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倩蓮帶着猖獗的笑聲,領着宮人揚塵而去。
鳳未央兩腿之間有溫熱的液體大量流出,大片的殷紅已經在裙襬上暈染出鮮豔的花朵,擡起手全是血。
萬般沒想到,對方要的不是她的性命,而是她腹中的孩子。天地一時間肆意旋轉,鳳未央忍不住整個人癱軟在地,直到眼皮重到不得不合上眼。
恍惚中,聽到一片嘈雜聲,可鳳未央的意識已經潰散,有人把她橫抱起來,直往外衝出去。
郭宇明抱着人就闖出去,根本就不把攔上來的侍衛放在眼裡,跨着大步就朝前走,常四與辛月各持一把寒光粼粼的利劍護在左右。
“讓他們走。”上官敏兒走了出來,亮出手中的金牌對着所有宮中侍衛命令到。
所有侍衛互看了一眼,紛紛讓開一條通道,讓郭宇明等人通過,直朝宮門而去。
馬車上充斥濃重的血腥味,郭宇明身上沾染全是懷中女子的血液,因爲鳳未央裙襬處仍在不斷的盛開妖嬈花朵,面色如紙,整個人昏迷不醒。
郭宇明緊抿着雙脣,全身僵直,低頭看着懷中氣若游絲的的鳳未央,頭一次感覺如此憤怒,憤怒到她真的有三長兩短,他一定會讓整個天下都來給她陪葬!
從來不把任何情緒寫在臉上的郭宇明,此刻整張臉佈滿了黑色的雲翳,讓整輛馬車內的氣流都凝固到了極點。
而外頭驅車的常四能深切的感受到裡頭主子的寒氣,十分可怕,也是常四從未體會到的感覺,只能奮力的揮動鞭子,趕着馬車快速回到府中。
郭宇明濃黑的眸子逐漸放淡,用指尖撥開鳳未央額頭溼黏的頭髮,輕撫着她美麗臉龐,輕啓雙脣柔聲說着:“抱歉,我來晚了……”
鳳未央已經在牀上躺了三天了,從睜開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看着帳頂,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木訥得如同具死屍。
門,吱呀被推開。
郭宇明手中端着一碗藥入來,走到牀邊看見鳳未央依舊是目光呆滯,沒有任何表情。
“起來,把藥喝了。”郭宇明居高臨下的看着牀上毫無生氣的人,聲音冷淡地道。
人,依舊沒有動靜。
“此次小產讓你的身體虧損不少,不過孩子還是會有的,你還年輕。”郭宇明繼續說着,這幾日誰都不敢提她小產的事。
一直搭在小腹的雙手緊了緊,一滴熱淚從眼角處滑下。
三天了,鳳未央想了很多,對於失去這個孩子她很愧疚,前世沒有保護好他們,這一世也同樣沒能保護好他們。
她在想是不是都錯了,也許上天給她重活一世,根本就不是讓她重走舊路,重蹈覆轍。
“這條路是你一開始選的,此刻後悔是不是有些遲了?”郭宇明很不想說這句話,但實在不願她繼續這樣下去,這三天來她已經消瘦得不成人形。
他很希望鳳未央去質疑,去後悔,去明白她所選的路將會何其殘酷。希望她能把目光移開,多往旁的人身上看看。
“定遠侯昨日於南陽風光大娶襄陽王的外甥女,顧來儀。你的二哥……正是撮合這樁親事的人。”郭宇明轉身來到桌子前,把藥放下。
鳳未央終於閉上了眼,淚水洶涌而下,雙手終於從平坦的小腹上垂下,壓抑好幾天的情緒趁着淚水統統釋放而出。
郭宇明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來到枯敗的園子中負手佇立,仰頭望着光禿的枝椏開始抽出嫩芽,而角落的一株寒梅已經盛開到極致。
門被推開,鳳未央正由着辛月攙扶下走出來,準備離開郭宇明的府邸。
郭宇明也不過去挽留,靜靜地看着女子穿過長廊離開,而屋子裡的那碗藥她一滴未喝。
常四從長廊另一端走出來,直到鳳未央消失在視野,纔敢動身快步走到郭宇明身後,“五爺,就這麼讓定遠侯夫人回去,您不擔心嗎?”
“常四,你話太多了。”郭宇明重新仰頭看着枝椏,打住常四的疑問。
鳳未央上來定遠侯府派來的馬車,微弱的聲音帶着少許滄桑地道:“丁來,啓動吧。”
“是,小姐。”丁來揮動鞭子,帶着裡頭的定遠侯夫人準備回府。
回到定遠侯府,鳳未央剛被蕊心扶下車,剛好從軍營回來的鳳瑾嗣也正在下馬,快步迎了上來,“姐姐,你身體可還好?”
“你怎麼回來了,不該是跟着郭長愈將軍在軍營嗎?”聽聞過幾天就會率兵離開汴京,鳳未央蹙眉問着弟弟。
“姐,咱們回府再說。”鳳瑾嗣頂替下蕊心,扶着鳳未央入府去。
直接把鳳未央送回自己的屋子坐下,鳳瑾嗣才站在旁邊愧疚地道:“二姐,抱歉,讓你在宮中吃苦了,只怪瑾嗣還不夠強大,沒能保護住你。”
鳳未央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事不不怪你,只怪姐姐太過自大了,以爲一切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她也沒想到穆倩蓮會敢這麼做,而自己的自由卻是還用腹中孩子的性命來換。這不能怪誰,只能怪她太大意,想必顧來儀那邊也是知曉她有孕的事,肯定容不下宋志軒的長子或者長女。
鳳未央失去的這個孩子,正是她顧來儀婚禮上最好的賀禮。
“二姐……”鳳瑾嗣看着鳳未央,猶豫半餉才張嘴道:“聽聞姐夫在南陽娶了房新妾室。”
鳳未央擡頭看着臉色暗沉的弟弟,只見弟弟雙拳緊握,慍怒地道:“他才娶了姐姐多久,就這麼迫不及待的納妾,而且還是八擡大轎三媒六娉……”
“好了瑾嗣,你話多了!”鳳未央厲聲打斷鳳瑾嗣的話,“二姐累了,你出去吧。”
鳳瑾嗣看着二姐下逐客令,咬了咬脣便轉身出了去,可到門口時還是停下來再問了一句:“二姐,可是在恨二哥?”
鳳未央閉上眼,緩緩地道:“我誰也不恨!你快點回軍營吧,做自己該做的事,二姐的事還不到操心的時候。”
“好,那瑾嗣走了。二姐多保重!”說着,鳳瑾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定遠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