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縣作爲魏軍的後防,鳳未央與兩個孩子留在黑水縣,宋志軒則領着兵馬前進,務必把退守關東的銅馬亂賊鎮壓下去。
京中傳來安淑儀誕下一個死胎,胎兒的死狀異常可怖,安淑儀受不了,整個人開始瘋瘋癲癲起來。
春雪在消融,屋子裡的氣溫低到了極點。
小安子從外頭搬來木頭,往爐子添着,“娘娘,安淑儀這個孩子死得太詭異了,聽聞孩子渾身發綠,長有兩張臉,是不詳的徵兆!”
“這事宮裡頭傳着就好,怎麼還傳到這邊來了?”鳳未央拍着孩子入睡,蹙眉問着小安子。
宮廷辛秘,一般止於宮內,很少傳揚到坊間。
顧來儀這個皇后,也當得夠可以的,還什麼不祥的徵兆,難道不知皇上正領兵在出戰嗎?
“娘娘,安淑儀好好的怎麼會誕下一個死胎?”蕊心也進了來,如今不少人已經把這事傳得妖異化,紫蘭殿的人自是知道此事不簡單。
鳳未央輕柔地拍着孩子,若有所思地道:“聽說也是個男孩,按照排序,該是四皇子。”
四皇子出生後,安淑儀連見都見不到一面,就被太后身邊的嬤嬤直接抱走,不知在何處掩埋掉。
“放心吧,皇后照顧兩位皇子也是力不從心,太后自會嚴謹處理這件事!你們也就不要再拿這件事說道了,什麼祥與不祥的話,可都是動搖軍心的大事!”鳳未央這是要禁底下奴才的口,省得以訛傳訛徹底妖魔化。
如今宋志軒正在前方作戰,四皇子一出生就是死嬰,還是個雙面怪胎,行軍打仗最看重徵兆,這個孩子無疑會在魏軍中產生不好的效應,導致士氣紊亂。
錢忠明於外頭求見,除了給鳳昭儀請平安外,還有一事要相問。
“這裡條件雖艱苦,但昭儀身子恢復得極好,兩位殿下也十分健康,可喜可賀之事。”錢忠明收回搭脈的手,起身作揖回覆。
鳳未央知道他有話要說,便支開蕊心:“蕊心,去看一看我的藥。”
“錢太醫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鳳未央拉了拉腿膝上的毛氈,問着前面的錢忠明。
錢忠明笑了笑,道:“昭儀聰慧,一眼就看清微臣有事要問。不知昭儀對宮中安淑儀的孩子之死,有何看法?”
鳳未央失笑地道:“我如今遠離盛京,能有何看法?”
她知道錢忠明的意思,他身爲太醫院之首,安朝玲腹中的胎兒如何,他自知清楚,而有一段時日,他還爲安朝玲親自調理過身子。
鳳未央不由得反問於他,“我倒是要問問錢太醫,你又有什麼看法?”
錢忠明開口回答:“這種事,宮中自是沒敢派人過來通報,可太醫院裡的人已經把那孩子死的特徵託人轉述於我。
死胎生兩面,乃是腹部有一塊巨大的陰影,乍看下是一張可怖人臉,而且屍身呈現綠色。
一般來說,孕婦若長期吃了不得當的東西,新生兒出生後,肌膚都出一塊綠色的斑塊,那是食物中毒素沉澱下來的原因。
昭儀也是懂醫的人,好好是胎兒爲何生出來就成了死胎,還是如此恐怖的模樣!無疑,孩子在母腹的時候就中毒了,就類似昭儀藥裡頭的杜芫花一樣,安淑儀該是從飲食上遭人下了毒。”
鳳未央看着前面長篇大論的人,問:“錢太醫這是懷疑我對安淑儀下的毒手?”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在同昭儀商議,這事要不要如實稟報皇上。”錢忠明是忠於宋志軒的人,安淑儀孩子的死,他覺得存在疑點。
鳳未央嘆氣地道,“這只是你的猜測,如今我們遠離京師,也不知宮中是個什麼情況,何以斷定那個孩子就是死於非命?”
一個皇子的死,可謂非同小可,不論查出誰,都是牽扯甚廣的一件事。
宋志軒如今還在平定四分五裂的天下,此事也只會擱淺下來,暫時不會深究誰的罪責。
“臣明白了,這事還得皇上班師回朝再議爲好。”錢忠明朝前拱手,可想了想還是問:“只是微臣想問一問,如若四皇子真的是死於非命,昭儀認爲誰纔是幕後黑手?”
鳳未央冷哼地道:“你何不如問,是誰指使容嬤嬤在我的藥中下杜芫花?”
她這話已經很明顯了,無疑是指向長樂宮的那位女子,除了她能還有誰幹得出這種事來!
錢忠明嘴角似笑非笑地道:“可據微臣所知,昭儀根本沒有喝下過含有杜芫花的藥。而且,這杜芫花唯有長樂宮才栽種有!”
“錢太醫這是暗指我在栽贓陷害皇后嘍?”鳳未央只覺得好笑,也不妨直白地道,“至於容嬤嬤是不是皇后的人,皇上又爲何不深究此事,你與我該是心知肚明。而我只是不喜歡吃裡扒外的宮人,繼續留在紫蘭殿罷了!”
容嬤嬤的確沒有接到指令,要在鳳未央藥裡下杜芫花,只是容嬤嬤與長樂宮的人傳遞消息很特別,紫蘭殿西面的牆根下有一個小洞,每當有三聲布穀鳥的叫聲,容嬤嬤必定從那個小洞裡傳遞出去消息,也從那小洞獲取指令。
若不是鳳瑾嗣那件事迫在眉睫,鳳未央也不會命小安子冒險假扮長樂宮的人,把一包杜芫花傳遞進去,讓容嬤嬤在鳳未央的藥裡參入幾朵花瓣,而這花瓣遇沸水即化,根本查不出什麼。
白芍那幾日替鳳未央煎藥時,故意讓容嬤嬤靠近,讓她有機會下手。
當日趁宋志軒在紫蘭殿,小安子就扭了容嬤嬤過來,好讓宋志軒一怒下發落慎刑司,就算什麼話也該問出來了。
錢忠明自是知道鳳未央沒這麼蠢,會犯下這麼明顯的事,羊毛出在羊身上,這個容嬤嬤肯定是有問題的一個人。
而且,皇上不再深究下藥一事,也是關於皇后的緣故。
顧來儀是鏈接南陽王室的關鍵,此刻襄陽王正奉命攻打江東一帶,宋志軒也是縱觀大局,才帶着鳳未央離京打住此事。
“那微臣告退了。”錢忠明得到了答案,便也告退。
辛月從耳房走了出來,問:“小姐,爲何不讓錢太醫告知皇上,四皇子的死是因水銀中毒。”
鳳未央低頭苦笑着,“左右咱們不在京中,那孩子估計也已被火化,僅憑一時揣測,就可以讓皇上相信是皇后所爲了嗎?”
辛月不忍鳳未央錯失如此良機,“可讓皇上能夠疑心皇后也好……”
能讓顧來儀在宋志軒心中僅存的一點美好,一點點的瓦解,正是鳳未央所希望的事!
“月兒,你可別忘了,昭陽殿那些照明的蠟燭,可是紫蘭殿送過去的。”鳳未央頗爲負罪感地道。
那些蠟燭,可是被參入了水銀。
正是內侍省按照長樂宮的吩咐撥過來的月用,鳳未央出於節儉,便把多餘出來的送去給了昭陽殿,因爲安淑儀有怕黑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