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宋瑜想了想,並沒有立刻回王府,反而再次去了花滿樓,他還有些事,沒有搞清楚。
白日的八大胡同,跟夜晚的八大胡同相比,寂靜了不少,許多青樓作坊都關着門,街上來往的人也甚少。
“登登登”宋瑜禮貌的叩響了花滿樓的門。
良久以後,打着哈欠的龜奴這才慢騰騰的來開了門,倦態的說道,“誰啊,這大晌午的,我們還沒到時間開門做生意呢。”
宋瑜也不惱怒,原本就是他的不是,青樓營生日夜顛倒,他大白天來此,擾了人家的休息,即便抱怨也得承受着。
“這位小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實在有要緊事要找牡丹姑娘,可否通傳下,這點銀子,權當我的心意了。”宋瑜慢條斯理的說道。
龜奴打開門,見了宋瑜,臉上瞬間換上了諂媚的神色,“我當是誰,原來竟是瑜王爺,真是對不住,我馬上就去找牡丹姐姐。”
當然,宋瑜遞上來的碎銀子,也沒含糊的收下了,宋瑜可是王爺,家中往萬貫家財,豈會在乎這些?
“不了,牡丹的房間我倒是清楚,還是我自個兒去吧,以免累得小哥挨一頓罵。”宋瑜表情淡然,卻甚爲沒架子的一個人。
龜奴臉上有些不自然,宋瑜意中所指便是他剛纔的態度,擾了姑娘的休息,他會捱罵,但誰敢罵當今王爺呢?
因此,龜奴便也答應了,心中暗歎,權勢大了壓死個人啊。
宋瑜也不客氣,幾步上了樓,叩響了牡丹的房門。
“誰啊?”房內傳來了慵懶的聲音。
“牡丹,是我。”宋瑜淡淡的勾脣,眼神卻掃向一邊,看了眼玉含煙的房屋,裡面倒沒什麼動靜。
“王爺稍等,容奴家整理妝容。”牡丹似是有些吃驚,很快地,房內便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應當是她剛起了牀。
“不急。”宋瑜悠閒的站在門口,徐徐的打開扇子搖着,他的脾氣向來好,出了名的儒雅溫潤,因此姑娘們都對他有恃無恐,牡丹口中的稍等,果真讓宋瑜一番好等。
開門之時,展現在宋瑜眼前的便又是光鮮亮麗的頭牌牡丹了。
“王爺久等了。”牡丹稍稍福了身,眉宇間自有一股媚態。
宋瑜收了扇子,說道,“不妨事,牡丹姑娘注重妝容,多收拾些時間也是應當的,現在可以進屋說話了嗎?”
牡丹側了側身,纖手往前一伸,“王爺請。”
進了屋,宋瑜倒是也不着急表明來此的目的,一屁股坐在桌椅上,看牡丹姿態優美的倒茶。
“王爺這樣看奴家,奴家倒是有些害羞了。”牡丹眉目流轉,將熱氣騰騰的茶水遞到宋瑜的手中,說道,“王爺,請喝茶。”
宋瑜接過茶水,仔細品了品,似是很享受的模樣,說道,“果真不假,若要想品好茶,還是得往牡丹姑娘處。這的茶可比我那楚王府還好得多啊。”他的封號是楚,但外頭人都喜歡稱呼他爲瑜王爺,並未尊稱楚王,他倒也不見外,便隨他們去。
“王爺取笑了,奴家便只有品茶這些許的嗜好,承蒙諸位大人看得起,送了不少好茶葉,這纔有機會在王爺面前獻醜。”牡丹並未有所隱瞞,宋瑜混跡花滿樓已久,對這其中的事也是清楚的很,若再虛僞的掩飾,那便是欲蓋彌彰了。
宋瑜品着茶,目光透過牡丹,觸及牆壁那小孔,帶着些戲謔,他清楚的看到,有雙熟悉的眸子閃過。
玉含煙背靠牆壁,慌忙的撫了撫胸口,驚覺渾身冷汗,宋瑜明明看起來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爲何與他對視的那一瞬間,竟感覺到絲絲的寒意,讓人下意識的躲避。
在牡丹的房中坐了許久,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後,宋瑜便起了身,說道,“牡丹姑娘,多謝你的好茶招待,往後若再有機會,小王定當再次前來。”
玉含煙趴在牆壁上,聽他們的對話許久,竟沒有半分有用的話。
聽到宋瑜這話,心中一驚,他這莫不是,要走了?
接下來,似乎想要印證玉含煙的想法般,腳步聲響了起來。
牡丹溫良的起了身,問道,“王爺好不容易前來,難道不去探望下含煙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玉含煙豎起了耳朵,內心有些許的期待。
宋瑜的動作並未停頓,說道,“不了,想必她此時正在休息,我去打擾,多有不便,日後有時間,我會再來的。”
玉含煙的心情瞬間低落,往常,宋瑜來這花滿樓都是爲了見她,旁的姑娘擠破了腦袋想要見他都見不到,如今,他卻不願再來見她……
他終究,還是對自己起疑了嗎?
玉含煙咬了咬嘴脣,淚光在眼睛裡面打轉,男人們若看到了,爲展紅顏一笑,必定什麼事都做了出來。
可惜,她最想看到的那人,目光卻已經轉移了……
宋瑜回了府,將緊握手中的字條拿了出來,仔細的看着上面的內容,眉頭瞬間緊皺起來。
他終於知道,遺漏的事情是什麼。
這字條便是趁着玉含煙不注意時,牡丹遞到他手中的,上面寫着那日在聽語閣,官兵來抓捕傅延平之前,他們的談話內容。
爲對抗官府,武林衆門派決心團結一致,共御外敵,若是如此,那就必定要選出位統領者,也就是武林盟主。
衆心所向,武林盟主的人選便是逍遙派的掌門人柳鐵龍,可地位僅次於他的流沙派掌門人趙英男心中不服,他的品行向來不端正,便想着趁此機會除掉柳鐵龍,好讓他獨自稱大。
將柳鐵龍的得意弟子傅延平找來便是商量此事,他們應允柳鐵龍死後,掌門之位便是他的了,江湖第一門派逍遙派的掌門,這無疑是個巨大的誘惑。
照這麼說來,傅延平將柳初漾丟在花滿樓,任她被官府抓去,那便是已經下了決定,要幫助流沙派。
糟了。
若是他們已經得手,將柳鐵龍殺了,那柳初漾如今回去,豈不是羊入虎口,必死無疑?
若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以柳鐵龍一人之力,恐怕難以對抗流沙派,更何況,家賊難防,他的得意弟子也參與其中。
難得他精心救下來的人,如今只能是一枚棄子?