳴兒,你願意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