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直到我聽說你死了的那一刻,才發現真的有點接受不了。你知道嗎,事到如今我甚至還覺得,我抱着的是你,不是你的屍體。我 承認,我接近你,是爲了報復大哥,因爲我一點也不甘心,憑什麼屬於我的最後都變成他的了。我也以爲自己對你和任何女人都一樣,沒有 感情,只有玩弄,可我好像錯了……”夏清河的聲音有些哽咽。
“海棠,對不起。不管你能不能聽得到,我還是想告訴你,到今天或者說到剛剛,我看見你屍體的時候,才發現,你對我真的有點重要 。因爲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習慣了這樣。我矇蔽自己,認爲你和其它女人都一樣,甚至因爲能成功的拉你出軌,是我的本事。不過不是 這樣的,你是第一個讓我帶你走的女人,也是第一個不會爲了錢財跟我翻臉的女人,你有的東西,那些女人沒有。”
夏清河頓了頓,接着說:“說來也有點可笑,我夏清河自認風流,甚至下流,可我卻好像喜歡上你了。晚了吧,我有些後悔,要是我知 道那天你的離開,是我們最後一次訣別的時候,我一定一定不會只說保重,真的,也不會說一點兒也不愛你。我騙了你,也騙了我自己。海 棠,我愛你,儘管我們不是夫妻,哪怕我們之間的感情被人辱罵,被人恥笑,可還是喜歡上了。但你就這麼走了,走的如此乾脆,一點懺悔 的機會都不給我……我想這也是你對我的懲罰吧,想讓我對你愧疚一輩子……”
說到這,夏清河已經有點泣不成聲了,樑海棠被他抱得很緊,可是她卻再也不會對他說輕點了。
夏清河雙肩顫動,眼淚控制不住的撲朔而下,他閉着眼睛說道:“海棠,對不起,不過這樣也好,你也不用揹負着我給你的罵名活下去 了。只是遺憾,真的很遺憾,我沒能早點發現自己對你的感情……也只能送你到這了,對不起……”
夏太傅和夏澤陽,還有大夫人趕回來都到齊的時候,樑海棠已經躺在棺材裡了。
大夫人捂着心口,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驚慌的說道:“爲什麼……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哼,知道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兒,被婆家休了,哪裡還有臉活下去。”徐麗華還在一邊說着風涼話。
“夠了!”夏澤陽忽然開口道。
徐麗華張了張嘴,還想要說點什麼來辨別,可卻見夏澤陽的雙眼紅的下人,也就沒把要說的話說出來。
夏太傅表情凝重的看着樑海棠的屍體說道:“想不到她會已死來解決。早知道……哎,說什麼也晚了。”
“老爺,這件事,還是早點通知樑御史吧,也瞞不下去不是嗎?”大夫人最擔心的,還是樑御史那邊要如何交代。
夏太傅點了點頭:“是啊,雖然樑海棠有錯,可罪不至死,說到底,還是夏清河那個畜生惹出來的,真是恨不得剝了他的皮!可……她 是服毒而死,要怎麼和樑御史交代這件事啊……”
就在夏太傅決定將整個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樑御史,去通知他的時候,夏澤陽卻阻攔道:“不行……我和她,好歹夫妻一場,她生前我 便答應過她,不把這件事告訴樑家,我不能違約。”
見夏澤陽態度決絕,夏太傅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哀聲嘆氣的在原地不斷的來回走動。
瀾雪卻忽然進來說道:“爹……我剛剛整理大嫂房間的時候,在牀邊發現了一封信,您看看。”
夏太傅納悶的接過信來,打開一看,眼眶卻有些發紅:“去通知樑御史吧,等他來了,把這封信給他看。”
大家不知道信上寫的什麼,只知道夏太傅的情緒不太對,甚至有些悔恨。
樑御史和樑夫人來的時候,場面已經可想而知了,見到樑海棠棺材裡的屍體,樑御史腳下一軟,踉蹌着向後跌去。
而樑夫人更是直接歇斯底里的哭倒在樑海棠的屍體旁邊,哭聲悽慘凌厲。
樑海棠臉上的血跡已經被處理乾淨了,衣服也換成了新的,只有那一張沒有血色的臉,告訴樑府衆人,她確確實實已經死了。
“海棠!女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爲什麼啊,爲什麼要想不開!你說要給娘生個外孫,以後一起養我和你爹,你怎麼能說話不算 !海棠,你起來啊,你這個不孝的女兒,你起來……你不要躺在這,你別死啊……別死……女兒,你起來啊!”樑夫人發了瘋了一樣的捶打 着棺材的邊緣,泣不成聲的對着躺在棺材內的樑海棠哭道。
可儘管如此,一向孝順的樑海棠,卻再也不可能開口去安慰哭的不像樣子的樑夫人了。
