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祥說及此,也是擰緊了眉忠告道:“師姐往後也是不要常入宮爲好,可以藉着有孕在身推辭宮中一切宴請,只有你與腹中胎兒平安纔是要緊事。”
鳳未央低頭撫摸着平坦的小腹,眸子星冷地輕聲細語說着:“其實,蓉貴人去太醫局請的便是你!”
瑞祥停住筆,有些不明白地道:“師姐,您在說什麼?”
鳳未央緩緩擡起頭,眸子裡的星寒已是不見,且笑容和煦地道:“沒說什麼,如今你也是宮中太醫,行事需謹慎小心,宮裡頭不比外面,一點小錯誤導致隨時掉腦袋的情況也是說不準的呢。”
瑞祥不由得笑道,“有勞師姐耳提面命,瑞祥自會萬分小心的。”
鳳未央讓管家隨着瑞祥回去,便由蕊心扶着回房,換下身上的沾染宮中薰香的衣裳。
可是在脫下衣裳的同時,鳳未央不禁拿起來聞了聞,果真是讓她聞到了不該有的氣味,便把衣服交給蕊心冷冷地道:“把衣服給我燒了,然後去看看辛月回來了沒有。”
“是,小姐。”蕊心不敢多耽擱,自是知道主子極爲不高興今日被暗害之事。
鳳未央現在把前後思路捋直,大概也是猜到怎麼一回事。
瑞祥是鳳未央的師弟,無端入宮爲太醫,更是諸方忌憚。
剛纔聞見衣裳上的媚香,便是有人想陷害鳳未央不守婦道,那麼這個姦夫的人選,便是在宮中爲太醫的瑞祥最爲合適,這樣一石二鳥之計也可謂想得周到。
可惜陰差陽錯,讓鳳未央無端逃過一劫。
可眼下辛月還未回來,倒是丁來慌里慌張地回來稟報道:“小姐不好了,侯爺被扣押在宮中,聽聞是惹惱了皇上。”
鳳未央強壓着胸口的焦躁,平復着起伏的情緒,如今她有孕在身剛還傷了胎氣,情緒萬不可再次大幅度波動。而且,這是急不來的事,她不過是一介女流,拿什麼去抗衡當今的始建帝,讓他放人?
便靜靜地把藥喝下後,才起身吩咐丁來,“去準備軟轎,咱們去左丞相方府一趟。”
如今已是夜幕降臨,但深知二小姐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丁來也不敢多阻攔,趕忙去備好軟轎擡到二門來。
“姐姐,可是姐夫出事了?”正處於變嗓音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正是昨日剛到汴京的鳳瑾嗣,鳳未央也不好隱瞞他,便朝他點頭說着,“嗯,正是爲這件事出門一趟。”
鳳瑾嗣擡頭望了望天色,不大放心自己的二姐,便提議道:“不如瑾嗣陪您一起去。”
鳳未央也只好點着頭,帶上瑾嗣一同前去也不是壞事。
走到一半,蕊心輕拂開一角簾子,俯身說來:“小姐,辛月姑娘回來了。”
鳳未央於裡頭閉目養神,紅脣一翕一合地說着:“讓辛月上前回話。”
“小姐,辛月查到了。”辛月空洞的聲音揚起,以鳳未央才能聽得見的音色說着,“蓉貴人正是與您有着過節的穆倩蓮。不過,她已改名換姓,叫顧芷柔,是以南陽王府進獻的秀女身份入的宮。”
鳳未央嘴角噙着一絲冷笑,難怪不敢現身與自己一見,爲的是讓她沒有太多的提防準備。
而且始建帝對她如此盛寵嬌慣,正是念及她背後的南陽王府的勢力。宋瑜以爲南陽王府所進獻的佳麗,不過是在向始建政權示好,他盛寵穆倩蓮也是以示看重南陽宗室!
