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建第三年,宋志軒與始建政權決裂,同時西北赤眉大軍大盛,始建帝在赤眉與宋志軒的兩軍夾攻下,政權土崩瓦解。
始建第四年初,宋瑜向赤眉軍投降,獻出傳國玉璽,獲封淮安王免於一死,昭示着始建政權的滅亡。
宋志軒聞綠林軍與赤眉兩軍火拼交戰,便吩咐大將郭長愈揮師進入關中,靜觀事變。
由於連年戰事,京畿等地大飢,人競相食,城郭大空,白骨遍野,赤眉軍十數萬大軍擁擠在長安,糧草日益匱乏,不得已退出長安,向西挺進補充糧草。
郭長愈見時機已到,即刻揮兵佔領長安。
可恰在嚴冬,適逢大雪,赤眉軍西進無望,便退回長安擊敗郭長愈。
宋志軒再派劉欽前去支援,如此一來赤眉與魏軍交戰至年尾,赤眉軍終敗走關東,劉欽與郭長愈迎宋志軒入主長安,成爲天下之主。
自此,歷經亂世數載,宋志軒於大明宮大殿上昭告天下,開創東魏王朝,建立政權,年號乾元,長安改稱盛京。
乾元第二年,金陵下起了簌簌的大雪。
城外,滿是飢寒交迫的百姓嗷嗷呻吟,每日都有不少人或被凍死,或被餓死,或被病死……
郭鳳兩家在郊外假設幾口大鍋,不時給百姓門施粥,發放藥材。
鳳未央蒙着面紗,遊走在席地而坐的百姓當中施診,此刻正蹲在地上給一個已昏厥過去的難民把脈。
人多粥少,前頭的粥已經發完,後面仍有無數難民沒有領到補給,不免發生騷動。人羣慌亂激起,身處難民羣中的鳳未央不免被人流推擠,丁來與蕊心也被擠散,唯有身旁的辛月死死相護。
可人如潮水,鳳未央還是被人推倒在地,眼看就要發生踐踏造成傷亡,鳳未央受傷難免。可一隻有力的大手伸過來,把地上的鳳未央整個人拽起來,還來不及喘氣,她就這樣被人一路從暴亂的難民營中拉出來。
鳳未央擁堵的視線豁然開朗,便撫着胸口半彎着腰直喘着氣:“謝謝義士搭救。”擡起頭,卻看見溫潤的眉目,脣邊彎彎上翹的男子。
“是你?”鳳未央不知爲何要蹦出這麼一個疑問。
郭宇明笑了笑,“爲何不能是我,難道救你的人還得分人來看?”
鳳未央抿了抿脣,微垂下頭,聲音染寒霜地道:“郭五哥哥若沒什麼事,未央便先離去了。”
郭宇明看着鳳未央孤絕冷傲的背影,臉上的笑色也隨着寒風轉淡趨向無奈,自己也迎着冷冽的寒風背對離去。
三年了,她一直對他避而不見,仿若他是吃人的惡魔一般,讓她避之不及。只是她不知道,他永遠在某一處注視着她,會在她危險那一刻及時出現,三年來一直是如此。
郭宇明很清楚,她的冷淡不過是在害怕。可具體害怕什麼,自詡聰明無雙的郭宇明也是苦笑連連,約莫也是猜不透她吧。
可是在害怕,不敢面對他內斂如細水長流的情意?還是在害怕,怕她對宋志軒的堅持,不過是一種錯誤?
宋志軒已經登基一年了,仍舊未派人來接鳳未央入宮。
三年來,郭宇明從未對鳳未央表達過自己濃烈的情意,可鳳未央是那種一點就透的女子,一切都明白於心。所以二人都是心照不宣,不讓這層薄薄的紙捅開,免得相見尷尬。
鳳未央回到府中,看見一身鎧甲的劉欽等候在大廳中,綠柳迎了上來,歡喜地道:“小姐小姐,皇上派人來接您入宮了。”
“嗯。”鳳未央只是淡淡應了一聲,沒半點高興的神色,然後對着前面的劉欽行了個點頭禮,就回了淺雲居。
劉欽有些錯愕,昔日溫順明媚的女子,眉宇爲何變得如此淡漠起來,就連聽到皇上接她入宮,也是無半點欣喜,簡直判若兩人。難道是高興過頭了,沒有反應過來?
淺雲居。
鳳未央安靜地坐在屋子中,由着下人們進進出出地收拾着東西,她準備跟隨劉欽前往盛京的皇宮。
那裡不過是一座金碧輝煌的牢籠,正等着鳳未央這隻金絲雀帶着仇恨回去。
安坐良久終是嘆氣,不由得低頭襝衣,再擡首時已是傾國傾城的嫵媚之姿,嬌豔如花的臉龐綻開一朵盛世妖嬈的笑意,心中冷冷地默唸道:顧來儀,好久不見。
宮中派來的華蓋輿輦來鳳府接人,轟動整個金陵城。
這一日,猶如鳳未央出嫁那天,金陵城中的百姓傾巢而出,紛紛圍堵在街道兩旁,爭相觀望。
世人才知,晉州上林宋志軒憑藉白衣之身,已是九五至尊的真龍天子,如今受萬民愛戴的鳳未央正是孝武帝結髮之妻,此刻正準備迎入宮中接受冊封。
這一天,大雪突然放晴,太陽從厚重的烏雲中升起,天空霞光萬丈,一時橫掃多日來的風雪陰霾。
頭頂盤飛的鳥兒吱吱喳喳,原來是四方鳥兒銜枝匯聚於此朝賀。
鳳未央踏出府邸大門的那一步,從門前開始,綿長街道兩旁的百姓逐一跪下,高聲恭送鳳未央離開金陵城:“恭送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放眼望去,兩旁跪地的百姓綿長無盡頭,直至出了城門,更是有大批受惠於鳳未央的難民成片跪下,高呼千歲之聲。
突然,有位老頭兒捧着一籃子的貢梨上前,卻被將士推擋下去,“哪裡來的賤民,走開走開!”
劉欽輕蹙眉,身邊的副將很快接收到將軍的不悅,趕緊對那名將士呵斥而去,而這時候輿輦上走下來一名冰肌玉骨的女子,上前扶起地上的老人,聲如甘泉涌動之音道:“老人家,您快些起來吧。”
老人老淚縱橫,“二小姐,這是小老頭兒給您送的最後一次梨子了,多謝您多年來的照拂,以及您對金陵百姓的照顧。上天憐憫蒼生,您愛民如子,理應讓天下百姓都能受到您的體恤。娘娘,請接受金陵百姓一拜。”
隨着老人的叩頭,城裡城外的萬民更是邊叩頭邊高聲喊道:“娘娘愛民如此,理應母儀天下!”
這萬民叩頭的景觀,讓迎鳳未央入宮的這些將士震撼無比,紛紛看向正受萬民敬仰的女子,目光變化莫測之中。萬民高呼鳳未央母儀天下,正是向朝廷請願封她爲皇后,所以這些將士的心中已經立起把秤桿,知道鳳未央一旦入宮後,入主中宮的機率極大。
鳳未央讓蕊心接過老頭兒手中的那籃子梨,自己則親自去扶起他,然後轉身環顧四周恭送她的萬民,也不多語,徑自上了那輛華蓋輿輦安坐其中,隨着綿長逶迤的軍隊駛離金陵。
劉欽心中震撼,想不到鳳未央沉寂金陵多年,卻如此民心所向,受到萬民衆愛戴。如此拿下可以支持她登頂後位的先決條件,估計南陽顧氏一族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