一時間,屋內都是樑家夫人和下人們悲痛的哀嚎。
夏太傅紅着眼眶對樑御史說道:“樑大人,對不起……是我們沒能照顧好你的女兒,對不起……”
“你們對我女兒做了什麼!逼得她去死!你們太傅府對我女兒做了什麼!”樑夫人瘋子一般的跑過來抓着夏太傅哭喊道。
夏太傅一臉無奈爲難,卻什麼都沒說。
樑御史咬着牙說道:“爲什麼?海棠她爲什麼會……”
第一次,看見一箇中年男人抑制不住的在衆人面前,包括下人面前哭的不像樣子,渾身都是顫抖的。
夏太傅將海棠最後留下來的信遞過去說道:“這是海棠留下的信,樑大人還是看看吧。”
樑御史接過信,衆人才知道,信上沒有多少訣別,更多的事樑海棠的懺悔。而她卻說,是因爲自己出了軌,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與此 同時辜負了夏澤陽對自己的好,還有太傅府對自己的百般重視,信賴,最後自己卻做出這樣的事來,只覺沒有臉面再活下去,當她醒悟的時 候,已經晚了,只能以死謝罪,來彌補自己的過失,希望樑御史不要將過錯怪罪到太傅府的任何人身上,也是她最後一個願望。
讓大家覺得心痛的是,雖然樑海棠在信上提到,是自己紅杏出牆,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沒臉活下去才選擇自殺的,可從始至終,她卻沒 有說出那個害她走到今天這種地步的那個人,是夏清河。而是一直再爲太傅府考慮……這也是爲什麼夏太傅看了信之後,會覺得自己有些後悔,是不是冤枉了她,不管她做錯了什麼,都可以不用死的,而夏太傅多少出於護 短之心,才默認了夏清河的說法,不過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若不是夏清河肆意接近樑海棠,花言巧語進行哄騙,樑海棠是萬不可能做 出先勾引自己小叔的事情來。
可這個鍋,最後還是樑海棠自己背了。
“大小姐,你怎麼哭了?”錦兒有些詫異,不知道多久沒有看到瀾雪掉眼淚了,剛站在身邊,回頭卻發現瀾雪已經哭了。
“沒什麼,我覺得樑海棠……特別傻,傻的讓人心疼。”瀾雪鼻音濃重,逐漸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說道。
“海棠,你醒醒,不要丟下爹孃,你要爹孃白髮人送黑髮人,娘怎麼能受得了,你快醒醒,告訴我你是和娘開玩笑的,對不對?是不是 太傅府對你做了什麼,你說啊,海棠,你是不是有委屈,你告訴娘啊……”樑夫人已經從一開始的哭喊,到了現在有些神志不清的啜泣。
樑御史看着一夜之間,就永遠遠離自己的女兒,和情緒受到如此打擊的夫人,整個人都覺得天榻了。
“樑大人,發生這這種事,我們都不願意看。海棠……是個好姑娘,也是我們太傅府對不住……沒想到海棠居然這麼想不開。不過逝者 已逝,生者自當節哀,樑大人,樑夫人,我知道喪女之痛,也沒辦法安慰,只不過還要活下去,莫要哀傷過度……”夏太傅也不知道要如何 勸阻二人,只是覺得此時此刻,心虛的,對不起樑家的,反而是自己。
樑御史不知那人是夏清河,可他從小就教樑海棠寫的一手好字,這字他也是確認過的,確實是樑海棠親筆所寫。若此事當真如此,他覺 得倒是怪不得太傅府,畢竟作爲女子,紅杏出牆乃是天大的罪過。
“哎,沒想到我拼了半輩子,就這麼一個女兒,還……這以後,我再拼再搏,又有什麼用呢?夏大人,我也沒想到海棠自幼飽受教育, 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我失去了女兒,你們也失去了媳婦,沒有埋怨誰的。我只求,讓海棠以夏家少夫人的身份下葬,不要休了她,讓她光明 正大的走,好不好……”樑御史哽咽着說,其實更算是哀求。
本就覺得愧對於樑家的夏太傅,對於這個要求,倒是沒什麼可說的,只是回頭說道:“這件事……還得問澤陽的意思,畢竟,他們纔是 夫妻。”
夏澤陽面對樑海棠的屍體,是恨過,怨過,可畢竟樑海棠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人,真情假意莫說,便是同牀共枕的日日夜夜,夏澤陽很 是心痛。他不知道現在這種近乎絕望的感受,能不能叫做喪妻之痛。
“澤陽,海棠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能不能看在她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來彌補自己過錯的份兒上,不要怪她?”樑御史嗚咽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