可後宮是塊屍骸壘砌而起的尊榮富貴地,鳳未央完全可以兵不血刃,就可以讓穆倩蓮死於非命。
何況,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古來後宮便是這個常理,蓉貴人行事如此囂張,或者根本不用鳳未央出手,宮中的其餘妃子便會率先動手取走她的性命。
所以鳳未央眼下最爲要緊的事,唯有到方府尋方夫人,先且弄清宋志軒爲何被扣押在宮中一事。
鳳未央倒是做好被拒之門外的心理,世人都有踩低捧高的心性,可守門的小廝進去通報後,大門很快被打開,恭迎定遠侯夫人入內。
姐弟二人被引到偏廳坐下,一碗茶的功夫,才見到方夫人帶着睡容出來會客。
鳳未央上前施以一禮,憂愁地道:“叨擾姐姐與丞相大人歇息了,若不是有急事未央也不會貿然登門。”
方夫人開口便是安撫着,“你家侯爺的事,我已是知道,我家老爺也是正爲這事愁着,眼下與同僚還逗留官邸未歸呢。”方夫人也是大度的人,鳳未央有事能第一時間找她,便是把與方府的關係放在第一位。
上來就牽過鳳未央冰涼的雙手,自是心疼地怪道:“看你,出門也不多批件衣裳!來,快坐下,白天我家老爺有回來過一趟,宮裡面的事情我大概曉得一些的。”
原來,始建帝要大肆封王,除了封上林宗室有功的子弟爲王侯外,還大封異姓王,賜封地。
可封王侯這事,一封就是一百八十多位,實屬不符合眼下國情。加上各地起義軍雖說歸順,但也不聽指揮裁決,而各地將領都是些庸人崛起之輩,他們志在發財,爭用威力耀武揚威,並沒有尊重主上安撫百姓的意思。
四方分崩離析,形勢清楚可見,始建帝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大肆封王,分發封地,不免讓深謀遠慮的大臣們堪憂始建政權將來的走向。
鳳未央是知道始建帝會大肆封王,因爲前世是有這麼一出,可宋志軒並未被宋瑜扣押不放,必定是哪個環節出現了漏處。
方夫人神秘問來:“你今早是不是入宮了?”
鳳未央點頭,實不相瞞地道:“是的,蓉貴人說要與我同禪佛理。可是我的入宮牽連了侯爺?”
方夫人也不好直說,只是說一半留一半地道:“你家侯爺不是要南下出巡嗎?倒是有些人不放心,怕這定遠侯一去不復返,便想着讓你入宮就此留下來罷了。”
鳳未央臉上一白,慌道:“難道要以我要挾侯爺?”
可鳳未央很快臉色一轉,拍着身旁的茶桌怒道:“到底是哪起子小人,盡是做下矇蔽聖心的事!我家侯爺問心無愧,自是不怕小人詆譭,可爲朝廷效力也要蒙遭冤屈,這不是要寒盡臣子之心嗎?慼慼小人若不除之,那宋氏剛奪回來手中的萬里山河,豈不是要重蹈前朝覆滅的路子……”
方夫人是性情中人,聽得鳳未央如此憂國憂家的言語,也是頗爲感嘆地道:“我也只是聽說,箇中情況也不大明晰,但皇上身邊確實有這麼一羣臣子,不時地抨擊有功之臣!而且皇上大封異姓王,可還是他們所上奏的。”
聽着方夫人說及此,鳳未央心中卻閃着無數疑慮,堪有指點江山之能的郭宇明,難道就此袖手旁顧嗎?
鳳未央還以爲這一世會有所不同,起碼始建帝有郭宇明的扶持下,怎麼也得不會再犯這幾個致命的錯誤。
而且,唯一值得可疑的之處,便是郭宇明沒有在封王的行列內!
始建政權大肆封王,本該是明年遷都回長安時,纔會論功行賞的事,如今卻提前在汴京這邊提前發生了。
如今朝中肯定是諸多怨言,尤其是魏室宗親便是極爲不滿始建帝封異姓王的行徑。
綠林軍首領紛紛封了王,趙毅、霍鴻、王茂等三人還共同鎮守西關。只有大司徒姜賜一人不授,提出魏高祖定下的祖制‘不封異姓王’爲由,稱自己不是劉姓王室而推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