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心見大勢不好,便趕緊跪行過來,磕頭道:“不敢多勞煩皇后娘娘,我家娘娘精通醫術,奴婢身爲她的貼身宮婢,大抵耳濡目染,如今娘娘的肋骨的斷裂處,已被奴婢接上,所以……”
“你是什麼東西,皇后沒傳你回話,你多的什麼嘴!”玉蘭上來就狠狠抽了蕊心一個耳光,還對高來道,“還不快把她拖出去,指不定她口中能吐出多少真相來!”
鳳未央撐着牀沿極力探出半個身子,並咳中帶血地道:“在皇上未發話之前,你們誰敢鎖拿我紫蘭殿之人?!”
顧來儀像看着只病貓一樣看着鳳未央,目光裝作可憐地道:“看你,都咳出血了,還如此硬撐何故?皇上擔心太后鳳體,左不過是顧及不了這裡,本宮與皇上夫妻一體,同心同德,難道本宮還不能夠做主了嗎?”
“來人,把紫蘭殿的人都帶往慎刑司,尤其是蕊心這個丫頭,她身爲鳳昭儀的貼身宮婢,必定是知曉她家娘娘與男人私通一事,令慎刑司的人,要一點一滴地把她的嘴撬開,務必問出實情!”顧來儀鄭重下達命令。
“是,娘娘。”高來躬身領命,而後起身朝簾子外頭的幾名內侍進來,把蕊心和白芍一同帶出去。
鳳未央忍不住慘笑數聲,隨後淒厲地道:“難道皇后還想相仿上次一樣,屈打成招?”
“嬤嬤還等什麼,鳳氏已痛到沒了腦子,居然敢對皇后娘娘大吼大叫!”玉蘭看不過鳳未央死到臨頭了,還如此自恃清高,便趕緊讓花嬤嬤上去。
既然是接骨,在場的所有男子退居外室候着,當然也包括錢忠明,他已沒有說話的立場,裡面更是由皇后一手掌控,他也是愛莫能助。
“啊——快、快給我住手!!!”鳳未央痛苦的喊聲,不斷傳出來,並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
“啊!!!痛……”
這位嬤嬤豈是在給她接骨,不過是雪上加霜,重新把鳳未央剛纔接上的肋骨,再次掰開來,反反覆覆一通蹂躪,以致鳳未央生生痛暈過去。
“娘娘,骨頭接好了,只是鳳氏昏過去了。”花嬤嬤雙手是血的回來稟報道。
顧來儀正在低頭品着茶,喝過一口後,把茶碗交給玉蘭,“拿去潑醒她,她昏過去了,那還有何樂趣?”
“是,娘娘。”玉蘭接過茶碗,屈膝一禮後,便走了過去,一大碗熱茶全潑在鳳未央的臉上,玉蘭回過頭去,無辜地道:“娘娘,人還是沒有醒。”
顧來儀嘴角勾笑,轉着手中的鐲子道:“那就出去接一盆冷水,繼續把人潑醒咯。”熱茶不行,那便陽春三月裡的冰水咯!
錢忠明眼見宮女端一大盆冷水進去,趕緊高呼道:“皇后娘娘,鳳昭儀的身子骨經不起如此折騰啊皇后。”
可裡頭一點兒聲音也沒有,自當是沒聽見他的諫言。錢忠明眼珠子一陣狂轉,只好對身後那幾名粗聲粗氣的下屬,低聲道:“如若鳳昭儀真是有孕在身,三番幾次的折騰,那孩子早在長樂宮就沒了,何須此刻還保持滑脈?”
這三名太醫擡頭互相對望,由一個人開口道:“大人縱然說的沒錯,正是由於在長樂宮受驚之下,鳳昭儀的喜脈纔會如此微弱,也象徵着母體的虛弱。”
另一名太醫補充地道:“皇后此際雖明着說要保住鳳氏腹中之子,可到底是說說而已。皇上不承認那孩子,就是令天家蒙羞之事,皇后豈能夠容忍那孩子留下?”別說孩子了,就是大人估計也難以成活,這一次!
“你們——”錢忠明可謂被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好長袖一揮,繼續安靜跪着,他也愛莫能助了。
三名太醫還是不受錢忠明蠱惑,沒敢去替鳳未央求情,各自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不知裡頭在幹些什麼。
“咳咳咳,好、好冷啊……”一盆冷水下去後,鳳未央迷迷糊糊醒過來,此際整個人都是溼漉漉的,包括牀上也是一片水漬,本能地喚出口,“辛月、蕊心……我冷……”如若不趕緊皇上一身乾爽的衣裳,傷口一旦破傷風,那她的性命也是回天乏術。
“人還迷糊着呢,不如再多潑一盆水吧,娘娘。”玉蘭惡趣味地建議。
顧來儀身子一歪,斜靠在椅子上,繼續把玩手中那個玉鐲子,“隨便你,不過待會兒趕緊給她弄乾淨,皇上可不喜歡咱們這樣呢!”
“只好皇后能夠解氣就好。”玉蘭端上木盆,腳步輕盈地出去打水。
三月裡深井內的水,最是清涼透骨,手泡在裡頭如刀割一樣的痛,何況是拿來潑人呢。
“啊,出人命啦!”錢忠明跪着心煩意亂之際,卻有人在外喊道。錢忠明便聞聲而出,看見剛纔腦袋被撞到柱子的小安子,已經筆直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錢忠明暗自一道:“大意了,光顧着擔心裡頭的鳳昭儀,還以爲他會沒事。”仔細檢查着小安子額頭上碗口大的傷,才發現那一撞,可是撞得不輕!
小安子的脈搏已停,心口的溫熱在迅速冷卻,未能闔上的雙目無法聚焦——人,已是無力迴天。
這罪魁禍首高來走來一問:“人,怎麼了?”
錢忠明無力地道:“死了。”
高來也是一驚,但很快平復心中的懼意,“哼,雜家不過是輕輕一踢,他倒是這麼不耐踹,還這麼餓不小心撞向柱子,死了能夠怪誰?”
“你——”錢忠明怒極起身,“可好歹是一條人命。剛纔高公公那一腳,輕與重,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高來卻笑了起來,居然上來撣了撣錢忠明肩膀上的塵土,道:“雜家知道,這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可裡頭的鳳昭儀性命都難保了,這人奴才的性命,誰人還會關心?何況,錢大人剛纔可是在極力維護鳳昭儀呢,想必已是惹得皇后娘娘不痛快了吧?皇后一怒,可是後果很嚴重呢!”
錢忠明握住他的手,冷冷一笑,道:“還真是有勞高公公的提醒,可本官行的正坐得端,自是問心無愧。”說完,還想着去尋人把小安子的石首先挪到一邊,哪知高來一聲令下,讓人把小安子的屍體弄出去,迅速處理掉。
“高來你——”錢忠明再次發怒,小安子的屍體一旦被運送出去,估計該去的地方只有亂葬崗,一夜之下就會被野狗啃得屍骨無存!
高來卻不理會他,陰陽怪調地道:“錢大人還是快些進裡頭候着吧,娘娘指不定傳召你們這些太醫,仔細照料鳳昭儀的身子呢!”
錢忠明無可奈何,唯有長袖一甩,準備進去。可外頭又傳來一片大的動靜,熙熙嚷嚷讓人探直脖子,十分好奇!
“嗚嗚嗚……”似乎是孩子的啼哭聲。
紫蘭殿孩子的哭聲,無疑只有鳳未央那對雙胞胎中了!錢忠明趕緊雙手提着衣襬跑出去,果然看見兩個孩子在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而一旁正準備打水端進去的玉蘭,則尷尬的站在一旁,唯有孩子的貼身宮女在旁不斷安撫道:“皇子與公主莫哭了,皇后正在裡頭,聽見了可不高興了。”
顧來儀向來就不喜歡鳳未央這對雙胞胎,樣貌粉雕玉琢,性子討巧賣乖,贏盡宋志軒的疼愛,而她長樂宮所出的幾名子女,哪還能入得了皇帝的眼。
好幾次在御花園撞見這兩孩子,顧來儀就端出嫡母嚴厲訓斥一頓,害得兩孩子見她就躲。
所以,婢女們纔會提醒兩個孩子,皇后正在裡頭,免得他們的哭聲引來皇后,然後遭到訓斥。
錢忠明趕緊來到兩位孩子身邊,然後望了望拿着空木盆的玉蘭,質問道:“二位殿下怎麼渾身溼漉漉的,還有三殿下額頭上怎會有一道血口子!!!”
玉蘭畢竟傷着的是皇子公主,沒敢有底氣,只好支支吾吾地道:“這、這不怪我,誰讓他們不聽話,跑過來撞到了我!”
“啪!”一道黑色身影閃現,出手就給了玉蘭一個響亮的耳光!
玉蘭那邊一個“你——”還未說完整,另一邊臉又遭受到耳光,此刻兩張似玉的臉,立即腫脹了起來,可見出手之人狠戾。
辛月毫無感情的音色,低沉揚起:“撞到了二位殿下,你一個奴才倒還有理了!”
正當辛月還要揚起第三個耳光時,錢忠明趕緊出來調和道:“辛月姑娘,咱們打也打了,還是先看看兩位殿下要緊,畢竟三月春水可剔骨!”
區區是耳光而已,若不是忌憚這裡是皇宮,怕連累到鳳未央,估計辛月想取她的狗命都極有可能!
便冷冷回望一眼剛還狗仗人勢的高來,嚇得他脖子一縮,趕緊退回去,估計要向顧來儀通報去。
“不光是打,打傷了皇子,這可是重罪!”辛月在宮中多年,知曉宮中規矩,奴才就是奴才,永遠也別想駕凌主子頭上來!
“不不不,我沒有打傷三皇子……”玉蘭害怕了,因爲顧來儀曾經就處死過一名,無意下傷了二皇子的奴才,那場景她歷歷在目,她可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